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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寰背对门口躺着,当听到开门声,身子动了动,没有翻身。
“有没有觉得好点?”宸星满含歉意道,“吃点东西吧。”
子寰尝了一口:“冷的?”
“嗯,可以止血。”子寰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宸星内疚,“你在这里睡一晚上吧,陨哥哥已经下山通知你的人了。”
子寰点头,将喝光的碗递给宸星。
屋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呕出的血已经清扫干净,灯里添了油,要比之前更明亮,在风里轻轻摇曳。
“对不起。”宸星像憋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口,本想多解释几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没关系,无心之举,朕见多了。”
仅仅是无心之举,就几乎置人于死地。
“现在你不生气了吧?”子寰一句话,又差点让宸星想咬断舌头。
“陨哥哥说你服过三年慢性毒药,是真的吗?”宸星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也懂医吗?你自己把脉看看。”子寰把手搁到宸星的腿上,他没有动,不知是在惧怕什么,子寰也不收回手,肌肤接触的地方异常灼热。
“无非是一个故事而已。”子寰在笑,他每次提起往事都会笑,“那年好像是十七岁,父皇命几位皇子跟钦差大臣出行学习。在半途中遭遇混乱,所有的人都会冲散,当时秦狄紧跟着我,所以我们两人还在一起,随后就遭到追捕,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这些都是有人事先安排的。那时我们身无分文,只顾逃命,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没有吃东西。最后实在是饿到不行了,秦狄偷了一只烤鸡给我吃,那只油腻腻的鸡几口就吞下了大半。吃完之后我就开始腹痛呕吐,吃的东西尽数吐光,天知道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暴殄天物。可吐完之后还是痛,实在没办法,秦狄只好把我背到城镇里找大夫。可谁会理两个乞丐似的人,说你是太子谁信,还当你是疯子,秦狄求爷爷告奶奶才说动一个老大夫。幸好老天眷顾,老大夫曾行走过江湖,发现我不是普通的胃气阻滞,而是被毒药长期毒害的结果。如果继续服食,再过半年我就会呕血不止而亡,就好像今天的症状一样。”
“你……不要再提今天的事了。”宸星央求道。
子寰笑着,安慰似地拍了拍他:“那以后我几乎连东西都不敢吃,生怕被莫名其妙毒死了。逃回宫后,就把身边所有的宫女厨子全部换掉,凡是送来的食物,秦狄都会尝过之后再拿给我吃。你知道让你爱的人给你试毒,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宸星静静地听,没有回答,也知道他不需要人回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来看华陨,你们却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来杀你们的,无所谓你们怎么想,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不错,我对皇位的执着要超过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要变强,要强到可以保护我们两个人,我要给他一个安定的生活,不再让他为我受苦。这是一条不归路,越走越险,可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会帮我,可就在登上皇位的最后一步,他有力地推了我一把,自己却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秦狄听到你这些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宸星轻轻道。
子寰诧异地抬头:“我以为你会骂我虚伪。后悔是懦夫的行径,可我一直在后悔,每天都后悔不已。”
宸星低头与他对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差点害死他,所以言词也特别客气。他的眼神不像平时那么锐利,也许是因为病了的缘故,有点绵软。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干脆转移话题:“脾胃重在调理,作息要有规律,饮食忌辛辣甘腻之物,还有你晚上喜欢喝的浓茶也不可以再喝了。”
子寰的眼里闪现出某种热切,像一下子窜出来的火苗:“宸星,你跟我回宫吧。”
回宫?宸星一愣。什么时候他去皇宫用上“回”这个字了?又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改了自称?
“怎么,你不愿意?”见他不说话,子寰紧张追问。
宸星眨着眼睛,犹豫着说不出话。发出这种邀请,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火苗熄灭,他缩回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若有所思。
腿上飘过一丝凉意,空荡荡的。“我……”宸星反复思忖,清了清嗓子道,“我就趴在桌上睡,你晚上要是需要什么,就叫我。”
子寰应了声,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
夜是平静的,月依旧挂在树梢上,却无半点星光。
十四
一觉醒来,床上已空无一人,宸星来到屋外,见华陨正在教小麦走路。
“他人呢?”宸星问道。
“一早就走了,你不知道,我以为他有和你道别。”
“你怎么就让他走了?他身体还没好呢,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他要走,我要是强留,不就成了扣留?”华陨伸了伸懒腰,结果小麦走了几步跌倒了,他忙上前抱起来,“你担心什么呀,他身边还有几百号人跟着呢。”
宸星撇了撇嘴,对华陨的回答极不满意:“那我也走了。”
“等一等。”华陨别有深意地望着他,“我有样东西送给你。”他转到屋后,搬出了一盆草,枝干是绿色的,不带一片叶子,有点点焉,孤零零地插在盆里,很是凄凉,“这叫作半秋寒,天冷的时候容易冻死,但如果保养得当,待到春暖花开时,会开出美丽的花朵。这花不适合我,送给你,你替我好好养着。”
“干什么送我这个?”宸星有些累赘地抱着花盆。
“无聊送着玩。”华陨耸耸肩,拍着他的肩膀道,“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做先陷下去的人,否则你死定了。”
面对华陨的劝诫,宸星除了茫然还是茫然,如果真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心灵的动向,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烦恼?
