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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旧棉絮,摸上去都硬得跟铁板一样。好像就是自己身上这床还新着点,里面的棉絮也都结块儿了。
透过天花板都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蓝天。
突然想看看这个厂房的周围。于是他离开了尚且还算温暖的被窝,穿着一身单衣走进了空气中。
也许是躺久了,怀暖撑住墙稳住了打晃的身子,慢慢走到门口,一步一试探,神情如同试探着看不见的未来。
郑重地打开破旧的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破败的厂房。
空气冰凉,却是前所未有的带着自由的气息,而这自由,又让他茫然。
他是一只没有被完全驯化的狗,崇拜信仰的同时,又偷偷渴望着自由,一旦得到了,却只能茫然四顾。
这是他的选择,却并是那些人所以为的基于坚强的选择。
习惯了别人指路,就忘记了自己该怎么走。
小心翼翼地踏出卑微而扭曲的第一步,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可能他以为在往前,却只是被蒙了眼睛走在跑步机上。
这一生,很可能都只是茫然地前行,不停地走,筋疲力尽也不敢停下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厂房的周围,有许多苍劲的大树,厂房看上去已经废弃多年,树干却依旧漆黑。然而仔细看去,有些,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冒出了些许令人欣喜的尖端。
那么微弱,很可能在寒潮还未褪去的时候就夭折,却带着些许挨过寒潮的希望。
树枝上偶尔有一两只小麻雀跳来跳去。
尽管他只是倚着门框,神情却已舒缓了许多。
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念想,冷不丁突然想到这话,这是萧逸告诉他的,告诉他有念想的人才活得长久。
那他的念想是什么,永远念想着不能要的东西吗?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那么浓烈的绝望,只是淡然地看着蹦蹦跳跳忽上忽下的小麻雀。是不是放开了,连绝望也成了多余?
麻雀在鹰的面前自然是死路一条,但是在这废弃的厂房,却是自得其乐。
“你这是干什么?站这里好玩啊,老子买药不费钱啊!?”听到一声稚嫩的呵斥声,怀暖一愣,见小安怒气冲冲地打踏步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拽。
“我没事,没有冻着。”这点冻算什么,他又不真的是泥巴捏的。
“没有冻着,那你别咳啊?”小安强势地推着他坐到铺盖上,“冻这么红了,没事,冻死了就更没事了。”
“我这是旧病了……”话刚出口,神色略微地暗了暗。
“怕你了,新的没得穿,这个,将就着吧。”说着从麻布袋子里费劲地掏出一件黑乎乎的棉衣,扔在他怀里,“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不要拉倒。”后面这句话,却说得没什么底气,更像是怕他拒绝,所以先拿话堵了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你不让我上工,还给我这个,总有原因的吧,想要什么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小孩子也不可能有大的要求,但还是先说在头里比较好,不要累积到自己还不起,那就遭了。
“什么?”小安瞪大了眼睛,“妈的,拿来,瘸子,归你了。”
那个叫瘸子的小孩,受宠若惊地捧着,如同稀世珍宝,然后又怯怯地缩回了墙角。怀暖一瞬间恍神了,那个样子,多么熟悉,恨透了的无力,怯懦,胆小,小心翼翼地拿着施舍拼着性命护住……那是多年前的自己,不是,那是……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才刚刚看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就又这么赤裸裸地看到了不堪回首的过去。那副胆小,怯懦,惟命是从的模样,别说萧逸,连自己,都恨不得掐死。
小安气呼呼地坐到墙角,恨恨地踢了踢稻草。
自己是伤到他了,但是,一个萧逸,他已经要用生命去背负,谁再给他什么,他都要先问清楚。
这么想着,陡然一惊,这样,岂不是还是停留在原地转圈。
“对不起……”怀暖走过去,拉了拉小安,小安一抖肩膀,挣开——要你管,躲开!
