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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故人归”,谁知竟然就是故人。
可是冯碧落,也就是在我永远的故乡的永远的顾香,她为什么要待我如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她难道把我忘记了吗?
我快速地抽出最后地几本日记,哗哗地翻到了我时隔多年见到冯碧落的那一天。
2007年4月13日 星期五 天气晴
故乡是一个在异地思念,渐进又喜悦与恐惧,到达却想逃离的地方,她是一个图腾,栖居在每一个游子的灵魂深处。我坐在回故乡的火车上,心却是悲凉的,因为故乡已无故人。我想起了贺知章的那首《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唇边扬起苦涩的笑,我的衣香鬓影间糜烂着年轻的妖艳,并不是耄耋老人的我,回到阔别几年的故乡,已是一位客人了。
就像我找不回昔日的自己,想不出自己叫顾香时的样子,我也找不回记忆中的故乡。
连接故乡和异乡的是绵长的铁轨以及呼啸而过的火车。我坐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迷迷糊糊的。在火车上恍惚的时候,我把目光飘向窗外的风景,火车从一个城市驶向另一个,在城市的边缘穿过,看到的是一样的破败,坟茔星星点点散落在荒山上,给绿色盎然的季节里涂上悲哀的灰色。
我一睁眼,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向小北!他竟是一个清润青年了。我很激动几乎要喊出声来,然而,我想了想,最终没有叫他。他应该认不出我来了吧!那件事后,我做了整容手术,容貌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我现在这身打扮……
列车广播里循环地播放流行于很久以前忧伤青春的歌曲,感伤的怀旧,婉转的凄凉。
我默默地望着他,现实的影像和记忆的画面在阳光里重叠。
很久以前的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在课桌上落下零星的光斑,少年的向小北左手转着笔,右手腾空挥动,计算着摊在课桌上《基础训练》的代数题。我倚门假装背英语,从书缝里偷眼看着他,傻傻地笑着感到单纯的满足。
☆、流年篇四(11)
很久以前秋天的黄昏,小山仍然苍翠欲滴,流莺斜出林间,山间石阶上一前一后蹦跳的少年。我和顾缃在学校值完日,跑到附近的有山的公园玩,下山后,晚霞飞过寂静的公园。许多自行车划过我们的身边,辗过道旁梧桐的落叶,清脆的铃声和断续的笑声击暖心田。
很久以前寒冷的冬季,雪花在故乡流连。我趴在温暖的教室的课桌上睡觉,忽然觉得脖子根一阵冰凉,我吃惊地坐直,扭头看见向小北坏坏的笑脸,冻得通红的左手上还捧着一团雪。他把另一团雪往我脸上砸,我灵巧的躲开……
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愿望不住地篡改有关过去的记忆,就像一个筛子,筛掉痛苦,留下的只是美好。我不知道我记忆的可信度还剩下多少,几年以后,我再回望,觉得那是风轻云淡的日子,唯美得像遥远温馨的童话,虽然已没有完整的情节只剩下几个经典的碎片。
少年的时光真是惬意让人怀想,我兀自笑起来。
笑归笑,我站起身,背起一个小包,去了前面的厕所,唤上一身清纯的衣服。小北果然站起身来了,他认出我来了吗?
然而,下一刻,我就失望了。他像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一样,对我说:“需要帮忙?”
我点点头,由着他把我的包放到行李架上。
我心底深深地伤感,连那么熟悉我的向小北都不认识我了,我是从前的顾香呀!我真想哭,然而还是忍住了。
我不怪他,要怪就怪这流年吧!
