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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机地进入了他的作家生涯。这些知识并非一堆死的重荷。在他身上,
它们是活生生的,不断地被他的经验,被他的观察所丰富,被他那种得
天独厚的禀赋所丰富,这种禀赋就是他能一眼看出科学现象的最富于诗
意的形态,并能通过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然而始终是出人意料的例子
来加以表现。
普里什文在写人的时候,仿佛总是微微眯起他的眼睛,以便洞烛人
的心底,他对花哨的外表毫无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每个人心底的思想,
不管这个人是伐木工人、制鞋工人、猎人还是赫赫有名的学者。
把人秘之于内心的理想揭示出来,这就是他的任务。可是要做到这
一点是困难重重的。人身上再也没有比理想隐藏得更深的东西了。这也
许因为理想经不住最轻微的嘲弄,即使是开一两句玩笑也会受不了,当
然,更不用说听任冷漠的手去触摸它了。
只有对志同道合的人才肯把理想和盘托出。而普里什文正是我国这
些藉藉无名的理想家们的志同道合的人。即使举他的短篇小说《鞋子》
为例也足以说明这一点了。这篇小说写了好几个来自玛丽亚林的像“陀
螺”一样终日忙碌的制鞋工人,他们的理想就是给共产主义社会的妇女
们制作世界上最精致、最小巧的皮鞋。
普里什文身后留下大量的笔记和日记,记下了他就写作技巧所作的
思考和他的许多见解。他对写作技巧的了解,就如对自然界的了解一样
透彻。
他有一篇议及散文的朴素简练的短篇小说,我认为,就思想的正确
性而言,这篇小说堪称典范。小说名叫《著作家》。其中写到作家本人
和一个牧童就文学所作的一席对话。
我这就援引于下。牧童对普里什文说:
“‘你要是能照实写就好了,可你写的东西,没准儿全是编造出来
的。’
‘不全是’,我回答说,‘有那么一小部分是编造的。’
“‘要换了我,我才不那么写呢!’
“‘全都照实描写?’
“‘对。哪怕描写黑夜也行嘛,描写沼泽里的黑夜是怎么过去的。’
“‘你倒说说看,是怎么过去的?’
“‘就这么过去呗!夜。在深水潭旁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灌木。我
坐在灌木下边,小野鸭斯威斯、斯威斯地叫着? 。’
“他把话停下来。我以为他大概是在寻找辞汇,或者在等待形象出
现吧。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掏出牛角风笛,开始在上边钻起第七个孔眼
来。
“‘那么下文呢?’我问。‘你不是要把夜照实描写出来吗?’
“‘我已经描写了,’他回答说,‘全都是照实地描写的。一棵很
大很大的灌木!我坐在灌木下边,小野鸭子一宵斯威斯,斯减斯地叫个
不停。’
“‘太简短了。’
“‘瞧你说的,再简短,’牧童诧异地说。‘叫了整整一宵,斯威
斯,斯威斯。’
“我回味着他讲的话,不觉称赞说:
“‘太好啦!’
“‘难道不好吗?’他回答说。”
在写作的事业中,普里什文是一个胜利者。我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一
段话:“? 。即使只有荒芜的沼泽目击你的胜利,它们也会像怒放的鲜
花一样,变得异常美丽,——于是春天将永驻在你身边,而且仅仅只有
春天,那赞美胜利的春天。”
是的,普里什文的散文的春天将永驻于我国人民的生活之中,永驻
于我们苏维埃文学中。
(戴聪 译)
怀特(1899—1985)
美国作家。生于纽约州。1921 年毕业于康奈尔大学。第一
次大战期间在美军服役。20 年代在《纽约人》杂志当编辑,曾
为《哈泼斯》杂志撰写专栏文章。主要作品有诗集《冷漠的夫
人》、《豆荚》,杂文集《荒野的旗帜》、《这就是纽约》以
及小说《斯图尔特?利特尔》、《夏洛特的网》,曾多次获文
学奖。1973 年被选为美国文学艺术院50 名终生院士之一。
《文体要义》评介
不久以前,我从邮局收到一本小书,那是一个朋友从伊大卡寄来的
礼物。这书叫《文体要义》,已故小威廉?斯特朗克的作品。我在康奈
尔大学读书时,它是有名的“小书”——“小”字要重读。这书我原来
肯定有过,因为我一九一九年读过斯特朗克教授的“英语八”,而这书
又是必读书。但那本书大约是我早年在清理书籍时弄掉了。我已经有三
十八年没有见过它,现在能有机会重读一次,重新发现它那丰富的宝藏,
感到特别高兴。
《文体要义》是威尔?斯特朗克的parvum opus(拉丁文,小杰作),
他力图删繁就简,把盘根错节的英语修辞学凝聚到一本小册子里,把它
