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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衰事2
建档时间: 6/22 2008 更新时间: 06/22 2008
2
翎路进了门槛,一地刨花木屑,半个人影不见,往里寻去,厢房后传出惊雷一般的叱骂声,将金贵吓的炸毛。
“混帐东西!寿材尿得的麽?!呸!就算刨花也不准!”
紧接著,一个娃娃放声哭泣。
翎路走进一瞧,空地里放著几块破门板,还有一口大箱子,一个青年打著赤膊,露出一身健硕,古铜一般,汗津津地,艳阳之下,闪闪有光,一头黑发随意束起,几缕乱发沾著汗水木屑,粘在颈上。
黄口小儿手拿一样不知甚木头玩具,拿脏兮兮的袖口抹眼泪,呆呆立在箱子边哭。
“再嚎!再嚎把你钉棺材里!与秀才老爷一同困觉!”
金贵缩在翎路脖子后,摇头晃脑,像是受了惊,口里叫了声:“下蛋去!下蛋去!”每每发起脾气,它便爱拿这句骂人。
小儿收起眼泪,循声望来,看鹩哥看的痴了,连口水也流下来。
青年见著翎路,眼里顿时温柔许多,拿手在腰带上抹了抹,唤了声你来了。
“瞧这天儿热的人烦那!”翎路哗地打开折扇,款款摇摆,笑道:“怎的容你发如此大脾气?!”
秦久扳著脸,一声不吭,那小儿乃是二叔之子,老来得子,直宠上天,叫他劈柴,拿了斧子便摇摇晃晃似风摆杨柳,一劈之下,只剥去块树皮,只会吃饭玩耍,到处捣蛋。
翎路见他不搭话,又指著箱子问:“看你忙的很呢!这又作甚?”
秦久撩把额前乱发,说:“昨日来了孝子,给亡父置口薄棺,一个穷酸秀才,家徒四壁,光是工钱都要四处借来,只好搬来他家门板衣箱,凑成一副,还不知抬到半路会不会崩底,我爹人好,答应赠他一个棺材盖,否则连盖都没,可怜见的。”说著,叹了口气。
秦家三代木匠,以棺材最是出众,平整舒适,密不透风,平时也做些桌椅茶几,姑娘出嫁,必备秦家妆箧,做了嫁妆,好不体面。秦久他爹近年喜欢收集名贵木材,跋山涉水乐此不疲,也很少开工;二叔棺材做的好,来访的络绎不绝;秦久大哥无意继承家业,常年在外经商,久久才回家一次;而秦久棺材做的不好,却迷上了鸟笼,他爹本看不起他,三代的棺材铺,竟出了个做鸟笼的!但秦久向来我行我素,雕工日益精湛,竟也闯出些名堂,平日里无事,也帮二叔做做棺材。
翎路眯眼见那破箱腐朽不堪,要改棺材,可要花好一番功夫了,正失神,秦久取来了鸟笼,小叶紫檀的绣眼笼,笼门笼底刻著葡萄松鼠,栩栩如生,笼身圆满,打磨的平整光良,翎路眼睛一亮,接过来摸个不停,笑逐颜开。
光是雕这鸟笼,可费去他数日工夫。
“这是我做过最好的鸟笼。”秦久说著这话,眼神愉悦,然而嘴上不带一丝笑意,成日与棺材为伍之人,面上少见笑,即使笑起来,也是透著一副森冷之气,叫人退避三舍。
翎路算清了工钱,见金贵在身后扑腾腾跳来跳去,那孩子拿根竹条正逗他,不无担心问:“怎不见你家猫儿?”
秦久家有只乌云盖雪的大猫,平日里懒洋洋的,只要翎路一来,便打起了精神,看准金贵,跟在脚边又扑又咬,翎路养鸟,见了猫儿就烦心,今日不见,虽是清净,倒也有些冷清了。
秦久放眼一扫,垂眼道:“谁知道?兴许你挑得这个时候,它正犯困?”
翎路摇了摇扇子,连连点头,也好也好。
小童闹得累了,径自钻回房去,金贵站在石榴树冠,学伐木声框框,又反复吟颂床前明月光来。
翎路想起他家庭院也有石榴树,只是不及木匠家繁旺,花开满树,红彭彭的煞是可爱。
秦久搓了搓衣带,问:“要喝水,歇歇脚麽?”
他摇头,转身欲言又止,忽然听得身后鸟扑腾惊叫,再复回头,金贵已无有踪影,惊得大叫起来。
秦久被他一惊,四处张望,只见一只身形娇小狭长的黄毛小兽,叼著不住挣扎的鹩哥迅速跑走,迅若流星,鸟毛飞落一地。
翎路一看,惊的目瞪口呆,这该死的黄鼠狼!究竟是不是来路时被他打伤的那只,便也没功夫追究,丢了鸟笼,拔腿直追,边追边喊:“给我放下!给我放下!”