原来,冯碧落一早就认出来我了。她之所以不与我相认,是因为她希望能由我来认出她来呀!是我太迟钝了。
我微微仰起头,想起那次相遇,似乎看见当日的她淡然地回眸一笑,眼里透出浓浓的期待。然而,我竟没有察觉眼神之后的意蕴。
错过了一次的我们,紧接着错过了今后的无数次。
命运变化万千,让相爱的人分离,却又告诉我们人生何处不相逢,谁知真的到了重逢的那一日,两个人却是一个山自高,一个水自流。仿佛是流水无情,落花亦无情,又仿佛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相逢不相认。
故乡遥,故人疏,在生活的涓涓细流中,所有事情竟是不由自主地变迁。生活改变了顾香,让她由故乡的顾香成了南京的冯碧落;生活也改变了我,让我由故乡的小诗人变成了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青年。
如今,一切都归于寂静。那些记忆如同阳光里的青草香,散着一点点的温暖,一点点的青涩,渗进流年里。伊人何处?远远的水面模糊。
我看见秋露凝在微微有些泛黄的草尖,在阳光里晶莹剔透。青春的记忆好似阳光里的青草香呀!这是多美妙的比喻。我忽然觉得我不写日记是一件多么失误的事情。有太多的美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眼见着流年将我一切该记住的人和事都无情地带走。我再也找不回来他们了。
☆、流年篇四(12)
湖面空荡荡的,而我的心是满满盈着的,有太多的话,太多的情积蓄成一泓碧潭,每一阵风来,都是微波荡漾。
问世间情为何物?让这样多的红尘男女深陷其中。我不由地想起了一首《折桂令》:“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让我感到无奈的是,就像我认为冯碧落不会喜欢我一样,冯碧落也认为我不会喜欢她。 我们俩同时误解了对方。
冯碧落在日记中写到:“我与小北根本没有未来,仅剩下的那点也是残缺不堪的回忆。我与他现在的交往没有一丝的越轨。他永远都不知道很久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多么狂热地喜欢他。我知道,现在的他仅仅是怜悯我,同情我。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沦落风尘的我其实仅仅是因为想放纵,想叛逆。”
原来,她去做暗娼,仅仅是想叛逆。
好像人人都有一段时间特别叛逆,好像在那个时候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恨不得将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统统毁灭。然而,叛逆的结果往往是世界完好无损,而自己却浑身伤痕,犯了不该犯的错,差点将自己毁掉。
所以冯碧落的叛逆,没有销毁她所厌恶所憎恨的世界,反而深深地伤害了她自己。
我想,如果我没有看这日记,我永远也不知道冯碧落的心路历程,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这样深深地喜欢我,把我视为生命中最后的纯真。
我终于彻底理解为什么冯碧落在我洞悉了她还是一个学生时要落荒而逃了。因为她太害怕,怕我最终会发现,自己在心中珍藏了很多年的顾香,竟在日后成了如此的模样。她不愿意我知道,只因为在我心中深藏着她如水般清澈,如花般美丽的青春。
日记都是写给自己看的。在扉页上的题词也是写给她自己的。她应该没有想到这些日记会辗转到我的手中,让我如此叹息多舛的命运。
冷不丁,有人在我身后,说:“你好呀!”
我一回头,见是林霁月,便站起来,说:“是你呀!你怎么来这里呀!”
林霁月晃了晃手中的英语书,说:“早上来这里晨读的。要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所以就过来打个招呼。你也在看书吗?看的什么书呀?”她的眼睛一瞥日记本说,“那是哪门课的笔记呀?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她换了一件纯白色的大衣,更显得清纯雅致。
“不是笔记。”我顺口胡诌说,“是舍友写的小说的草稿,让我帮他看看。”
林霁月见我不大乐意让她看,自然是不会强求,就说:“昨天,我在丽姐家居然看到你和沁欣的合照呢!丽姐告诉我,她早逝的儿子是你的一个舍友,你以前常去看她,还陪沁欣一起玩呢!还问我,这一段时间,你忙不忙?她让我对你说一声,如果星期天没事,欢迎你去她家玩!她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咧。真不好意思,昨天事多,我把这事给忘了,正巧看到你才想起来。你要去的话,自己事先和她说一声吧,丽姐说,你有她的号码。”
☆、流年篇四(13)
丽姐说得不完全是实情,以前我的确是常去看她,但是她以前仅仅是帮我当成儿子一样的晚辈来看待吗?我正要推辞,却听见甄雅晴远远地叫起来:“向小北,林霁月!可让我逮到了!”她冲过来,满脸春风地说:“好呀!你们一大早就出来约会!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忙说:“是偶然碰到的。林霁月在这里晨读。我——”
甄雅晴打断说:“解释就是掩饰。我们班谁不知道林霁月每天在印月湖边读书呀!”她指着我的鼻子,嘻嘻哈哈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守株待兔呀!”她轻轻地推推林霁月,说:“告诉你吧!打我们林小姐的主意的男生可有一个加强连!”
林霁月神色淡淡,似乎很见不惯甄雅晴这副咋呼咋呼的样子,就说:“我还有点事,要不,你们先聊着。”她勉强朝甄雅晴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林霁月前脚走,甄雅晴后脚就议论说:“就看不惯她那清高样儿!不就是学习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我不好接话,谁想甄雅晴眼疾手快地抱起我放在长凳子上的一叠日记本,说:“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别动呀!”我伸手去夺。
谁想甄雅晴脚下一滑,手一松,所有的日记本竟噗咚地一声掉入水中。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世界上有许多珍贵的东西却像瓷瓶一样易碎,在瞬间消失于你的眼前,如同流年,不经意间,已过去了多年。我看着日记本在水中沉下去,一时竟忘记了去打捞,只是怔怔地注视着,心中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