“我知道你费了很多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没关系的。我给得起的都给,好不好。”
“哼!”稀罕!“你都混得连乞丐都比不上了,摆什么阔少的架子。要你什么,你有什么?真成,真是不知道自己算那盘菜了是吧。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能给什么啊你,我图你什么了?”不就是想,想跟着再学点东西呗,要遭你这么作践。
穷人,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骨气了,最怕就是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小安这样读过书曾经还是好学生的小乞丐。
怀暖出自肺腑的一番话由于生存环境的不同,在他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番含义了。
他的思想里,要什么,有企图,那都是肮脏龌龊的,但是在怀暖那里,就是读书这样美好的愿望,一样是交换,没什么不同,他知道这番话也许有伤害,但是,没想到小安会气得这么厉害。
那句“混得乞丐都比不上了,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放在以前没什么,那时的他还有信仰的支撑,只要他的信仰还在,一切苦厄我自岿然不动,然而现在,言语对怀暖的杀伤力就是几何倍数了,他现在是个刚刚脱掉壳儿的乌龟,一点响动都能痛得半死。
小瘸子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怀暖,忧郁再三,捧着棉衣向怀暖挪了过去,怯怯地说道:“这个,今天小赖(小安),可辛苦,挨家挨户讨的……那些高级公寓我们进不去,所以也没讨得太好的,这个,很不错了,小安求了好久……”
“闭嘴,不说会死啊!”小安狠狠地呵斥了一声,小瘸子的眼眶红了,泪水转啊转的,努力控制着不滴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清楚地看到,他不在乎你,他根本不在乎你,这个施舍本身就是侮辱。
同样的情况,怀暖从来没有小瘸子这样伤心的表现,那时的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心里难过到死也是微笑着。
不过小瘸子毕竟不是怀暖,但是伤心难过也同样不想让他在乎的人看见。也许是知道那人并不在乎,所以更不能让他看见。
不看见,就不会听到残忍的事实。
小瘸子的难过更纯粹吧,为了他自己的同时,更多为了小安。
第 44 章
本来想说句对不起,但是小瘸子的脸总是很记忆重叠起来,这句对不起,要对谁说?是谁委屈了谁?
不过总之小安并没有委屈他,所以虽然不是很懂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还是决定道歉吧。
“很感谢你的好意,我问你想要什么,并没有轻慢你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怀暖说得很是淡定而坦诚,小安也算是有点明白他的意思,那小农意识的面子问题,却始终扭不过来,看着墙就是不说话。
小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其他人很不给面子的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着欢呼,献宝似的把麻袋打开,半麻袋红薯把他好不容易放下面子和好的决心又给冲散了。
一群人生了火,围在一起等晚饭,边讲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又是新衣服又是烤红薯。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不错,如果不是某人说了那么杀风景的话浇了自己个透心凉的话,日子就更好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说话啊,然后狠狠地啃了两口红薯。然后又偷眼去看小三,他的小三当然是不会跟他们一样哄抢,于是眼疾手快地抓了一个,也不管烫不烫,往怀暖怀里扔去,狠狠说道:“吃!”
刚刚想着烫烫你给老子出出气,那红薯却很不给面子地躺在了地上。当然,他是看不见怀暖暗里弹出的一粒改变红薯飞行轨道的小石子。
“谢谢。”看他笑得那么无辜,小安不爽地又转过了头。
吃完了之后,大家一起围着讲笑话,小安讲了一个老掉牙的“从前又个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还是不满足,又要选妃。他的一个老臣子就上书劝诫:‘吾皇明鉴,铁杵也能磨成针呐,万岁三思。”
众人哄笑着,又要怀暖讲,麻子笑道:“他是个读书伢子,哪里会我们那些个荤段子啊。”
“不行,入乡随俗,必须要讲,都上这了,装什么清高。”小安拗道。
也没理会他言语里那属于小孩子的恶毒,怀暖笑笑,说道:“按理是该我说,可是我实在不会,要不我讲个别的吧,不是笑话,也不是荤话,好不?好我就讲,不好就不讲。”
小安,你也要适可而止,各退一步对大家都好。怀暖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潜台词小安懂不懂。
“好……”被那双眼睛一看,突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想恼怒也没了由头。
“讲一个皇帝和他的男宠的故事……”汉武帝和他的男宠们。讲了他和卫青从热恋期到雪藏期的全过程。流水一般的叙述,却总能引人入胜。
“做鸭子的,总没个好下场的……”大家唏嘘不已。(这里没有不尊重历史以及卫青的意思,只是一群乞丐可能说的话)
“可能吧……好了,我讲过了,小安,不生气了吧。”
“不了……”哎哎,老子还是心软,看不得你这憋屈样儿。
“那就好,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老子还是气!!!!!!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小三儿,能上工了不?”老北问道。
怀暖刚准备说“可以”,小安跳过来牢牢捂住他的嘴,说道:“不能不能,他还没好呢,这几天都一直还低烧呢。”
“这样啊,那好好休息吧。”
“啧,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啊……”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被小安狠狠地剜了一眼。
“别一脸感激的样子,老子是有条件的。”小安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说。”
“教我……和小瘸子……嗯,那个……读书……”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够爷们儿,什么读书之类的,这又不是忆苦思甜亲情伦理片,还做出什么苦哈哈的嘴脸,太不上台面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