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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须举行大礼。然因措办经费毫无所出,清室优待费又拖欠不发,遂拟将储
存奉天之《四库全书》以一百二十万元之价出售。一以稍苏积固,次亦以为
宣统结婚经费,曾特派某某向驻京各国使署询有无买主。最后闻得日本宫内
省前因法国购得朝鲜《四库全书》之一部分。甚为珍重,颇羡之,久欲得中
国之《四库全书》,以壮日本观瞻,某某乃与日本驻京公使署接洽,请其购
买奉天之《四库全书》,日使署当即电本国,宫内省以各国均欲得此世界珍
宝,今乃送上门来,大喜过望,大有无论如何必须到手之意,现正在秘密交
涉之中云”。一节,令人不胜诧异之至!
查《四库全书》,本有七部:即文渊、文津、文溯、文澜、文源、文汇、
文宗是也。今惟存文渊、文津、文溯、文澜四阁之书,然文澜所藏已非完善,
惟文渊、文溯、文津三阁岿然独存。今文津已归京师图书馆,文渊尚在文渊
阁中。文溯于民国三年政府曾派员将原书运京,由内务部派员点收,庋藏于
保和殿中。今爱新觉罗溥义竟胆敢私行盗卖与外国人,不但毁弃宝书贻民国
之耻辱,抑且盗窃公产干刑律之条文。同人等身属民国国民,为保存我国文
献起见,断不容坐视不问。兹拟请北京大学速函教育部,请其将此事提出国
务会议,派员彻底清查,务须将盗卖主名者,向法厅提起诉讼,科以应得之
罪,并将原书全部移交适当机关,妥为保管。再查照优待条件,爱新觉罗溥
仪本应迁出大内,移居颐和园中。至于禁城宫殿及所藏之图书古物,皆系历
代相传国家公共之产。其中如文渊阁《四库全书》之类,尤为可宝。——四
库成书,文渊最早,惟文渊最精。其他文溯,文津、文澜三阁之书,不但字
迹潦草,且卷数亦不甚可靠。——亟宜一律由我民国政府收回筹设古物院一
所,任人观览。如此办法,既足以供研究学术者之参考,亦可使帝制馀孽稍
戢敛其觊觎侥幸之逆谋,准理酌情,实属两当,特将此意公布之于国人。凡
我同志,其共图之。
中华民国十一年四月一日
沈兼士沈士远单不庵马裕藻
朱希祖马衡钱玄同周作人
□1922年。。 4月。。 20日刊《北京大学日刊》,署名周作人等
□未收入自编文集
吕坤的演小儿语
中国向来缺少为儿童的文学。就是有了一点编纂的著述,也以教训为主,
很少艺术的价值。吕新吾的这一卷《演小儿语》;虽然标语也在“蒙以养正”,
但是知道利用儿童的歌词,能够趣味与教训并重,确是不可多得的,而且于
现在的歌谣研究也不无用处,所以特地把他介绍一下。
原书一册,总称《小儿语》;内计吕得胜(近溪渔隐)的《小儿语》一
卷,《女小儿语》一卷,吕坤(抱独居士)的《续小儿语》三卷,《演小儿
语》一卷。前面的五卷书,都是自作的格言,仿佛《三字经》的一部分,也
有以谚语为本而改作的,虽然足为国语的资料,于我们却没有什么用处。末
一卷性质有点不同,据小引里说,系采取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的童谣加以修改,
为训蒙之用者。在我们看来,把好好的歌谣改成箴言,觉得很是可惜,但是
怪不得三百年以前的古人,而且亏得这本小书,使我们能够知道在明朝有怎
样的儿歌,可以去留心搜集类似的例,我们实在还应感谢的。
书的前面有嘉靖戊午(1558)吕得胜的序,末有万历癸巳(1593)吕坤
的书后,说明他们对于歌谣的意见。序云,
儿之有知而能言也,皆有歌谣以遂其乐,群相习,代相传,不知作
者所自,如梁宋间《盘脚盘》,《东屋点灯西屋明》之类。学焉而于重
子无补,余每笑之。夫蒙以养正,有知识时便是养正时也。是俚语者固
无害,胡为乎习哉?。。书后云,
小儿皆有语,语皆成章,然无谓。先君谓无谓也,更之;又谓所更
之未备也,命余续之;既成刻矣,余又借小儿原语而演之。语云,教之
婴孩。是书也诚鄙俚,庶几乎婴孩一正传哉!。。
他们看不起儿童的歌谣,只因为“固无害”而“无谓”,——没有用处,
这实在是绊倒许多古今人的一个石头。童谣用在教育上只要无害便好,至于
在学术研究上,那就是有害的也很重要了。序里说仿作小儿语,“如其鄙俚,
使童子乐闻而易晓焉,”却颇有见地,与现在教育家反对儿童读“白话浅文”
不同。至于书后自谦说,“言各有体,为诸生家言则患其不文,为儿曹家言
则患其不俗。余为儿语而文,殊不近体;然刻意求为俗,弗能。”更说得真
切。他的词句其实也颇明显,不过寄托太深罢了。
《演小儿语》共四十六首,虽说经过改作,但据我看去有几首似乎还是
