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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许多珍贵的东西却像瓷瓶一样易碎,在瞬间消失于你的眼前,如同流年,不经意间,已过去了多年。我看着日记本在水中沉下去,一时竟忘记了去打捞,只是怔怔地注视着,心中惘然若失。
沉下去了,统统都沉下去了。顾香的悲与喜,冯碧落的悲与喜,统统都沉下去了。而作为见证人的我还在默默地看着。就像很多年前的雨天,我旁观着顾香粉红色的伞飞在无边丝雨中,就像很多年后的雨天,我旁观着冯碧落像一叶泛黄的落叶飘在我的眼前。
许多许多往事在我意识中进行叠加,组合成一个怪诞而又真实的过去。
顾香没有死,从车祸中幸存下来,但是她似乎已经死了,或者说原来熟知她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就像一个错误的事情,因为先入为主,人们习以为常了,当正确的出现时,人们反而不能接受一样。
我本来可以从她的日记中,得知我原先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但是现在,日记本掉入水中并且沉下去了,所以我想一直知道但又害怕完全弄清楚的那一部分,永远地缺失了。
这样的缺失,对于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不晓得,因为那一切都是未知,有许多种可能性,而那些可能都是现在的我无法预测的。
我想,在顾香被救后,纯洁的她究竟遇到了什么,让她成为叛逆的冯碧落?本来有她的日记,我从头至尾看一遍后,便会知道,但是现在我只看了头和尾,中间的一部分缺失了。
☆、流年篇四(14)
中年的那一部分是最关键了,因为在那一部分中,我完全没有参与她的世界。关于她的花季雨季的情形,我完全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每天在干什么,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更不知道她当时是如何想的。我与她就像世界上任意两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若我与她真的不再相见倒也罢了,就像我认识过的许多人一样,仅仅是认识过,便就各走各的路了,然而偏偏今生我又遇着她。因此,我不能不去想,为什么她会变,变得我完全以为是两个人。
没有人能用记忆与小心翼翼保留下来的图像文字完完全全地复原过去,只能找到过去的一点点影子,并且,仅仅是影子而已。即使日记本还在,我也只是了解她的一些方面,而且绝不是最最□□的部分。而现在日记本彻底毁了,以这样的方式毁了,我在一刹那地失神之后,忽然觉得无比地轻松,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舒舒服服地展开,而不是紧紧地绷着。
我忽然觉得有时候彻底和过去说再见是一件特别舒服的事,没有了往事的纠缠,人是无与伦比地轻快。
但是,我真的就这样和从前永别了吗?且不说几乎知道一切的丽姐又在和我联系,而且我自己也过不去我心中的那道坎。的确,我是想忘记很多事,但是很多事仍执拗地在某一个时刻,在一个我几乎以为我已经忘记的时刻,又突然地在我的脑海里冒出。
湖水清冽,我看见日记本和柔软纤细的墨绿色水草纠结。
许多事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我注定是要认识一个先叫顾香,后叫冯碧落的女孩,注定要和她纠缠不清。而且这种纠缠,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永生永世,历经岁月而超越生死。
说真的,我对她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我知道曾经的我是疯狂地喜欢着她,然而,现在,喜欢这种感觉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柔柔的像水草一样绵长的叫做温情的东西。
温情有时候像着满湖的烟水氤氲在我的四周,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被彻底地包裹起来。我终于发现,我后来之所以喜欢上冯碧落,其实就是因为冯碧落身上残留的顾香的味道,换而言之,在我的心底,故乡的顾香永远是不可取代的天使。
而说我忘不了顾香,其实就是忘不了我在故乡和顾香一起度过的整个少年的时代,忘不了光华四溢的青春时光,忘不了杂糅了苦涩以及清甜的岁月。
每一次想起顾香,我就像喝一杯清茶,起先感到一点点的苦,之后在弥漫的清香里,我品尝出了淡淡的甜。因为我知道,我曾经也青春过。
曾经我以为我喜欢冯碧落是因为她的桀骜不驯,因为她与顾香大相径庭,知道现在我才明白,原先的感觉是错觉,我心心念念地还是顾香。我原先以为我在冯碧落与顾香之间的挣扎不过是四个字:爱屋及乌。我喜欢顾香,自然喜欢由顾香蜕变而来的冯碧落。
☆、流年篇四(15)
我不禁哑然失笑,顾香和冯碧落就是一个人,我喜欢顾香和喜欢冯碧落有本质上的区别吗?当然是没有!我想到此,心又难过起来,现在才知道冯碧落就是顾香,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冯碧落已经消失很久了。
这个世上有太多人,无数人相逢后又相别,彼此永远失去对方的下落。真的,对于青年人来说,三年,五年就可能改变一切,让彼此的人生面目全非,永无交汇的可能。
转念一想,又冒出一个奇怪地念头,如果我与顾香再见,她会不会又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变成另一个人呀!虽然,许多人都说她死了,但我相信她没有死,还在一个地方默默地等待着和我重逢。
人生何处不相逢,未来的事谁也无法精准地预料,也许,我一转身,她就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忽然又好笑自己,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我的一点痴心妄想罢了。
甄雅晴慌慌张张的,怯怯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下水去捞吧!我会游泳。”说着她就真开始脱鞋子,准备下水。
我拦住她,和颜悦色地说:“没事。几本本子而已。丢了就丢了。人比本子重要。”
甄雅晴惶惑地说:“真没事吗?我刚才看了一眼,好像写了很多字,是不是哪一科的笔记呀?好像写了很多,毁掉了,要不要紧呀?”
