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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聂染青的理想,其实它一直在变。十岁的时候她希望自己长大是个动物学家,十五岁的生活她希望自己能独当一面,做个女强人,二十岁的时候她希望和陆沛白头偕老,而去年她的生日,聂染青则默默希望她所爱的人都平静地过完一辈子。
姚蜜知道后,说,里面包括习进南么?
聂染青一愣,随即笑,当然啊,我又不恨他。
姚蜜接着慢悠悠地问,那你爱他?
聂染青因为她的第三个字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立刻说,什么爱不爱啊,多俗啊。我是已婚妇女,这词太清纯了,别问我,我不适合回答这种问题。
姚蜜还是悠悠地看着她,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呗,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这叫欲盖弥彰。
聂染青挥挥手,我今天又困又没状态,说不过你,歇战。
姚蜜最近疯狂扫荡夏装,精力和金钱都旺盛得不正常,聂染青被她拉去逛街逛得都快吐了。当距离聂染青的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姚蜜在火锅店托着下巴愁眉苦脸:“怎么办,咱市里的大商场都被我逛完了。”
聂染青长舒一口气,她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姚蜜冥思苦想:“要不,去邻市看看?”
“啪”,聂染青好不容易夹起的鱼丸子又掉了回去。
等姚蜜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再次旧事重提:“陆沛的演讲你真不去?”
距离陆沛做演讲的时间越来越近,最近姚蜜在她耳朵边一天天的倒计时,聂染青对她的这一神经行为已经麻木,姚蜜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选择间歇性耳鸣。
聂染青闭闭眼,终于还是缓缓呼出一口气,耐心地回答:“不知道。”
姚蜜看了看她,说:“陆沛做得确实不厚道。”
这句话成功地让聂染青耐心流光,她阴森森地威胁她:“你要是再提,我就把你打包从这里的窗户扔出去。”
那次在校园里见到陆沛的第二天,聂染青就收到一封请柬,上面语气诚恳地邀请她去参加陆沛的演讲。聂染青看到一半就随手把请柬夹到了一堆旧报纸里,跟着一堆废品一起送去了垃圾回收场。可是她耳根清净了没几天,陆沛上个星期又给她打了电话。一共两次,第一次她不知道那是他的号码,接了起来,结果一听到声音立刻就挂断,等到陆沛隔了两天再打第二次,聂染青直接就摁掉。
不过通讯方式里还有一项短信的业务,于是聂染青跟着就收到了一条陆沛的短信,内容让她气得简直想把手机甩出去。
短信的大致意思就是,我有事要和你说。你若是不来,奖学金将不设立。
其实陆沛的话在短信里说得还是很客气的,但是意思摆在那里,话再怎么委婉,聂染青还是很想骂他混账。
她后来直接拨了过去,正想劈头盖脸一顿骂,想不到那边竟然比她更快。陆沛说:“染青,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三年前我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陆沛说得已经够诚恳够好声气了,可是聂染青还是气得牙齿格格响:“当然会有原因,你又没有疯也没有傻,跟我分手当然有原因。你当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我任性又幼稚,怎么也不可能配得上你。难道你现在还想改?不过陆沛,你想改我就得听么?陆沛,你觉得在你抛弃了我娶了我姐之后我还能对你笑脸相迎?还是说,我曾经为了你自杀你很高兴啊?就算是你解释了原因那又怎么样;你想让我原谅你?你觉得我这么任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原谅你?你原来说得多对,我就是任性,我就是幼稚,我原来指责我的都对,我承认,但是请你闭嘴,我现在跟你没关系。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你是打算脚踏两只船还是打算和我重修旧好我也没什么兴趣。还有,你的演讲,恕我懒得去捧场。我不去奖学金就不设立是吧?真是我的荣幸啊。既然这样,你别设啊,谁逼着你了?”
