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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放着现成的英雄不做,却要捏造这样的仇恨出来?”她揉了揉额角,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被他们称作“传说”的那些事情,都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那时部族之间的混战,不仅有士兵们的浴血厮杀,也有法师们的殊死争斗。但是当所有的人都面临死亡的时候,争斗停止了。
夷城是太昊在愤怒中创造出来的世界,为了摧毁不停屠戮的人们而创造的。所以廪君劝服了所有的法师,带领着他们走进夷城,用本身的灵力来消弭太昊的怒气,同时也是为了拯救其余的族人。
作为交换,黄帝答应廪君一定会照顾好剩下的人们,包括因为怀有身孕而不能与廪君同行的他的妻子——盐姬。
原本的一切是这么地美好且值得歌颂,可是为什么,这是当初为了拯救族人而甘愿被困夷城的法师的后代,却要编出那样的谎言,坚持自己是被逼入夷城,并把黄帝定位在仇人的位置上?
“因为仇恨能给人更大的力量,能支持人们更加坚定地走下去。”而他和月魄,就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孩子。云翔淡淡地笑了笑,静岚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谎言诞生,但是他能理解。因为仇恨的生命力如此顽强,近乎无孔不入。当被迫困在夷城里的人们开始为了祖先的自我牺牲感到不满,感到不值的时候,仇恨便取代了奉献,成为支撑他们留守夷城的唯一理由。
静岚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知道事实真相的云翔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他并没有。他安静地听着月魄转述书册里的内容,有时甚至还会轻轻笑出声来,仿佛他只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
或许这是因为,仇恨已经不是唯一支持他的力量了吧。静岚觉得欣慰,云翔一点一滴的改变,她全都看在眼里。相信不用再过多长时间,他就能成长为一个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的男子汉。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她就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归自己平静的生活。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心还能平静吗?
云翔和月魄还在讨论那些书册中的内容,静岚的视线却已经调向那个明黄色的箱子。她知道那浮雕海棠的花瓣就是开启箱子的机关,但是她为什么知道这个,她不清楚。
或许真实其实很简单,她安慰着自己。就像关于夷城的恩恩怨怨,他们原本有着许多曲折的猜想,其中涉及了血腥的阴谋与怨恨,但是事实却是这样简单,夷城是因为神罚而存在的世界,这里的先人们是一群为了拯救族人而自我奉献的法师。
那么她的过往,会不会也简单干净,让她在想起后一再嘲笑自己现在的小心翼翼?
希望是这样吧。她伸出手,将海棠花的花瓣对准花蕊的方向转了过去。
铺在箱子最上层的是一幅白绢,静岚慢慢地将白绢展了开来。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看到白绢上巧笑倩兮的自己时,心里还是小小地震了一下。
画上的她很美,虽然短发的她透着些许青涩,但是柔美的眉目间已经展露了风情,好像恋爱中的女人一样。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视线向白绢的左下角移去。
静岚与柘台岭芙蓉,九宸绘于天佐四年春。
天佐四年,已经是将近一百年前了。
静岚努力深呼吸,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来过一百年前的夷城,见过这个后来孤寂一世的男子。那么为什么后来,她又把这一切都忘了?为什么现在,她又来到这里,被迫面对这些尘封多时的记忆?
她收好画卷,拿出了下面的书册。
这些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是九宸年轻时候的日记。她当初想得没错,他一直都在这云烟阁里缅怀着他的青春,而那些往事中,有她的存在。
她抽出其中一本书册,随手翻开了一页:
“今天是静岚和常羲成亲的日子……”
常羲
常羲,原来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就是常羲。
同她漫游在春日桃林里的那个人,是常羲;跟她在战场上常相左右,互为臂膀的人,还是常羲。
身披着银亮战甲,同她在雩下深情相拥的人,是常羲;身着红袍将她娶进家门的人,依然是常羲。
乐游原上的那匹雪白神马名叫吉光,它最喜欢赖在她和常羲身边,鼻间吐出细细的气来呵她的痒。
他们曾经最爱去的地方也是乐游原,因为只有那里能让吉光任意驰骋,而碧绿的草地和湛蓝的天空也是他们的至爱。
至于后来的后来,乐游原为什么会被结界封印起来,她也大致能够猜想到原因了。
因为亲手封闭了她的记忆,将她送回外婆身边的人,就是常羲。
她是那么熟悉他的术法,所以他的咒术在她的记忆里烙下一个清晰的印,只要找到关键的那个字,一切禁忌都会自己消弭。
常羲,就是关键的那两个字。
她睁开眼睛,已是泪流满面。
“星主,你怎么样,好点了吗?”一见她睁开眼睛,丹若和小狸马上靠近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静岚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那里原本有一小块圆环的水渍,是那一年夏天,房子漏雨留下的。当时是她和袅景一起修好了房顶上的那处破损,所以她们志得意满地约定,不然任何人动那块水渍,就让它作为她们功劳的见证,永远留在薰风阁里。
可是现在,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
如果人的心也可以被重新粉刷,回归原本干干净净的状态,那么他们是不是会比较幸福?
