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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的宫女问道:
“陛下到佛寺中求过福吗?”
“佛……佛是大神吗?”孙皓有气无力。
“佛是大神,陛下不可不求。”
孙皓就让她将像迎到殿上,以香汤洗浴数十次,然后焚香忏悔,孙皓在枕边叩头,自述罪状,很快便不疼了。孙皓对佛法恶念全消,顿生敬意,他派人到寺中请僧会来说法,详问福乐与罪过的缘由,僧会为他一一剖析,孙皓本有悟性,听完十分高兴,请看沙门戒律,康僧会自然不能将戒法轻易示人,便抽出二十五种,分做二百五十事,大意在行住坐卧,皆心怀众生。孙皓见后心生善意,便又从他受了五戒,十来天后,病便好了。孙皓为示虔诚,将僧会的住所修饰一新,并令宫中人悉信佛法。康僧会心中的隐忧至此才消去,但他也不禁慨叹:自己识见高深,竟无听众,像孙皓这种生性凶暴的人,只能对他讲一讲因果报应等浅近事理,至于佛法妙义,对他讲不过对牛弹琴而已。
既不能宣说,他便潜心翻译,佛法不灭,日后自然有知者,于是《阿难念弥》、《镜面王》、《察微王》、《梵皇经》,以及《小品》、《六度集》、《杂譬喻》等源源而出,每部都能做到曲尽妙处,文义允正。
寺外的世界已不可拯救,孙皓到底本性难移,终日胡作非为,致使国势日衰,到天纪四年(公元 280 年)四月,终于在一片降幡之中,迈出石头城,跪在晋军面前。九个月后,康僧会染病身亡。
后人给他的评价是:超然物外,造诣高深,高出尘俗,卓然独立。
耆域
(行事通神变 说法如平常)
“听说从天竺来了一位神僧,可有本事呢。”
“啊,是啊,不知什么时候能来这儿。不过,你知道吗?听说神僧穿戴可不怎么样;……”
这是湖北襄阳,两个渔夫在闲谈。不远处便是渡口。一位高鼻深目的僧人正对船主请求搭乘,船主见他衣服简陋破败,心生鄙夷,嘴一撇,“一边儿去。”梵僧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等船到北岸,船上人一看,他早过来了。众人心里疑惑:“难道这是那位神僧吗?”
僧人沿岸前行,忽然两只老虎窜出来,附近的人腿都软了,有的勉强支撑,爬到水里,说虎不会游泳。只有僧人和老虎留在那里。僧人走过去,老虎跳过来。一切都屏住呼吸。老虎到了僧人身边,僧人伸出手。老虎顺着尾巴,垂下双耳。僧人用手抚弄虎头,嘴唇微动。老虎转身而去。“啊,真险!我都吓傻了。”“哎呀,那不是神僧是谁?”“对!神僧!”一群明白过来的人追过去。
这些人说对了,他就是传说中那位“神僧”。他叫耆域,他从天竺来。他在中国与西域间来回漂流,居无定所。他为人倜傥不拘,行事神异非常,一任性情,不顾习俗,就这样他经过了许多地方。
晋惠帝(公元 290 — 306 年)末年,耆域来到洛阳。本地僧人知他道行高超,纷纷向他施礼,他以胡人方式踞坐;神色平淡,毫无所动。他有时在说法之余,也对人说起他们前后身的变化,比如支法渊从牛中变来,竺法兴从人中变来等。有时也讥笑一下其他僧人,他抖动着自己的破衣烂衫说,穿那么漂亮的衣服,与朴素的佛法怎么相称呢?他到街上游荡,看到威严的宫城,指点着对人说:“这样式仿佛象忉利天宫,不过一个是自然天成,一个是人工制造罢了。”边走边回头,忽然又说:“建这宫殿的人,从忉利天来,建成便回去了。屋脊的瓦下,应有一千五百件作器。”当时确有传闻,说匠人在瓦下放了作器,宫殿一成,便被杀害了。
衡阳太守滕永文,寄住在洛阳满水寺。正春风得意时,忽然染上怪病,两脚拘挛弯曲,不能走路。整整一年间,他不得不伏身在床,空望着窗外花开花落,心中渐渐生出悲凉意绪。一天正惆怅不已,耆域忽然前来探望。一见面便问:“君想治好病吧?”永文连连点头。耆域便取出一杯净水和一节杨柳枝,用树枝搅水,举手朝向永文,口中念念有词,如是者三。然后扶住永文的两膝让他站起,永文一站,便又与当初一样能自由活动了。他在梦中不知站起过多少次,而今如愿以偿,倒身便拜。耆域对他说:“君所以得这种病,只在于行事不慎,今后须步步小心,跌倒容易,起来难呐!”永文如梦初醒,追想以前所为,顿感惭愧。他邀耆域同游寺院,以便多讨教一番。院中的几十棵思惟树枯死了,向之念诵咒语。一时间枯枝变绿发芽、生叶、开花。永文惊喜非常,立时拜他为师。
