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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名少女则挤在一个角落里,个个脸色苍白,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入睡,对命运的担忧深深噬咬着她们的内心。
此时,萨尔达的眼中也充满了焦虑,在他一生中也面临过无数次的生死一线,可从来没有像昨天和今天这样让他忧心忡忡,早知道他就不该答应带俱兰公主来大唐游历,一旦出事,他怎么向国王交代,或许用不着交代了,那时他也同样会死去,萨尔达心中长叹了一声。
一旁依偎在骆驼身上的石俱兰并不害怕,她对李庆安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她还在反反复复地回味着李庆安给她的拥抱和额头上的一吻,她知道,李庆安的拥抱仅仅只是一种关怀,是大战来临前对她的抚慰,对别人他也会这样安慰,但他那一吻却只属于她。
石俱兰那如深潭般的眼睛里渐渐漾起了笑意,就是那一吻,使她细心地捕捉到了李庆安对她的一丝情意。
石俱兰觉得自己的脸变得滚烫,她用手背冰了冰烫热的脸庞,悄悄直起身向谷口望去,一根石柱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又沮丧地坐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身上的短剑,她是多么渴望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
山顶上发出了信号,十几个半躺在地上休息的唐军一跃而起,抓起弩弓扑向掩体,月光下,果然又有一百多名敌人向这边涌来,不过他们学聪明了,不再横冲直撞当活靶,而是趴在地上,像蛇一般地向这边爬来,清除地上的蒺藜刺。
李庆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敌军靠近,他已经发现了这支突骑施人的弱点,在他一年的军旅生涯中,和突骑施人打过无数次交道,普通的突骑施骑兵都配备有盾牌,但这支军队却没有,而且他们的武器各式各样,有的人穿皮甲,有的人却连皮甲也没有,另外,他们做的箭也是参差不齐,有的精细,有的则十分粗糙,从这几个疑点便可以推断出,这支突骑施人不是正规军,极可能是某个部落临时拼凑的散兵游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或许就有对付的办法了。
“李将军,快看!”一名士兵发出一声惊呼。
李庆安已经看见了,在障碍石的两边又涌出了大群突骑施人,不!确切说是一排树墙。
他们砍下胡杨树,繁茂的树枝都不去掉,十几个人抱着另外一端,七八棵大树并排成一个月牙形,缓缓前进,竟形成了一道浓密的树墙。
唐军开始有些不安了,这样一来,敌人便有了一种天然的盾牌,自己的弩箭是否还能有效?
李庆安咬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他忽然回头问道:“我们的火油带了多少?”
韩进平跑去清点,片刻跑了回来;“将军,有三十袋。”
“准备火箭!”
士兵们立刻忙碌起来,他们支起几口锅,倒了几袋火油,贺严明又从胡商那里要来了几捆大食棉布,十几名年轻的胡商也跑来帮忙了,他们将棉布撕成条,绑在箭杆上,在棉布上蘸满火油,一支支火箭就做成了。
树墙越来越近,离他们已经只有百步了,进入了射击范围,李庆安在火把上点燃了一支火箭,慢慢拉开了弓,熊熊燃烧的火团在他眼前跳跃,‘嗖!’地一声,箭矢带着火团和浓烟腾空而起,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射进了密集的树墙中,钉在一根树干上,胡杨树枝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吹日晒,早已变得十分干燥,极易着火,火箭立刻点燃了树枝,瞬间,火势便蔓延开了。
唐军一阵欢呼,无数支火箭腾空而起,如一条条火蛇在空中飞舞,有的射中树枝,助燃了火势,有的则射中树干后面的突骑施人,点燃他们身上的衣服,火势越来越迅猛,突骑施人拿不住了,他们纷纷抛下熊熊燃烧的树木转身便跑,在唐军一阵又一阵密集的箭雨中,近百人中箭倒地,第二次进攻再次以惨败收场。
但不到一刻钟,突骑施人第三次进攻又开始了,这一次唐军遇到了极大的挑战。
......
卷一 血色安西 第十九章 死地后生
突骑施人凿开了附近结冰的小河,将几十棵大树在水中浸泡湿透,包括进攻的士兵都用水从头淋下,在湿漉漉的树墙面前,唐军的火箭失效了。
都罗仙投入了近千人进攻,他亲自指挥,在几十棵大树后,跟随着密密麻麻的突骑施人,他们小步奔跑,此起彼伏地呼喊着口号。
“诸神护佑着我们!”
......
“杀死所有敌人!”
在口号中夹杂着都罗仙狼嚎一般的吼叫声:“冲进去,财富和女人任你们夺取!”
