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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DEL对石磊却似极有法子,轻笑一声,搂住石磊的颈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石磊的神情先是惊讶,然後是不信,最後变成强忍住笑,看看我,再看看江上天,点了点头:“好,你爱请他就请吧。”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江上天微眯起了眼,轻柔地道:“磊?”
连我都已经知道,这是他真正发火的前兆。一时空气都仿佛被凝结住。石磊却毫无畏色,笑微微地看向他,吐出两个字:“值得。”
气温似乎又低了几度。
柳五终於叹了口气,出来化解僵局:“PUDEL,你直说吧,浮生他用什麽来交换你的饭?”
果然不愧是精英特助,一眼便看清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也叹了口气。为什麽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蹭一顿饱饭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柳五的问题,PUDEL不敢说,石磊不想说,众人的目光全盯著我。
好吧,说就说,大不了一死,我现在就辞职。
“事实上,江总,这顿饭,我原本是用您的裸体资料来交换的。”
时间定格。
柳五低头佯作拭嘴,石磊微笑著倒了杯酒,PUDEL将头整个埋到了石磊的怀里。
江上天面上一阵青,一阵黑,转瞬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後狠狠地将刀叉往盘中一掷,怒火在眼中尽现:“王浮生,给你半分锺,你给我出来。”
说完,拉开餐椅向外便走,连酒杯碰翻了都没注意,那背影,竟不再象猫,而象一只狂怒欲噬的狮子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肃然看向柳五,柳王回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心中稍觉安慰:“帮我一个忙?”
柳五点点头。
“该我的遣散费,一分钱也不能少给。”
8
我跨出门。
长阶清冷如水,城市的灯光被疏离地挡在暗影里,天边一弯眉月如!,照见这繁华中的静默。
如果没有黑色轿车旁那抹怒气腾腾的身影,这该是多安宁的一刻。
我的头突然有些痛。在我的心里,我不以为我犯下十恶不赦的错。
可是,象这样一个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之骄子,商界狂人,你如何期望他会懂得宽容和体谅?
这个世界,强者为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走过去,在江上天三尺之外停住,真心地道歉:“对不起。不过江总您放心,我还什麽都没说。”
江上天瞪著我,突然冷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上车。”
那笑容阴沈可怖,配上那两道做惯总裁,凌厉无匹的眼光,我!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寒,勉强笑道:“不了,我现在就向您辞职,立即回去收拾东西……”
“你、给、我、上、车。”
江上天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每个字都象是一把大锤,带著千钓的怒气,敲打在寂静的深夜里。
事态仿佛有些失控。我本能地退後一步,挤出笑容,试图缓和他的情绪:“江总,我建议您……”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腕便象被铁圈箍住一样,落入了逼上来的江上天右掌中。
看不出这男人俊朗的外表下竟藏著这麽大的力气。我暗吃了一惊,预感到危险的迫近,再也笑不出来:“江总……”
“闭嘴。”
成功让我闭上嘴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这两个字之後的举动。颈项上突如其来的一痛,我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已坐在车上,身前横过一条安全带,手脚却还自由。
灯光如飞向後掠去,车速不问也知极快。
偷眼看了一下身旁沈著脸开车的冷峻男子,我想开口却又不敢。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麽看起来象濒临爆发的火山,可我还是小心地不去点燃。
揉著手腕,我悄悄打量车门,见鬼,是微电脑操控的,无隙可乘。眼光转而瞄到江上天身上,或者,我亦可有样学样,将他打昏──
“我劝你不要试。”江上天明明没有看我,不知为何却象察觉了我心中所想,冷冷一笑,“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空手道黑带。”
我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说不紧张是假的,坐在奇怪的车上,开往不知名的地方,身边又是一个样样都比你强上百倍,心存报复的男人。
“江总,如果你要打我一顿,不用跑到那麽远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决计不会呼救的。”我老老实实地看著他,“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看在我曾为你做牛做马的份上,离医院近一些。”
江上天只是冷笑,什麽话也不说,光影浮闪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帅气而危险。
多优秀的一个男人,可惜心眼却太小了一点。
我不死心,还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无论我说什麽,怎样说,江上天都象是充耳不闻一样,理都不理。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看花了眼,那唇角微微挑起的,竟象是得意而非愤怒。
海浪声声。
在月夜下的海滩散步,绝对是人生最浪漫的事之一。但如果是被人逼著下车,偶尔还踢上一脚,狼狈欲倒时,那情形实在与浪漫二字毫不搭调。
江上天在这种时候带我到荒无人迹的海边来干什麽?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这男人,该不会是因为颜面无光,一怒之下欲杀我泄愤、弃入海底、毁尸灭迹吧?