我笑笑说:“没事。真没事。好了,甄雅晴,你找我除了打招呼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甄雅晴看看已经平静的水面,又看看我,确认没有在我的脸上找到一丝愠色,才笑嘻嘻地说:“你真大度。呵呵,就是看到林霁月和你在,过来打个招呼。”她看看周围没人,便问:“你现在要去哪里呀?回宿舍,还是去图书馆?”
我客气地问:“那你要去哪里?”
甄雅晴指着远处说,说:“我在那边的树边背书,看到你了。我去把书拿回来,然后去图书馆。明天交的论文我还没写呢!必须要在今天赶出来。”
我微笑说:“好,那你忙吧!我还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我委婉地表示出来,我不是很喜欢和她单独相处。
甄雅晴还不甘心,又问:“你的论文写好了?可不可以借我参考参考。”
我说:“你迟了一步,大前天,就被谢咏絮借过去了。她说,明天直接帮我交。”
甄雅晴脸上飞快地闪过失望,继而换成了笑容,说:“哦,那算了。”说着,她向我热情地挥挥手,便走开了。
我目送着她的离去,就像当初我看着丽姐走向红彤彤的云霞一般,看着甄雅晴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我听见风在我身旁呜呜咽咽,听见小草瑟瑟抖动,听见幻灭在空中的清清爽爽的笑声。
风忽然变得很大,然而一瞬间后,风却又停止了,像极了青春年华时蓦然出现又蓦然消失的念头。我抬头,今天虽然有阳光,但是被云霭一筛,只留下朦朦胧胧的白光,如同月亮皎皎清亮的夜晚,所见之景都带上了梦一般的虚无。
☆、流年篇四(16)
我的青春留给我的只有梦,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留下吗?然而,我凝神一看,呼吸屏住了,在远处有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我看见她在向我微笑,真的,她在朝我微笑。我忽然觉得我血管里的血液沸腾起来,在皮肤下浮躁不安地流动。
她一步步向我走来,带着梦游似的表情,不过,她是笑着的,轻盈地向我走来,宛如在一棵残留在萧瑟的秋天仍然清脆鲜嫩的芳草。她的出现是那样的突然,仿佛在冬天看见繁花盛开,仿佛在夏天看到皑皑白雪;而她的出现,又是多么令人振奋,仿佛是一件失去了许久的东西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使劲揉揉眼睛,心跳得极快,我真的很怕这又是错觉,很怕一枕黄粱梦醒,万事归于空。
四目相对,我竟感到无言的恐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和她交流,我不晓得是叫她顾香,还是叫她冯碧落,我怕一开口,就是错。
她只是笑着看着我,一直笑着,是那种最温柔,最美丽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澄明如天。她目光却是极其散乱的,如同被三棱镜分成七色的阳光。她朝我微微一颔首,然后转身而去。
我一时忘记去追,痴痴呆呆地看着她来了,然后离开。我们俩没有说一句话,周匝的空气里流动的都是旧日的光阴,仿佛风怀旧般地带我们轻轻沿着过去绕了一圈,然后又把我们放下。
在梦里无数次虚构的重逢竟是这样的平平静静,当千回百转的命运将她再次带到我的视野里时,我竟是如此平静地接受了一切,仿佛是一个陌生人遇到另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激情拥抱,甚至连一句平平常常的问候都没有。
我听见在我的心底有一声裂帛般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完全扯断。我日里夜里想了千千万万遍的她真正出现时,我忽然觉得她这个人其实早已经不重要了。我怀念的不过是我虚构的她,换句话中,就是我以为的她,而她这个人并不见得就是这样。
她头上金色的光环陡然消失,一层层由我的意识加上的美好的外衣,在我面前一层层地剥落。于是,我看见现实中她本来的样子。她瘦极了,像风中觳觫的细长芦苇管子,身上的衣服极宽大,像是挂在她的身上一样。在她的身上,我看不见美感,而看见了病态。
我忽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