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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染青因她最后一句话,心里一刺,聂染兮自己也有点恍惚,两个人就这么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都不知在想着什么。也不知坐了多长的时间,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染青。”
聂染青回头,习进南正拿着一件外套,朝她们这边走过来。看到聂染兮身上的酒渍,微微皱了眉头,对聂染青说:“不声不响地跑出来,电话也不接。”
聂染青翻出手机来看,扯出一个弧度很小的笑容:“没电了。”
习进南把她拉起来,把外套递给她:“外面有点凉,穿上。”
聂染青下意识接过去,听到他继续说:“喝酒对胃不太好,等下找个地方再去吃点东西。”
聂染青再次点头,紧紧抿着唇,不想说话。
坐在车里,聂染青揉着额头,觉得分外疲累。街灯亮起,光影交错,由远及近的车灯照过来,她遮住眼前,下意识偏头,却看到了习进南的侧脸。
他很少会露出除了平静以外的表情,连笑容都往往让人觉得清浅。此刻他的嘴唇却是紧紧抿着,但依旧有着好看的唇线。她看了半天,才喃喃地问:“去哪里吃?”
“你想去哪里?”
“我不饿。”
习进南在一家粥店停下。两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有服务生已经满面笑容地为他们拉开了门,结果聂染青却突然转身,拉着习进南进了旁边的一家川菜馆。
习进南笑了一声,没什么异议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第 二十九 章
29、
菜点得很多,无一不是极辣。习进南不喜辣,聂染青合上菜单,问他,“你要不要吃点别的?”她想了想,好心地提着建议,“要不,你去隔壁吃一点,等下我们再会合?”
习进南眼风扫过来,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那眼神如同裹挟着碎冰,聂染青缩缩脖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于是菜色呈上来,满桌红灿灿的辣椒,连汤上都漂着厚厚的一层。聂染青余光瞟到习进南,那人几不可见地蹙了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聂染青扯了扯嘴角,想调侃几句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底十分不厚道地想,她还能有机会看到习进南为吃的东西发愁,真是十分难得。
她吃得舌头又疼又麻,硬是不肯喝果汁。上次她在香港吃辣的时候被习进南阻止,这次他却很诡异地不置一词。聂染青心里准备好的挑衅词全都没用上,只好省下力气吃东西。她胃里本来空空的,现在一下子吃这么多辣,胃里就像是着了火一般难受。其实聂染青本来还想喝点酒,并且其实她是十分想喝点酒,而且还最好是白酒,可是习进南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她好不容易窜出来的那点勇气,见了他那副冷淡的神态,还没来得及从星星之火构成燎原之势,就如同扎了洞的足球,气全都漏光了。
这菜明显不对习进南的胃口,他吃得十分慢,而且也很少,估计被这么多辣椒闪得不轻。两个人沉闷着不说话,聂染青开始的时候吃得十分豪迈,到后来心却越来越沉,而且带着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就要推倒她所有的镇定。她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眉头已经微微拧了起来,她吃得也是越来越少,后来叹口气,索性把筷子扔下,蓦地发话:“习进南,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习进南一愣,挑了挑眉,想了想说:“我能不回答么。”
聂染青倒是很好商量:“好。”
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她也就只是随口问问。姚蜜曾扶着眼镜故作深沉,太纠缠于对方的情史,会被认为成小家子气。就算你本来就是小家子气,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小家子气。假如你让人家知道了你是小家子气,那你一辈子就难以翻身了。虽然聂染青你平时不显得小家子气,但是你若是在这方面小家子气了,那你平时辛辛苦苦培养的芊芊淑女的形象可就彻底毁灭了。
她摇头晃脑说了一堆,简直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不过姚蜜的话一般都有段落大意,而且是开头第一句,所以聂染青只听了第一句,其他的就权当是耳边在放鞭炮。
聂染青继续低下头吃饭,她刚刚已经掉下来无数次的头发这时又不怕死地掉了下来,聂染青本来就气闷,这下更是不耐烦,盯着那绺头发简直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发誓,它要是再掉下来,她就立刻用指甲刀剪掉。
习进南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看着她愤恨的表情,忽然笑了一声,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毫无预警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十分熟悉而微凉的感觉,聂染青心神一恍惚,抬眼,他已经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声音清冽而低回:“拿别人的错折腾自己,是件很不划算的事。”
聂染青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吃东西,只是嚼得有些食不知味。她都不知要怎么接他的话,一时间没了声音,半晌才低低地回答:“我知道,爸爸原来教过我。”