聂染青说到这儿突然觉得悲凉,声音也变得略微不稳,但是却依旧坚决:“陆沛,你最好想好,你现在是我姐夫,请你千万千万别让我顶上一顶乱伦的帽子,千万千万别,我消受不起。”
那天她说完后,本来是打算立刻就狠狠挂断的,可是事实却是她鬼使神差地一直等着那边说话。陆沛那边静悄悄的,周围也是静谧,聂染青都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半晌,她才听见他开口,有着几不可闻的叹息:“染青,如果当初我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聂染青微微张口,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她无意识紧紧咬着舌尖,心里涌起一种很强烈的空旷感。
陆沛曾经在她心中画了一个圈,这个圈曾经占据了她生命的一大半,当它生生被剜去的时候,聂染青觉得自己痛苦得几乎想死。三年后,聂染青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走了过来,可是如今他回来,她再次看到他的风采,在人群中耀眼到无法忽视的风采,她一刹那间依旧觉得心疼。
她对陆沛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不过她的每句话虽然伤人,却也在伤己。那些话时时提醒当时的不堪,聂染青每次想到都会觉得难受。习进南说最佳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的冷淡,这句话真是有道理,可是聂染青承认自己就是没出息,她从小到大习惯了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所以当陆沛亲自丢给了她一个烂摊子的时候,她完全乱了手脚,没了章法。
人生总是兜兜转转,但是就算再怎么转,也转不回过去。
很多人错过了,就永远地错过。
第 十二 章
12、
聂染青晚上回到家,和习进南通了电话。电话是他打过来的,三天没通话,这次习进南的声音带了浓浓的鼻音。
不过习进南就算带着鼻音说话照旧还是很好听:“没什么,前两天回酒店比较晚,着凉了。”
聂染青只是觉得惊奇,结婚两年多,她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习进南感冒。以往总是习进南负责去药店,然后亲眼看着聂染青就义般地把药片咽下去,再把水杯递过去,顺便附赠几句风凉话。
聂染青问:“吃药了么?”
“不想吃。”
聂染青听他别扭的声音都可以想象到他皱眉的表情,她嘴角弯起来:“还是吃吧,谁让你生病了呢。”
这话是她生病不肯吃药的时候,他带她从医院回来后对她说的。现在聂染青很“好心”地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他,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她甚至觉得今晚屋内的灯光都分外柔和。
想不到习进南却是轻笑,饶有兴致地说:“我只是说我不想吃,我可没说我没吃。”
“……”这个人就会逞口舌之快。
习进南在电话里接着说:“这两天事情比较多,你生日的时候我估计回不去,怎么办。”
聂染青歪着脑袋说:“没关系吧,反正我从小到大过的生日够多了,少过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习进南思索了下:“要不回去给你补阴历生日?”
聂染青再次无语,这男人就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果然是习进南的风格:“随便你吧,反正我怎么都不亏。”
那边慵懒的笑声传过来:“要不,你来这里看我,顺便一起过生日。”
聂染青也学着他慵懒的调调说:“不。”
聂染青晚上没有睡好,她一个人在大床上滚来滚去,闭着眼听着新换的钟表一格格地走。聂染青穷极无聊,掏出手机想骚扰姚蜜,看了看表结果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又意识到最近姚蜜也总是睡不好,聂染青埋进枕头里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到,最后只好去了窗外看不灭的夜景。
她记起前两天习进南说她贪得无厌。她还记起,陆沛也曾经说她贪得无厌。陆沛当时这么说她因为她拽着他去商场,在两件毛衣面前犹豫不决,加之服务员在旁边一直吹风,聂染青耳根又很软,到最后只好装作豪气万丈地把两件都买下。当时陆沛无奈地看着她手里的袋子,然后接过去,眼睛微微弯起,说,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记忆中,陆沛的手掌总是温热,而她的指尖一直很凉,从小到大,陆沛过马路习惯了牵她的手,而她也习惯了被他牵着。
而习进南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他的手掌很瘦,而且常年似乎都是微凉。说是常年,是因为聂染青并不常有机会触碰他的手,但偶尔他们牵手,他的手又总是带着凉意。
陆沛和习进南性格和外表天差地别。虽然都是天之骄子,可是习进南比陆沛给人的感觉要冷峻得多,虽然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很是粲然,可是他不笑的时候又实在是冷然。而陆沛即使不笑,嘴角也常是微微勾起。
母亲曾经告诫她,不能总是把现在的生活和过去比,那只有两个后果。一会让你沉浸在过去,对现实更加不满,二会让你止步不前,着眼不到未来。
母亲的话一向很有道理,可惜她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到现在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其实她倒是真的挺任性,这点聂染青自己都承认。小时候姐姐在她眼中出色到几乎完美,她俩一起出去,她从自己身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吸引别人注意的地方,就用任性和大哭来制造焦点,就像是明星许久没有作品问世,只好用绯闻来吸引眼球。小时候家里来了大人,聂染兮站在门口对阿姨伯父们甜甜地笑,她则用猛力甩上门把自己关进屋里,为此不知遭到母亲多少训斥。等到大了一些,叛逆期突袭,加上陆沛又肯让着她,她的脾气越发大,忍耐力越来越小,除了父亲和陆沛的话,别人的基本都不听了。
聂染青还记得结婚不久,有一次习进南临时说要带着她一起去见几位朋友,她当时要看电视的某娱乐节目,一直拖到最后都不肯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