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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的手掌放上去的时候,觉得衣服底下那个单薄的背轻轻抖了一下,但他不为所动地继续下去:“这样好一点么?”他问。
Orli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用冰凉的手把Viggo的手拨开:“行了,我想我现在大概能走回拖车了。”
Viggo替他把弓箭拿去还给道具组,然后又赶上他。这孩子真是累坏了,他想,他平时走路有现在的三倍快。
他一直跟着Orli进了他的拖车,当Orli用一双迟钝的眼睛看着他时,他说:“我想没人帮忙你未必脱得下那身衣服。”
衣服上那些中国式的盘扣复杂极了,还有紧得要命的靴子和裤子,看Orli手直发抖弯腰都艰难的样子,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
“不用,”Orli说,倔强地绷紧了嘴角,“我自己能行。”说完他就进了浴室。
Viggo耐心地站在外面。
他很明白Orli的心态,换了是自己也不愿意象个废人似地连脱衣服都要别人帮忙。但是这家伙的逞强倔强让他觉得担心得要命。
不管他的背到底折磨了他多久,他以前都还掩饰得不错,可是今天的情况很不一般,他根本就没有装作正常,要痛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这一向能忍的孩子装都装不下去?他想也许真该让他试试自己刚托朋友寄来的药酒了。
这时候他听见浴室里砰地一声大响,他觉得心一下子象要跳出来似的,想都没想就伸手推门。浴室的门锁自从上次被Orli撞坏后就没修,所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去了。
他一眼看见Orli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扭坐在地上,上衣已经脱了,裤子也脱了一半。
“出什么事了?”Viggo立刻蹲在他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Orli咬着牙说,“就是刚才脱裤子的时候没站稳。”
Viggo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见Orli的眼神时他吓了一跳。
“Viggo”,Orli茫然地看着空气中某一点说,“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瘫了的。”
“胡说八道!”Viggo愤怒地骂他。
他小心地把Orli从地上搬起来,尽量保持他原来的姿势,Orli一动也不敢动地任凭他搬,只是在牵动到背的时候才疼得瞳孔一缩。这么近地看他,Viggo才发现他嘴上全都是咬破的口子。
他心里猛地揪了一下,他知道这叫作感同身受。就象Henry小时候发烧,烧得满嘴大泡,直说胡话,他简直就心痛得坐不住,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止疼药不管用了?”他问。
Orli摇摇头:“我最近没吃。”
“为什么?”
“吃了那个脑子就不清楚,动作总是做不到位,Peter会不高兴。”
“Peter是个白痴,你也是。”Viggo狠狠地说。
他把Orli放在床上,替他拽下裤子,盖好被子。“你等我一下,先别睡着。我回去拿点东西。”
他拼了老命跑回自己的拖车,自己都诧异一夜的拍摄以后竟然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潜力。前后不到十分钟,他回来的时候喘得象个风箱,Orli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把一张干净的床单铺在地上,对Orli说:“我得把你弄到地上来。这儿比较硬,而且不会弄脏了床。”
把Orli安置好以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药酒。
“听着,Orli,这东西是中国专治跌打的草药酒,味道很呛。你可能也从来没用过,但是我跟你保证它有时候非常管用。你知道,加州那边很多中国的跌打诊所名声不坏。我现在要给你试试。”
“要试就试吧,”Orli说,“我反正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Viggo倒一些酒在Orli的背上,然后开始用力搓揉。起初Orli还因为忍痛浑身绷得紧紧的,但到后来,那种仿佛有一团强有力的火在他背上燃烧的感觉,热辣辣之中带着舒适,慢慢消除了那种僵硬难耐的疼痛,他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Viggo仍然不停地搓着,在确信Orli的背已经好过一点以后,他开始用药酒帮他按摩胳膊。拉弓拉了那么多次,不累不痛才怪。他一点也没想到自己也很累了,他甚至很高兴自己的手和胳膊很快就搓得发麻,他已经感觉不到疲倦。
“停下来!”Orli忽然说,声音里带着鼻音。
“很疼吗?”Viggo紧张地问。
“不,已经好多了。”Orli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那就再搓一会儿好了。这个搓得越久越有效果。”
Orli有一会儿没说话,Viggo自觉自发地打算继续。但是忽然,Orli从背后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
“我说停下来。”他有点恼火地说。
Viggo有点吃惊:“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Viggo笑起来,这让人怎么回答呢,孩子们总是问这么高难度的问题。
“嘿,小子,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他开玩笑似地说。
他看见Orli翻了一个身,这次好象不怎么费劲。中国人发明的东西有时候真是神奇。他感激地想。这小子刚才还动都不能动呢,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
他自己高兴了一阵,才发现Orli正望着他,脸上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表情。
“Viggo”,Orli的语气有一种深思熟虑的悲哀,“你把我惯坏了,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你了,我该怎么办?”