秦久眼睁睁看此突变,一时不知所措,提了鸟笼放在箱子上,过了半晌不见他回来,便去后院转了转,见一窝鸭仔毫发无伤,心想一个大人总不会掉进哪里的粪坑去,便放了心回去做棺材,一面等他回来提笼子。
谁知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作者:想榴莲 2009…1…1 20:05 回复此发言
3 回复:by黑留袖
鸟人衰事3-4
建档时间: 6/23 2008 更新时间: 06/23 2008
3
秦久一上工便全心投入,竟将翎路忘了个一干二净。
日暮之时,鸟店小厮才前来木匠家找翎路,听说主人丢了,急得跺脚,秦久这才想起不妙,忙寻了人打灯笼到处找,还叫了几个猎户一同上山,一直寻到二更天,虽是夏至,山上不免更深露重,受不住不得已下山来困觉去了。
鸟店的两个小厮俱来了木匠家,哭作一团,秦久摸头安慰:“吉人自有天象,兴许寻访故人,酒醉不归呢?兴许这会儿已经回转店里去了?”
两个少年收住眼泪,愣愣望他。
秦久叹口气又说:“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丢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当负责,给你们当家的打一副上好棺材,不受分文。”
两个少年闻言,又嚎了起来。
秦久最烦人哭,厉声喝道:“哭哭哭!能把人哭出来麽?!”
两个少年惊的收声,后来又都去睡下了。
翌日过了鸡鸣之时,庄家少爷才闻讯赶来,还带了个老家丁,说是担心官老板,来协助搜山。
秦久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问老家丁:“老人家今年贵庚?”
老家丁哈腰点头:“小的今年不惑有三。”
庄少晓得他意思,羞的满面通红,将老家丁留在秦家,与秦久一同上山了。
林道阴惨,前日里刚下过雨,只见五六个坟包在路边,雨淋泥落,好不荒凉,庄少见了不禁心里发毛,口里直说:“莫不是被山上恶鬼吞了。。。。。。抑或被妖精吃得尸骨无存,哎哎哎。。。。。。”
作者:想榴莲 2009…1…1 20:07 回复此发言
4 回复:by黑留袖
秦久听得他口里碎碎念,心里愈发烦躁,加紧脚步,行至无有台阶的地方,健步如飞,他很快跟不上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又好面子,行至岔道口,便建议兵分两路,隅中早还。
秦久冷笑道:“我不想一下寻两个人。”
他呸了几声,口里喃喃,一手扶树,一手扶腰,摇摇晃晃,渐行渐远。
秦久独自一人,落得轻松自在,走出两三百步,坟堆越来越多,更有尸棺尽毁,石骸尽露的,想是乱葬岗无疑,中间一棵大槐树,树下坐著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官翎路是谁?
秦久走近去看,见他一身泥泞,头发蓬乱,两眼紧闭,面色惨白,心里咯!一下,忙去试他鼻息,还是活的,便唤了两声,不见醒,又拍他面颊,啪啪有声,他这才睁眼,看看秦久,看看周围,惊惶失措:“这是哪里?我竟在此!”
秦久说:“才问你去了哪里!竟在乱葬岗里过了一宿!你店里两个在我家又哭又闹,烦死人也!”
翎路望住他,眼神呆滞。
秦久又说:“你昨日来找我拿鸟笼,平地窜出一个黄鼠狼,把你家鸟叼了去,你跟在后面直追,追的没了踪影,究竟怎麽一回事?”
官翎路如梦大醒,张目结舌:“鸟!啊!我的金贵!”一下揪住秦久的衣襟扑住哭喊起来:“哎哎我的金贵,我的命根,我的宝贝!是我对不住!”
秦久皱起眉头:“不就一个鸟麽?你店里头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不同!金贵跟随我多年,感情深厚,非比一般,我养鸟多年,没见过这般聪明的,吟诗唱歌跳舞样样拿手,还会叼果饼给我吃,别的鸟不乖,还会替我教训,没了金贵,可叫我怎麽过活哟!”
秦久还是不能理解,一个鹩哥,寿命不过十年,怎地如此牵肠挂肚,跑了媳妇也没见过他这般伤心!除非是死了爹娘,男儿有泪不轻弹!眼里不禁流露些鄙视之情,拍拍他肩膀硬邦邦地说:“快些收声,同我下山去,众人都担心你呢!”
翎路从他衣襟里抬起头来,收敛眼泪,说:“扶我一把。”
却见他哭得满面潮红,眼眶含泪,愁眉深锁,真个面若桃花,眼泛秋波,眉梢含春,秦久竟觉得他比平日更加好看了,不由愣了一愣,才伸手去扶,一扶之下,发现他的手滚烫得紧,便去摸他额头,也是滚烫的,想他一夜餐风露宿,又伤心优神,只怕是身体抵挡不住,受了风邪之类,心里顿时有些内疚。
翎路站起,拍落一身树叶尘土,才走两步,一个踉跄跌倒了。
秦久又去扶他,只听他哎哎呻吟:“肚饿腿软,两眼发花,要没命了!”
秦久说:“一个男人,唧歪个甚!快些同我下山,我找点干粮与你先吃了!”
翎路眯眼望住他,双臂环上他脖颈:“你真是好人!若不是你,我定被山上妖精给吃了!”一面说著,凑上脸来,口对了口。
秦久本要躲避,不料环在他颈上的双手却似力大无穷,无法挣开,被迫与翎路做了一个“吕”字,连舌头也探了进来,双唇柔软,心里诧异,与他打过交道便知,官翎路虽是在花街隔壁卖鸟的,生的一副风流模样,却也不是放荡之人,不过是个鸟痴而已,如今竟然做出这般举动,真叫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