见静岚一直不说话,丹若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星主和云翔以及月魄为什么会跑到云烟阁去,她只知道当大星官抱着已经昏过去的星主从云烟阁里冲出来的时候,星主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大夫说星主是情绪太过激动才会昏了过去,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想起那时月魄手上捧着的小箱子,以及云翔后来坏得不能再坏的脸色。
也许是九宸爷爷的秘密被揭开了吧,她轻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多少已经猜到,那必然和星主有很深的渊源。
“静岚姐姐……”
小狸想说什么,但是丹若阻止了她。
“咱们出去,让星主静一下吧。”她拉着满心不甘愿的小狸走出房间,然后很体贴地将房门关上。
静岚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在所有记忆全都回笼以后,她却突然丧失了热情,对生活,对周围的人,对以后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如果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抗争,最后还是要被命运无情地捉弄,那么她到底是在争什么?
她和常羲、袅景,还有九宸,曾经那么亲密地为了夷城而并肩战斗,现在她回来了,他们又在哪里?一晃沧桑百年,物是人非,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知道九宸是喜欢她的,那个曾经被她亲昵地直接叫做弟弟的少年,在初识情字后便将所有的恋慕都寄托在她身上。所以她张罗了很久,准备要介绍很多很多可爱的女孩子给九宸认识,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这一切,就被迫离开了夷城。
还有袅景,她后来嫁给聂畅了吧。那时候她哭着说圣女是不可以嫁人的,她就骂她笨,反正圣女的位子早晚都要传给别人,早传几十年又有什么不可以?想来就是从那以后,圣女就纷纷嫁人了,这也算是她现在想起来还能觉得高兴的唯一一件事。
至于常羲,她的丈夫,她不愿意多想。仅是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她痛彻心肺,就更不要提别的了。
常羲为什么封印她的记忆并送她回去,她明白。但是明白并不代表可以接受,就好像她也明白她走了,常羲必然会娶别的女子,让别的女子生下他的孩子,但是她完全不能接受陵游是常羲曾孙的这个事实。
他跟别的女人成亲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喜悦?是悔恨?是不甘?那么当别的女人生下他孩子的时候呢?他会不会也像那时候一样抱着那个女人说:“只要是你的孩子,多少我也不厌烦。”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她还是无法自抑地想象那时的情景,然后任由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撕裂。
她恨他吗?静岚苦笑一下闭上眼睛,空气中仿佛也开始漂浮着青草的香味。那是吉光的故乡,他们第一次分享彼此体温的地方。还记得那时候她说,吉光很寂寞啊,咱们给他生一个小伙伴吧。
她是认真的,或者是开玩笑,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到了最后,他们两个都认真起来。他们亲昵地纠缠在一起,交换了无数个吻。他们积极地探索着对方身上的热情地带,每当得到对方的一声惊呼,就像是得到奖品一样兴奋不已。后来的后来,她被压倒在那一片青草地上,芬芳的绿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在她的身下婉转开放,细细地厮磨着,将周身的热力以及香气全都散发出来之后,才颓然倒下。有些疼痛地,凄美地盛放。
她有些昏昏的,只记得他不停的低语。他说别怕,别哭,别难过。
多么傻的常羲,他不知道那眼泪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难过,那是喜悦的泪。她长大了,在心爱的他的带领下。那时候的她以为,他们会就这样永远相伴,幸福就是他羽翼下的一丝风。一丝温和的风,托着她与他一同飞翔。
她最讨厌美好之后的“但是”,可那转折还是发生在她身上。喜悦终于变成伤痛,永远始终遥不可及。
只是不知道后来,常羲是用怎样的心情想起她。
就在静岚几乎要溺毙在自己的哀伤中时,房门忽然开了。
侍女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点亮了明瓦宫灯,然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只留下他站在原地,伴着一室的光明。
静岚看着他,看着那张孩子气的脸上写满沉重,写满不甘,写满心疼。
“告诉我,那些都不是真的。”云翔轻轻牵起她的手,语气近乎恳求。
她也希望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但是她骗不了自己,更没有办法狠心抹煞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那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