的规律和原则写到一个针尖上。在这本书上加上“小”字的人,正是威
尔自己。他面带嘲讽、心存骄傲地叫它“小书”——他在读“小”字的
时候总要带点顿挫,好像正往皮球里扎进一根针去。这书的扉页说明它
是自费印刷的。上面写着:纽约州,伊大卡城,一九一八年版,版权归
作者所有。全书一共四十三页,干净、准确、简要地概括了全部英语使
用法,而无损于这种语言的活力。单从精练这一点看,我觉得这书所创
造的记录似乎是无法打破的。这书,康奈尔大学图书馆有一本——它原
本有两本,但是我的朋友弄出一本寄给我了。
这本书由一篇短序、八条用法、十条写作原则、几个词形变化表、
一个常见误用词语表和一个常见误拼字表组成。全部书就是这样。用法
和原则都用命令的口吻写成。斯特朗克中士向他那班战士大声发出命
令,“两个独立的句子之间不要用逗号连接。”(规则五)“不要把一
个句子破成两半。”(规则六)“用主动语态。”(规则十)“删去一
切不必要的字。”(规则十三)“避免一连串地使用松散句。”(规则
十四)“概括前文时只用一种时态。”(规则十七)每一个用法和原则
之后都有一段要求严格的解说,解说后面(有时是当中)是并列的对比
例句——真和假的对比,正和误的对比,软弱和有力的对比,拙劣和漂
亮的对比。从字里行间我看到我的教授调皮的面孔。他的短发整整齐齐
地从正中分开,梳下来倒盖在前额上;一双眼睛不时在钢架眼镜后面眨
巴着,仿佛刚从黑暗中跨进亮光里:嘴唇轻轻地咬着,像一匹神经质的
马;微笑在他那整整齐齐的胡子底下,像梭子一样闪动。
“删去不必要的字!”作者在十七页上说。威尔?斯特朗克在这条
命令里,放上了全部的心思和灵魂。我在他班上听课时,他删去了那么
多不必要的字,删得那么痛快,那么迫切,那么津津有味,结果弄得亏
了老本,找不出话来填满课堂,像个赶过了时间的无线电广播员。为了
摆脱这种尴尬处境,威尔?斯特朗克找出了一个窍门:他把每一句话说
三遍。在阐述简练这个问题时,他向讲桌上俯过身子,两只手抓住外衣
的翻领,以一种沙哑的透露机密的口气说:“规则,删去不必要的字!
删去不必要的字!删去不必要的字!”
他是个值得纪念的人,和善而且风趣。在他慈祥的鞭挞之下,我从
一九一九年起就不断地删去不必要的字。虽然我至今还有许多字亟需删
去。这艰巨的工作,恐怕永生永世也无法完成,但是重读一下斯特朗克
有关这一崇高主题的阐述仍然令我激动。他的这一段是这么写的:
有力的文章都是筒练的。一句之中不应有多余的词语,一段之
中不应有多余的句子,正如一幅画中不应有多余的笔墨,一部机器
不应有多余的部件一样。但这并非要求作者把每个句子都写得很
短,也不是要求他处理题材时删去一切细节,只留下个轮郭,而是
要求每个字都要起作用。
这是一篇阐述“简练”的性质和美的很有价值的论文。百一十七个
字,有改变世界的神力。在他反对啰嗦的斗争完成之后(一百一十七个
字在小威廉?斯特朗克的精练的天地里,是很大一个数字),教授紧接
着迅速来了几堂练习课,训练删繁就简。他让学生学会把“本文将就? 。
加以阐述”删改成“本文将阐述? 。”,这样剔去了三个字。又让学生
学会把“作为燃料之用”删改成“用作燃料”。学生又学会了:“关于? 。
是否? 。的问题”,是废话连篇;应该改成“至于? 。是否? 。”。这
样又可以少用三个字。
教授专门花了一段来批评“the fact that(以下的事实? 。)”
的说法。他一见这话就恶心得发抖。他说,“这个说法 应当从所有的句
子中剔出去。”然而,他的书页上似乎笼罩着一片阴影,你感到他自己
也明白他的事业前途多么黯淡。我总觉得在我写文章的高潮中the fact
that 恐怕用了有一千个,事后冷静下来,也才删去了五百个。到我这样
的年龄,命中率也只达到百分之五十,来球太猛,失误了一半,这叫我
很不好意思。因为那好像是对传授给我垒球棍法而且分析得那么津津有
味的老师的背叛。
我珍爱《文体要义》,因为喜欢它那是非分明的劝告,更因为作者
的大胆与自信。威尔明白自己的立场,对它深信不疑。他把它阐述得一
清二楚,令人信服。他这种与众不同的态度,我们第一次见面后的多少
年来一直鼓舞着我——我相信也鼓舞着他数以千计的老学生。他有许多
喜欢的东西,也有许多不喜欢的东西,这好像跟选择领带一样完全是凭
个人好恶,然而他把它说得头头是道。他不喜欢forceful(强有力),
要求我们用forcible(强有力)。他感到clever(聪明)这个字用得太
滥,“最好只用以描写小事方面的聪明。”他看不惯student body(全
体学生)这个词,说它板着面孔;曾专程到城里《校友新闻》办公室去
向这一词语提出抗议,建议使用studentry(全体学生)这个字来代替。
studentry 是他生造的,觉得跟citizenry(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