“小儿之旧语”,或者删改的地方很少。今举出数篇为例。
九
鹦哥乐,檐前挂,
为甚过潼关,
终日不说话。
二五
讨小狗,要好的。
我家狗大却生痴,
不咬贼,只咬鸡。
三八
孩儿哭,哭恁痛。
那个打你,我与对命,
宁可打我我不嗔,
你打我儿我怎禁。
四一
老王卖瓜,腊腊巴巴。
不怕担子重,
只要脊梁硬。
我说这些似是原来的儿歌,本来只是猜想;从文句上推测,又看他解释
得太迂远了的时候,便觉得其中当含着不少的原有分子,因为如果大经改作,
表示意思必定更要晓畅。大约著者想要讲那“理义身心之学”,而对于这些
儿童诗之美却无意的起了欣赏,所以抄下原诗而加上附会的教训,也未可知。
我读那篇书后,觉得这并非全是幻想。
我们现在把那四十六首《演小儿语》,转录在北大《歌谣周刊》上面,
或者于研究歌谣的人不无用处,并希望直隶河南山西陕西各处的人见了书中
的歌,记起本地类似的各种歌谣,随时录寄。《演小儿语》虽经过改作,但
是上半,至少是最初两句,都是原语,所以还可以看出原来是什么歌,如“风
来了,雨来了”也在里面,只是下半改作过了。从这书里选择一点作儿童唱
歌用,也是好的,只要拣取文词圆润自然的,不要用那头巾气太重的便好了。
(一九二三年四月)
□1923年
4月刊《歌谣周刊》12号,署名周作人
□收入《谈龙集》
日记与尺牍
日记与尺牍是文学中特别有趣味的东西,因为比别的文章更鲜明的表出
作者的个性。诗文小说戏曲都是做给第三者看的,所以艺术虽然更加精练,
也就多有一点做作的痕迹。信札只是写给第二个人,日记则给自己看的,(写
了日记预备将来石印出书的算作例外),自然是更真实更天然的了。我自己
作文觉得都有点做作,因此反动地喜看别人的日记尺牍,感到许多愉快。我
不能写日记,更不善写信,自己的真相仿佛在心中隐约觉到,但要写他下来,
即使想定是私密的文字,总不免还有做作,——这并非故意如此,实在是修
养不足的缘故,然而因此也愈觉得别人的日记尺牍之佳妙,可喜亦可贵了。
中国尺牍向来好的很多,文章与风趣多能兼具,但最佳者还应能显出主
人的性格。(全晋文)中录王羲之杂帖,有这两章:
吾顷无一日佳,衰老之弊日至,夏不得有所啖,而犹有劳务,甚劣
劣。
不审复何似?永日多少看未?九日当采菊不?至日欲共行也,但不
知当晴不耳?
我觉得这要比“奉橘三百颗”还有意思。日本诗人芭蕉(Basho)有这样一封
向他的门人借钱的信,在寥寥数语中画出一个飘逸的俳人来。
欲往芳野行脚,希惠借银五钱。此系勒借,容当奉还。唯老夫之事,
亦殊难说耳。——去来君。芭蕉。
日记又是一种考证的资料。近阅汪辉祖的《病榻梦痕录》上卷,乾隆二
十年(1755)项下有这几句话:
绍兴秋收大歉。次年春夏之交,米价斗三百钱,丐殍载道。
同五十九年(1794)项下又云:
夏间米一斗钱三百三四十文。往时米价至一百五六十文,即有饿殍,
今米常贵而人尚乐生,盖往年专贵在米,今则鱼虾蔬果无一不贵,故小
贩村农俱可■口。
这都是经济史的好材料,同时也可以看出他精明的性分。日本俳人一茶
(Lssa)的日记一部分流行于世,最新发现刊行的为《一茶旅日记》,文化
元年(1804)十二月中有记事云:
二十七日阴,买锅。
二十九日雨,买酱。
十几个字里贫穷之状表现无遗。同年五月项下云:
七日晴,投水男女二人浮出吾妻桥下。
此外还多同类的记事,年月从略:
九日晴,南风,妓女花井火刑。
二十四日晴。夜,庵前板桥被人窃去。
二十五日雨。所馀板桥被窃。
这些不成章节的文句却含着不少的暗示的力量,我们读了恍忽想见作者
的人物及背景,其效力或过于所作的俳句。我喜欢一茶的文集《俺的春天》,
但也爱他的日记,虽然除了吟咏以外只是一行半行的纪事,我却觉得他尽有
文艺的趣味。
在外国文人的日记尺牍中有一两节关于中国人的文章,也很有意思,抄
录于下,博读者之一粲。倘若读者不笑而发怒,那是介绍者的不好,我愿意
赔不是,只请不要见怪原作者就好了。
夏目漱石日记,明治四十二年(1909)七月三日:
晨六时地震。夜有支那人来,站在栅门前说把这个开了。问是谁,
来干什么。答说我你家里的事都听见。姑娘八位,使女三位,三块钱。
完全像个疯子。说你走罢也仍不回去。说还不走要交给警察了,答说我
是钦差,随出去了。是个荒谬的东西。
以上据《漱石全集》第十一卷译出。后面是从英译《契诃夫书简集》中抄译
的一封信(契诃夫与妹书):
一八九○年六月二十九日,在木拉伏夫轮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