Viggo有点好笑地问:“你说‘失去我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太老所以会比你先死?”
他忽然想起来Henry五岁的时候刚刚明白什么是死,每天晚上睡觉都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哭兮兮地说:“爸爸,我不让你死。”好象他一踏出卧室门,就会暴毙似的。
“不,不是那个。”Orli说,“我是说有一天你会讨厌我,见到我就恶心,你会再也不想看见我,宁可没有认识过一个名叫OrlandoBloom的人。”
他说这些狠话的时候,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缩得很小,那种冰冷痛苦的光,就象一只被主人狠狠踩了爪子的猫。
Viggo开始意识到这不只是一个孩子天真幼稚的问题,他的老练事故以及一个艺术家的敏感使他感到,这是一个成年人在太久的痛苦思考后再不能忍耐而暴发的问题。他隐约看见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露出本来的面目来,这使他觉得大难临头的惶恐,忐忑而心慌,烦躁莫名。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丢下一切就此走开,再也不必面对这些问题。但在一片混乱中,他看见Orli的眼睛,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那么冰冷而痛苦的光芒,带着种豁出去的绝望,那就象是两根尖针一直一直扎进他心脏里,让他疼得头上冒汗。
他怎么能够伤害这个人?他怎么能够?他一辈子也做不到这个。
“不,”Viggo开口的时候,声音干涩:“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我知道我绝对不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Orli,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那个时候就象是风雨欲来的海面,朦朦滚动的灰雾里一闪一闪的烟蓝。
Orli看了他一会,忽然闭上眼睛:“Viggo,”他说,“你想让别人相信你的时候,简直就象是一个巫师。”
Viggo笑了,动手把Orli翻过来。看不见那双眼睛,他心里忽然一阵轻松。
轻轻拍了一下Orli的背,他说:“精灵小子,你们天天吃草吃花的,也实在是太瘦了。”他又倒了些药酒出来,奋起余力在他背上猛擦:
“我们得再加把劲,Mortensen医师可不能在你身上坏了招牌。”
他听见自己的笑声,非常自然,象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到一样。但是他自己知道所有这些谈笑风生都只不过是种训练有素的虚伪。
他为这种虚伪感到痛恨。
但是他无能为力。
HelmDeep一场戏终告拍完的时候,剧组上下一片欢腾,普天同庆。
他们陆续乘车返回了大本营。
当两个月下来也减了不少肥的Peter用小喇叭广播“三天假期”的时候,几乎被借机发泄的人们夺下喇叭,暴打一顿。
“三天?我觉得半年都歇不过来。”Viggo摇着头说,“不管怎样,有什么计划?”
“先睡一天再说。”Orli打了一个极其彻底的哈欠,几乎涕泪交流。
“英雄所见略同。”Viggo笑,“然后呢?我猜,你要去北岛找Hobbits他们?”
Orli摇摇头:“不知道,现在脑子累得不能动…你呢?”
“也许会去钓鱼,不过你们年轻人不会有兴趣的。”
“谁说咱们没兴趣?”他身后有人接岔儿,竟然是Billy。
Viggo常常觉得如果有人比Orli年纪大却比他还象个孩子,那就非Billy莫属,那是活脱脱的一个hobbit,Peter挑中他来演Pippin真是英明之极。
这几个幸运的逃过了HelmDeep之劫的Hobbits居然也回来了,还能跟他们一样享受这三天假期。
Orli一下子活起来了:
“他妈的,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嚷嚷着冲过去,和几个Hobbits搂成一团,又打又闹,亲热得不得了。Viggo在一边笑眯眯地看,觉得这几个大孩子凑在一起简直就能够上房揭瓦。
他可没料到他们闹了一阵,就又把矛头转向了他。
“Viggo,说好了。这回你去钓鱼可得带上我们五个。”Elijia在他肩上搡了一下说,他们说话好象非得动手动脚才能传达自己的意思。
“好吧。”Viggo苦笑,他早领教过,被他们缠上是没办法脱身的,只有屈服。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在他们的吵闹声中,那一带海边所有的鱼都会溜之大吉。
“明天我要睡觉,你们去买这些东西来。”他掏出笔,在纸上写下各种渔具的名称规格,“还要买点吃的,以及睡袋帐篷,我们要在外头露营。
Sean把纸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