洛阳的战乱无法阻挡了,耆域说与此地缘分已尽,要告辞回天竺。高足弟子竺法行对他说:“上人既是得道僧人,愿您为我们留下一句话,以作永久的训诫。”耆域哈哈大笑:“法行啊!话已说的太多啦,你看到处都是话,话,话,众生都要被话淹没啦!我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不是平常都已说了吗?”法行坚请,耆域只得说:“好吧,那你把众人召集起来。”众人来后,耆域升上高座,开口便讲:“你们要谨慎说话,守住身心的统一,千万不要触犯众人所恶,要修行一切善事,这样才能得到超渡。”说完便沉默不语。法行等觉得不满足——这些话太一般了,于是再次请求:“但愿上人为我们传授些罕有的真言。象这个偈子所说,就是八岁孩童也已烂熟了,这可不是我想知道的。”耆域又大笑不止:“八岁就知道了,到一百岁也不去做,诵念它有何用处呢?和鸟叫蛙鸣又有何区别呢?哎!人们都明白尊重得道者,不知道按它去做自己也能得道。我的话虽老,你们自己倒做起来试试看!”说完便告辞而去。佛理自然要通,修证却是更根本的。
临行,许多人请他进中餐,耆域一一答应。第二天五百人家里各有一个耆域。这些人都以为神僧只去了自己家。后来相互夸耀起来,才知是神僧的分身降临。上路后,相送的人望不到头,过了一程,众人渐渐赶不上了,但看他时也不过缓缓迈步。只有虔信者、力壮者苦苦追赶。耆域忽然停身,以杖划地,说:“就此分手吧。”转眼即无影无踪。
耆域后来肯定回来过,但也许换了一副面目吧。
佛图澄
(百年传法 一生清净)
正是斋戒的日子,后赵国都邺城 ( 河北临漳) 外的一条小河边,高僧佛图澄正洗他的肠子。他的左乳旁有孔,肠子可从中弄出来。他坐在青石上很认真地清洗着,这是他的习惯,已坚持多年了。夕阳缓缓地斜照下来,水中的鱼儿悠闲地逗弄着浮萍。他直起身,蓦然回头看一看烟霭之中的暗灰色城墙,其后久久地望着东去的流水。这位已过百岁的高僧在想什么呢?属于他的时间太长了,他看着一代过去,一代又来,看着血腥和屠杀这里刚息,那里又起,他经历的人事沧桑太多了,他能从何想起呢?一切都包孕在无言的注视之中。
佛图澄刚从西域到洛阳时,是晋永嘉四年〈公元 310 年〉,那时候他已八十多岁了。不过对他来说,一切都还刚刚开始。他本想建寺传法,但正赶上前赵的刘矅占据洛阳,京城内外纷纷扰扰,只得作罢,隐遁到山野草泽之中,静观事态发展。当时石勒正屯兵在葛陂( 河南新蔡北)。这种人蛮性未除,只有在刀光剑影,在鲜艳的血流中才能得到快慰,于是每一出兵,必定以杀人为戏,连做梦都在杀,杀,杀,……有许多僧人也难逃厄运。面对着四处可见、被野鸦野狗吃剩的腐尸白骨,佛图澄再也无法等下去,内心的慈悲使他决定:该行动了。他要用佛法感化石勒。于是他策枨来到石氏军营附近观望着。他打探清楚,石勒手下大将郭黑略素来信奉佛法,便投奔郭家。他不能贸然去找石勒,在有着嗜血本性的人群中,他得小心行事。
此后,黑略随石勒征战,每每能预决胜负。开始石勒还以是凑巧,后来终于犯了疑惑,忍不住问:“爱卿啊,孤从未觉察到你有什么出众的智谋,但现在你能预知吉凶,这是怎么回事呢?”黑略见时机已到,便按佛图澄所教对他说:“将军天生神武绝伦,就是幽灵鬼神也来帮助你。现在有一僧人,道术与智慧都了不得,他说将军会占有中原,他自己应做军师。臣前后所言军事,都是他教的。”自然他没敢说自己已拜高僧为师并从他受戒。石勒听完顿时大喜:“竟有这等好事 ? 真是天赐!快召他来!”他已急不可耐了。不久,佛图澄就来了。从迈进石勒军帐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此后的岁月会是如何漫长而又充满惊心动魄的色彩。这是他自愿的选择,要弘扬道法得借助王者之力,要普济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帐中人物个个凶神一般,主神石勒更是目露凶光。石勒见他从容自如,虽然年纪明显己老,但并无龙钟之态,八尺之躯直硬如松柏,心下便生三分敬意,开口问道:“佛法是什么?佛有什么灵验呢?”佛阁澄深知,象石勒这种胚子,对他说法无异对牛弹琴,弄不好还可能被牛抵一下,便说:“佛法虽然高妙深远,但也可以用浅近的事来验证一下。至于大法,容我日后慢慢讲不迟。”见石勒点头,便取钵装水,烧香念咒。水中很快便生出莲花,光彩夺目。这一招果然灵验,石勒当下信服,周围的人也惊呼不止。这些素重巫术的游牧人,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事。佛图澄见石勒兴致高起来,便趁机劝谏:“为王者若以德服人治国,吉祥的四灵(龙、凤、麟、龟)就会出现;若为政残暴多弊,不祥的慧星就要出来。这些东西一来,世运就要随之而变,自古而然。”石勒一听,点头称是,他虽然不杀人就不痛快,可毕竟是想追踪汉高祖的人,他要效法大汉,作为一番,所以佛图澄的话还能听进去。这样一来,佛图澄求护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