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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避重就轻,保留了最重要的相国之位,也让圣上可以对天下人交代,可谓最圆滑的处理方式。
但宋浑带来的一个消息却打乱了这一切,李庆安又把庆王弹劾了,一样的证据确凿,也就是说崔翘和庆王成了难兄难弟,至少杨国忠是这样认为,法不责众,李隆基不会重罚自己的儿子,而为此重罚崔翘显然不合理,李隆基为了保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重罚崔翘,他决定自己将崔翘的处罚有些重了,他立刻修改了崔翘的处罚,依然保留其礼部尚书一职,只是将其正三品的散官金紫光禄大夫降为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并免去其兼任的太子右庶子一职。
其实杨国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李隆基对于土地兼并的态度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几次下诏严禁土地兼并,却没有一条实质性的预防措施,最后竟不得不承认权贵们的土地兼并现状,只恳求权贵们以后不要再兼并土地。
在这种重利轻罚的思维下,长安权贵们哪个不拼命地扩大庄园,捞取土地,现在崔翘和庆王被弹劾,虽然有***反扑的因素,但李隆基真会因为土地兼并而处罚他们吗?
由于有庆王被扯出,杨国忠便将这件事看淡了,他认为没有必要为此事付出多大的代价,傍晚时分,杨国忠将崔翘的处理意见递进了宫中。
这一个多月李林甫表现得比较低调,在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被杨国忠夺走后,他的权力受到了极大地钳制,再加上他多年劳累积累,忽然心情低落,竟引发了他一场大病,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二十天,病愈复出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虽然倍受打击,但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他一方面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让杨国忠再侵入,同时他低调隐忍,等待反击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李庆安从宋州送来的弹劾奏折仿佛及时雨一般令李林甫喜不自胜,他在第一时间内便从王珙那里得到了李庆安奏折的全部内容,一个是崔翘,一个是庆王,庆王的弹劾涉及东宫之争,他暂时不想插手,但崔翘却关系到朝廷权力格局的变化,如果能把崔翘干下去,那相国就是六人,相国党、杨党、张党各占两人,三党便处于一种势力平衡之中,杨国忠扩张的势头由此被遏制住,如果他再联合张筠绞杀杨国忠,最后李隆基也不得不放弃杨国忠,崔翘被弹劾,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黄昏时分,李林甫的马车停在了张筠的府门前,早有门房飞奔去禀报,片刻,张筠迎了出来,大笑道:“李相国,你自己说说,多少年没来我府上了?”
李林甫拱手笑道:“事务繁忙,莫说张尚书的府邸,我自己的别宅都已经几年未去了。”
“那今天怎么有闲暇来鄙府?”
“若张尚书不欢迎我,我这就走!”
“哪里!哪里!李相国的大驾,我请都请不来,今天既然来了,非要喝两杯不可。”
张筠亲热地挽住李林甫的胳膊,一挥手令下人道:“速去准备酒席!”
李林甫和张筠有说有笑走进了府邸,张筠一直将他请至贵宾客房,这里早已经摆了一桌酒席,李林甫也不推迟,直接坐入席中。
张筠拎着酒壶亲手给李林甫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国说老实话,今天怎么想到来我府上,是不是为李庆安弹劾奏折之事?”
张筠的坦率让李林甫有些意外,他端起酒杯眯眼笑道:“难道张尚书不关心吗?”
张筠点点头道:“我下午听说庆王也被弹劾了,我倒认为这是好事,好好处罚一下庆王,让宗室权贵收敛一下侵占土地,我是老户部了,大唐税赋收支一年比一年恶化,天宝元年有民户近九百万,现在估计最多只有六百万了,近一半的民户逃亡,这已经接近汉末的程度了,李相国,我大唐堪忧啊!”