一片乌云恰在此时掠过天际,遮住明月──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算是上天给我的神示麽?
正在心慌意乱之间,身後沈声一喝:“站住。”
来了,图欲穷而匕欲现。
我站住,转身,脸上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江总,不必为了我,而弄脏您的手吧?”
江上天分明一愣,随即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面容似笑非笑,变得有几分古怪:“嗯,你说的倒也不错……好吧,你自行动手,我看著就行。”
这也太狠了吧?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想杀我,还要我自已动手?我纵然再会忍耐,再逆来顺受,也绝对做不到这麽伟大的地步。
头一抬,我瞪著江上天:“我绝不会自杀。”
“自杀?你很想不开麽?”江上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著我。
“你……你不是要杀我?”
“我为什麽要杀你?如果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我岂非还来不及埋尸体?”
看著江上天写满捉弄的眼神,我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自已真象一个白痴。
“不过,”江上天向前迫了一步,气势之盛,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不杀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这样算了。看在你曾给我做牛做马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已挑。”
我回以疑问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脱光,让我也看过,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没我允许,不准上来。两条路,随你选。”
“有没有第三条路?”我机械地,不抱希望地问道。
“没有。”回答果然如我所料,坚定而冷酷,“还有,你最好快点,说不定我马上会改变主意,比如说要你到大街上裸奔什麽的。”
没有办法了。
我闭上眼,然後再睁开,缓缓地伸手扯开领带,弯腰脱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链,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紧紧盯著我,或许是我的错觉,那双眸子好象更黝黑深沈了几分。
我蓦然对著他一笑,随手将外衣扔下:“帮我记著时间。说不定我可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说完,我以一种绝对称不上潇洒,但极其干脆的姿态,果断地扑入了海中。
9
初秋的海水微带一丝凉意,疏月清淡,为细碎的浪花镀上一层银辉。
能融入这样的美景,应是一种荣幸。无奈在水中浮沈了两三个时辰的我,实在再没有力气感恩。
江上天不知与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点起烟,靠在车身上,冷眼瞧我在海中扑腾,一声不吭。
我已按著物理学所述原理,深吸气,放松肢体,尽可能自如地让身体比重等於水,就这样半沈不浮地,在波涛间起伏。只是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意,随著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体温连同力量,也一点一点地在海水中丧失。
看著岸上那似远还近的一点幽!红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会放我上去。也或许,更直到死亡临近。
正如一只捉到老鼠的猫,不到老鼠挣扎够,不会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著,用力吸了口气,潜下了水底。冰冷绵密的海水,隔断了空气,隔断了世界,也隔断了……屈辱。
而真正能隔断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最後的公平。
肺中的氧气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著,我有些头昏,胸口也开始发闷,该是上浮的时候了,可心却压制著肢体,不愿动作。
为什麽要上去?细想来,这世界,竟无一王浮生可恋之物。二十四载光阴湿冷仓促,该离去的都已离去。
心跳急剧加快,肺部象烧灼般的痛,死亡迫在眉梢。
答应我,替我看每一天的太阳。
人类求生的本能果然顽固。最後关头,我尘封已久的记忆硬生生被掀起,露出一角,一句话。
只这一句,我苦笑,挣扎,上浮。
我要那明天的阳光,还能照在我身上。
又或者,这只是我不愿死亡,所以找来别人的要求当借口。若一人真心想死,又怎会在乎别人怎麽认为。唉,人世间的事,又有什麽能真正说清。
勉力浮上水面的时候,江上天不知什麽时候已站到了海边,甚至浪花打湿他的裤管都不自知。
见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是冷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定要玩出点花样来。这麽久不上来,是想装死骗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