很多事,想忘记,却被时时提醒,想知道,却被刻意掩饰。人生虚虚实实,一道暗门一道明门,总是在里面绕不通透,她一个俗人,此刻却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是个俗人。
聂染青乱得像团麻,就算再怎么努力掩饰,还是逃不过习进南锐利的眼。她甚至不敢看他,她只要对望过去,就会被猜中心思,而在过去三年里这种情形已经发生了不下数十次。
没有人希望自己是透明的,可是她在习进南面前偏偏无所遁形。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种陌生的感觉紧紧包围着她,聂染青无所适从。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镇定,但是天知道这种镇定还能维持多久。姚蜜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聂染青你就是人前淑女,人后恶女,做不得亏心人,干不来缺德事,你这辈子注定是做受的命。每次想起这段话,聂染青就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姚蜜说得不错,她只懂防御,不懂进攻,却又连防御都做得不够完美。搁游戏里她就是天生被宰的命,搁职场里她永远也做不成老板。她若是猫科动物绝对是圈养的,若是食草动物也绝对是勉强及格。一切从开始就被算计,她却在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聂染青咬着筷子,觉得此刻心尖的感觉堪比舌尖,生疼,却又麻木。
习进南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微微闪了闪,终于还是回答:“我的初恋是在初中。”
聂染青回神,反应过来,笑弧扩大了一些:“初一?初二?还是初三?”
习进南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手忽然再度伸过来,这次却是将她嘴角的渍迹刮了去。
他收回手,取过纸巾擦干净,声音不紧不慢:“我不告诉你。”
她的嘴角似乎还停留有他指末的温度,微凉得如同甘洌的冰泉。习进南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明明手掌很瘦,却很有力。他捉住她手腕的时候,她根本无法逃脱。他和聂染兮似乎有些相像,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聂染青再次微微失神,面前的这个人,她似乎从来不曾熟悉过,而他却已经做了她三年的丈夫。
她从自己乱得不成样子的思绪中拔出来,觉得有些尴尬。习进南说的话她甚至都没有在意,她只记得他刚刚的那个动作。这个动作很罕见,甚至在聂染青的记忆里算是头一遭。她眼神四处游移,匆忙间甚至都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她叫来服务生,打算要一瓶白酒。
习进南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他淡淡地开口:“不准喝。”
他明明眉目沉稳,却又不容妥协。这似乎就是他平时的模样,淡然的,清冷的,云淡风轻的,气定神闲的,随意而懒散的。他的话却又是绝对的,一个“准”与“不准”,似乎都是由他说了算。
可是以这种语气让聂染青服从简直不可能,她背对着服务生,撇撇嘴,和他对着唇语:“真小气。”
习进南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反对却依旧是反对,并且立刻见到成效,服务生望风使舵,笑着稍稍致意便离开,她的白酒连个影儿都没见。
聂染青恨恨,把一根炸得酥脆的辣椒夹到盘子里,她把它想象成某人,拿着筷子使劲地戳。
习进南一眼望穿,简直啼笑皆非,想了想,还是解释:“你已经吃了不少辣了,再喝白酒胃会受不了。”
聂染青“哼”了一声,突然问:“你打过架么。”
习进南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很快就点了头,甚至自己供出了事件发生时间:“初二的时候
有一次甚至挂了彩。”
聂染青可一点儿都不同情。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倒是十分成熟,并且是早熟。她自小就觉得这种打架甚至是群架不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会像滚雪球一样把麻烦越滚越大。不过她不赞同是一回事,看别人打架觉得过瘾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初高中男生,一旦打架便非要争个输赢,找个隐蔽角落打得死去活来,偏偏还不得不想着回家如何交代。聂染青觉得他们实在是幼稚得可爱。
但是话说回来,像习进南这种闷骚到骨子里的人,竟然会打架,还会打出伤,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虽然她一反常人地觉得没打过架的男生不是好男生,但是习进南若是没打过架,她倒依旧觉得他是好男生。
她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我难以想象你打架会是什么样子。”
习进南言简意赅,似乎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只是含糊带了过去:“那个时候年轻气盛。”
聂染青把戳碎的辣椒咽下去,懒洋洋地看着他,对这个答案明显是不满意:“为情而斗?”
习进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聂染青终于笑出声来:“原来你也有过这样的青葱岁月啊。你怎么打?拳打脚踢?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幼稚呢,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看男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