元宵佳节,帝城不夜,华灯初上,京城融作灯海。花灯上元夜,万人空巷,百姓们熙熙攘攘地挤在街上赏灯猜谜看杂耍。明月当空,皎洁玲珑,姑娘们三两结伴,照井水,吃汤圆。火树银花,燃灯烟火,孩子们你追我赶,人手一只灯笼,欢声笑语荡漾人间。
危机早被抛在脑后,只有歌舞升平,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气象。
宸星徜徉其中,受这气氛感染,说不出的欢喜。他穿梭于人群中,左手棉花糖,右手糖葫芦,左右开弓,他看卖艺人顶缸劈砖舞狮,到了兴头赏大声叫好,他站在八味斋铺前的灯笼下面,绞尽脑汁地猜灯谜,因为猜出一个灯谜,就能免费拎一份八味斋的上等蜜饯。
月如银,星如雨,雪柳金缕,良辰美景,一夜鱼龙舞,宸星玩得不亦乐乎。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逆人流,子寰卓然而立。他左手拎着八味斋的食盒,右手提着一只蝴蝶灯笼,笑得很幼稚。见惯他气宇轩昂的模样,现在的他很是好玩。
“你好贱啊,跟老百姓抢东西吃。”人群中他们驻足,旁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他们。
子寰嘿嘿一笑,打开食盒:“要不要吃?”
宸星自己的那一份早就祭五脏庙了,自然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这个给你吃吧!”他很大方似的把串着最后一粒山楂的糖葫芦塞到子寰手里。于是子寰得出结论,他喜欢把吃剩最后一口的东西与人分享。
“我刚还见你和皇后站在城门上点灯,怎么一会就溜出来了?”他们坐在台阶上,看游人从面前走过。
“这叫做体察民情。”
“你的胃不好,不可以吃太多甜的东西,我帮你解决。”宸星大言不惭,把食盒抱在膝盖上。子寰只得认命地咀嚼着最后的糖葫芦,然后依依不舍地咽下去。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不怕遇到危险?”宸星问道。
子寰一脸严肃:“你看到那个买糖人的男子吗?他是我侍卫。你看到那个抱着小孩的男子吗?我侍卫。还有那个站在灯下摇扇子的,也是我侍卫。”
宸星惊讶不已,莫非满街的有人都是他侍卫冒充的?
“哈哈哈,骗你的,你还真信啊?”子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乱没形象。
宸星大怒,差点就想把蜜饯统统砸在他脸上。
子寰堪堪止住笑声,喘着气道:“元宵夜易走水,也易有人趁乱滋事,为了保证百姓赏灯安全,每三百步就有两个御林军士兵,只不过你玩得高兴,没有发现他们。”
顺着子寰手指的方向,宸星放眼一望,果真见到不少身着绯衣的侍卫,猫在角落里,从不打扰百姓游玩。
他果然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从来不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也许只有去祭拜秦狄的时候,才真正只有他一个人。
“你跟秦狄有没有在元宵夜溜出宫玩?”
“当然有了。”子寰微笑,他又在回忆。
“有什么事情,你跟秦狄没有一起做过?”
子寰微愣,转而笑道:“杀人放火都做过,大概没有什么没有经历过了吧。”
“那至少你也无憾了。”宸星眺望远方,目无焦点。
“跟我回宫吧。”子寰声音低沉,犹如耳语。
宸星沉默着,仿佛有道无形的墙,隔绝了他人的欢笑,而墙的这一侧,是寂静无声。
“我还欠你一次南山之行。”
“好烂的借口。”宸星讪笑。
“跟我回宫吧。”子寰认真得重复,这一回他的语气要来得坚定。
“好啊。”宸星下了个重大决心似的,眼神却带着挑衅,“我陪你玩这个游戏,这条路看我们谁走得远。”
诱惑在眼前,也许走着走着,就一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个吻毫无预兆地落到子寰嘴角,这回轮到子寰沉默了,这个吻如同埋入地底的雷,不知何时会爆炸。一向自信的子寰,也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对是错。
十五
宸星还是住在紫宸殿,这座与他名字相近的宫殿。
在宫里,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摆弄那盆华陨送的半秋寒,没事把她从这扇窗下搬道那扇窗下也好。
“朕的御花园里奇花异草无数,你天天捧着那根豆芽菜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