“张尚书说得不错,我也是为此事来找张尚书,土地问题已日益严峻,军府十之八九逃亡,去年的上番已经被迫停止了,折冲府实际已名存实亡,原想训练彍骑替代府兵,但我听说,京城十二万彍骑也已基本上逃亡殆尽,若再不制止土地兼并,将来恐怕再无一兵一卒来保护你我家族,张尚书,你我既为权臣,责无旁贷啊!”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李林甫试探着问道:“张尚书,这次我想利用李庆安弹劾兼并土地一事,好好劝一劝圣上重查此案,以杀一儆百的方式,警告土地兼并者,不知张尚书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共担此重责。”
张筠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我也正在想是单独上奏还是与李相国联合上奏,没想到李相国便上门了,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也好!我与李相国一同上奏,杀一杀土地兼并的恶风。”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皆心领神会,两只老狐狸一起得意地笑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奏折便送进了大明宫,此时李隆基尚不知庆王犯事一事,李林甫和张筠的奏折中却谈到了此事,李隆基顿时大怒,御史台的弹劾奏折应该是他第一个知道,现在却变得了他最后一个知道,他立刻急令调李庆安的奏折。
当宦官从御史台奔回,将李庆安的奏折和满满一大箱证据搬进大明宫,李隆基的雷霆之怒首先便降临到了御史台,李庆安的弹劾奏折是昨天上午到的,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也就是说,奏折被压了整整两天,李隆基立刻下令彻查此事,御史中丞王珙趁机弹劾宋浑擅自扣下奏折,私自给庆王通风。
也是活该宋浑倒霉,李隆基在怒火最盛时,宦官来报,庆王在宫外求见,宋浑私自给庆王通风的罪名立刻被坐实了。
李隆基勃然大怒,下旨罢免宋浑御史中丞,下狱严查。
当李隆基的雷霆风暴稍稍平息,庆王李琮便战战兢兢地被一名宦官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高力士已经复职了,没有他,李隆基的生活极为不方便,在废太子案稍稍平息后,便又将他召至身边,信任一如从前,不过高力士再也不提太子之事,就仿佛废太子一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刚走到门口,正好庆王李琮迎面而来,李琮立刻小声问道:“阿翁,不知父皇的怒火消了没有?”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庆王请听老奴一言,低头认罪,弥补过失,接受任何处罚,否则,老奴也不知后果会怎样。”
李琮感激不尽,“多谢阿翁!”
“快去吧!别让圣上久等了。”
李琮提心吊胆地走进御书房,他立刻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颤声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李隆基铁青着脸,半晌才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被弹劾?”
李琮已经知道宋浑下狱了,这个时候他再不说实话,等于是找死了,他立刻道:“回禀父皇,今天下午御史宋中丞跑到我府上来,告诉了我,儿臣惶恐不已。”
“惶恐?”李隆基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可惶恐,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吗?”
李琮不明白父皇此话的意思,他更加胆寒心战了,他连连磕了两个头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说!”
“父皇,儿臣今年以来确实没有兼并土地的念头,这次是儿臣的大管家擅自所为,儿臣事先一点也不知晓,请父皇明鉴,儿臣就算再蠢也不会在现在做自损名义之事。”
李琮的最后一句话,李隆基倒相信是真的,这段时间李琮处处捞取贤名,他确实不可能在这时候做自损名誉之事。
李隆基盯着他,缓缓道:“那你说,你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的口气已经缓和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多占一点土地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知错就改,只要能弥补过失,挽回恶劣影响,他倒也能原谅。
李琮听出父亲口气已经松了,他不由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儿臣已经让管事立刻奔赴宋州,将所有土地全部清退,同时赔偿农民的损失,另外,儿臣愿意出二十万石米以父皇的名义赈济旱灾,儿臣虽然愚笨,但也知道,国以民为本,儿臣愿为父亲分忧!”
李隆基点了点,儿子的表态让他基本上还算满意。
“你是朕的长子,更要以身作则,要把心思放在社稷上,要替朕分忧,你明白吗?”
李琮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泣道:“儿臣明白!儿臣一定替父皇分忧。”
“那好吧!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赶紧去把宋州的善后处理好,不要再让御史抓住你的把柄。”
说到这,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李庆安在汴州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李琮举起右手郑重道:“儿臣愿向苍天发誓,儿臣和李庆安关系虽不好,但确实没有想过要刺杀于他,这是有人栽赃给儿臣,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
“那好吧!朕就信你一次,不是你所为,不过这件事你自己也要留意,给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也好洗清你的疑点。”
说完,李隆基摆了摆手,命他退下去了,他心中颇为烦恼,又一次拿起了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信,二人联名要求重视土地兼并的后果,要求严惩土地兼并者。
李隆基当然明白这两人的真实用意,借查土地兼并之命,打击杨党的势力,李隆基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了,他又拿起杨国忠处置崔翘的意见,只降散官一级,他眉头不由皱成一团,力度太轻了,这怎么能向天下人交代。
他不悦地将杨国忠的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低低骂了一声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决定,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再扶持杨国忠上,步伐太快了,让他一步到位,没有一个过程, 不像李林甫那样做相国十几年才慢慢形成了权威,现在李林甫居然和张筠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