突骑施人狂呼如潮,加速向谷口冲去,唐军的箭矢依然强劲密集,但箭矢被枝叶阻碍,使杀伤力大大降低,唐军的攻击开始乏力了。
突骑施人越来越近,前面的人抱着树干,后面的人高举着马鞍,抵御唐军抛物线射来的箭雨,他们仿佛是大群戈壁野狼,黑压压地逼近了谷口,不断有突骑施人中箭死去,但立刻就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啊!’一声惨叫,一名矮个子的唐军被一支箭射穿了咽喉,当场倒地死去,又是一声惨叫,一名石壁上的唐军被箭射中了,从石壁上滚落下来。
突骑施人已经跃过壕沟,距唐军掩体不到五十步了,月光下,他们铺天盖地杀来,从葫芦型的谷口密集地排下去,至少有上千人之多。
李庆安紧咬嘴唇,他的箭似流星,一箭紧接着一箭射出去,每一箭都会有一人惨叫着倒地,片刻间,便有二十几人被射死,但敌人实在太多,他们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外,月光下,他们每个人都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相貌狰狞而凶恶。
李庆安的目光变得十分严峻,敌人太近,弩箭已经无济于事了,他忽然大声令道:“第一队上马,用骑兵来冲击他们!”
他翻身上马,厉声对众唐军大喝:“弟兄们,让突骑施人尝一尝大唐骑兵的厉害。”
...........
李庆安舞动长槊,纵马跃出了掩体,直向突骑施人杀去,五十余名唐军也纷纷上马,挥舞马槊跟随他冲了上去,最前面的突骑施人被突来的唐军吓得惊惶失措,他们扔下树干,仓促迎战,怎奈冲上来的唐军狂暴之极,一连被刺翻了数十人,可是后面的突骑施人却如浪潮般涌至,与唐军厮杀成一团。
李庆安浑身是血,身边的唐军不断落马被杀死,面对数十名敌人的疯狂围攻,李庆安毫不畏惧,刀劈、槊挑,在他身边已经伏尸累累,血流成河,他忽然一眼瞥见身后的贺严明已经率军上马,准备来接应,不由大怒喝道:“贺严明,你敢擅离职守!”
贺严明惊惧地后退一步,耳边又传来了李庆安的命令,“我若战死,由贺严明接任主将。”
贺严明呆呆地看着李庆安,看着他那张已经被鲜血模糊的脸庞,泪水从贺严明的眼睛里汹涌流出,不!他不能死去,至少不能这么孤独的死去,蓦然间,藏在心底深处的大汉民族的勇气被缓缓激发了,他抽出横刀,狂野地大吼一声,“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他纵马猛冲上去,揪住一名突骑施人的头盔,一刀劈断了他脖子,五十多名唐军纷纷怒吼着冲上去,滔天的杀气逼红了他们的眼睛,唐军顿时士气大振,近百人在密集的敌军中肆意杀戮,突骑施人终于胆怯了,纷纷掉头逃跑,在唐军追击中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狼狈地逃走了。
......
战场暂时平静下来,李庆安坐在一块大石上,一名士兵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他中了两刀一箭,但都没有伤到要害,其中脸上一刀比较严重,割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贺严明跪在他面前请罪,“属下擅离职守,请将军发落。”
李庆安凝视着他沉声道:“违抗军令是死罪,但念你杀敌有功,免你一死,从现在起,降你为伙长,你可服气?”
“属下服气,谢将军不杀之恩。”
这时韩进平一瘸一拐走过来,他跟随李庆安一起杀出,腿也被砍伤了。
“禀报将军,连同被射死的,一共阵亡二十一名弟兄,受伤三十五人。”
李庆安叹了口气,“记下他们的名字,收集遗物,以后连同骨灰一起送回家中。”
他又看了看天色,已经四更了,他便站起身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亮后将有利于敌军,只要他们再发动一次类似的进攻,我们可能就会全军覆没,我们必须采用别的办法?”
“将军有什么良策吗?”
李庆安缓缓点点头,“我刚才已经发现了,这些突骑施大部分都不是正规军,估计是普通牧民,稍有伤亡就退下去了,按照我的经验,只要杀掉他们的首领,他们就会军心涣散,撤回碎叶。”
“他们的首领我看见了,大约三十多岁,一直就躲在后面。”贺严明插口道。
“对!就是那个人,都罗仙,我们的老朋友了。”李庆安拿起自己弓箭,他看了看山崖,微微一笑道:“上次居然没射死他,这次我要将此人一箭射杀!”
贺严明和韩进平同时吃了一惊,贺严明急忙阻止他,“怎能让将军去冒险,让我去。”
李庆安瞪了他们一眼,“这是我的军令,谁敢抗令!”
“用火油焚烧树木和敌军尸体,让他们一时不敢进攻,给我争取时间。”
李庆安稍微收拾了一下,背上弓和一壶箭,又将横刀别在腰后,快步来到悬崖前,悬崖高约十几丈,笔直陡峭,没有攀爬之处,但因为山顶上藏有两名哨兵,所以从山崖上抛下了一根长长的绳索,可以攀绳而上,李庆安把绳索系在了自己腰间。
他刚要给上面信号,一个苗条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旁,“李将军,你去哪里?”
是石俱兰,李庆安在包扎伤口时她便看见了,但李庆安赤着上身,她不好意思上前,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