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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老太太努力地压制上涌的心血,以微弱的声音道:“不要紧!菊人!你赶快到丹室里去,在东边靠墙的架子上有一个素色的瓷瓶,赶快拿来给我!”
彭大娘答应着飞快地去了,雪老太太闭目养神,脸色十分难看,张菁菁心中虽然忧急,却也不敢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彭大娘空着双手回来了,急声叫道:“老太太,丹室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几样重要的药都不见了!”
雪老太太脸容一变,哼声道:“好贱人!手法真毒……”
张菁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姥姥!我这儿有冰麝全命散,专门治疗内伤用的……
……”
雪老太太用手推开,怒声叫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吃你父亲所炼的药!”
因为这句话叫得很大声,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立刻又咯出大口的鲜血,再也支持不住,身子软软地朝下滑去!
彭大娘虽是赶上来扶住了,却苦着脸,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此时那疯女虽有数穴未按,神气已平静下来,不再胡乱挣扎,张菁菁松开她的手,拿起瓷瓶,倾出两颗白色的丸药,塞在雪老太太的口中,然后对彭大娘道:“大娘,劳你的驾找点酒来,那药力用酒可以化得快一点!”
彭大娘脸呈忧色地道:“张姑娘!这不太妥当吧!老太太的脾气……”
张菁菁凝重地道:“没关系,一切由我负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彭大娘无可奈何,只得到屋角去找到一个瓷,舀了一勺酒,着雪老太太,将药散冲了下去!
张菁菁则蹲在她身边,替她推活血,片刻之后,雪老太太悠悠醒转,看见眼前的情形,立刻明白了,愤然一掌推出,厉声叫道:“死丫头!你竟敢用药来害我……”
张菁菁被推得仰天倒地,口中却哀声道:“姥姥!那药是治伤圣品,怎么会害您呢!”
雪老太太厉声大叫道:“放屁!你老子那一点微末伎俩,也能制出疗伤圣药来?”
张菁菁凄然垂泪不语,彭大娘忍不住道:“老太太!张姑娘是片好心……”
雪老太太怒声狂叫道:“屁的好心!当年他对我馨儿那等绝情,我曾发誓将来一定要找到他好好地算算旧账,现在却吃了他的药,叫我怎么还有脸去找他!”
张菁菁哭着道:“姥姥!我不知道您跟爹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可是我今天救您,却并不是为了替爹化开仇恨,我是为了娘与关大哥,他们两个人的病都要靠您来治呢!您老若是赌气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完了……”
雪老太太望着床上的疯女一眼,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和缓,轻轻地道:“唉!真是冤孽,我一生中怎么尽是遇上这种冤孽……”
慢慢地移动身子,再次走到床边,伸手把了一下疯女的脉,微微有点喜色道:“好了!
馨儿总算有救了,只恨那狗贱人毒手下得太快,使我无法一鼓作气地完成通经活脉的工作,害得她还要受几天的痛苦!”
说着把那些银针,又一一地拔了起来,交给彭大娘道:“菊人,你把这些针埋在地下,而且还要埋得深一点,完后用药酒替她全身都好好地擦一遍!手脚要轻,不许把她吵醒!菁菁!跟我到丹室去,我要看看那狗贱人偷了我一些什么药去!”
彭大娘答应了,张菁菁却知道雪老太太--她的外婆一定有话要告诉她,这些话须要背着人的,所以毫不犹豫地跟着出来了。
刚走出门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叫一声,飞快地朝谷口奔去,雪老太太赶了上来叫道:
“小鬼丫头!你跑些什么?”
张菁菁边奔边叫道:“关大哥还在松林里,我怕孔玲玲会对他加害……”
雪老太太哼一声道:“那臭小伙子,死就死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张菁菁不理她,一迳赶到松树下,却见关山月仍是好好地站在那儿,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头然而关山月身旁的松树上,却印有一个鲜明的掌痕,深有数寸。
想是孔玲玲确曾又莅此地,原来也想杀死关山月的,只不知为了什么原故,临时改变了念头,才把一掌拍在树上!
张菁菁看着树上的掌印,心头微骇,吐了一口气道:“孔玲玲!为了你今日对关大哥手下容情,异日见面时,我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雪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恁你这点点工夫就想杀死她了?真是做梦!”
张菁菁目注着她道:“姥姥!我虽然目前不如她,但是经过您的指点成全后,一定可以制得了她!”
雪老太太神色微变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指点你?”
张菁菁神情坦然地道:“姥姥!除非您肯放过这个逆徒!”
雪老太太怒声道:“放过她!我恨不得剥了她的皮,这贱人生性恶毒,我早有所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对我下毒手,将来我自己会找她算帐的!”
张菁菁摇头道:“姥姥!您何必自欺欺人,您挨了她一掌,早已将体内脉络震断,虽然您强忍住将她吓退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您自己是再也无法去制裁她了!”
雪老太太怒道:“你是说我成了个废人了?”
张菁菁继续摇头道:“废人是不会的,可是您的武功将大打折扣,再也无法复原了,因此报仇雪恨,惩治叛徒的责任,您应该交给我来完成!”
雪老太太怒哼一声道:“为什么?”
张菁菁正色道:“因为我是您的亲骨肉,您一脉单传的亲孙女儿!孔玲玲只是一时受骗,过了一年半载,她见您不去找她,一定会想通这一个道理,那时她反而会倒过来找您……”
雪老太太怒声道:“我便怕了她不成?”
张菁菁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
“姥姥!您不要赌气好不好!您也许不怕她,可是我娘却难保不受她的威胁,为了娘!
您也不该拒绝我!”
雪老太太的倔强与怒气全都溶化了,叹息一声道:“小鬼丫头,你跟你娘小时候是一个样子,淘气,任性,又不听话,结果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好吧!我答应把武功传给你,可是有一个条件!”
张菁菁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雪老太太恨恨地道:“你跟我学武功,可不许再认你那死鬼老子!”
张菁菁黯然一叹道:“姥姥!我不能答应您,因为我是爹从小抚养长大的……”
雪老太太脸色一变,可是张菁菁也继续苦着声音道:“只是恐怕爹不肯再认我这个女儿了!”
雪老太太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张菁菁手指着关山月道:“爹不许我上这儿来,他说我要是来了,他就与我断绝父女之情,然而……为了关大哥,我不得不来,只怕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雪老太太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道:“好!张云竹!当年你夺去我的女儿,现在你自己也失去了女儿,一报还一报,真是报应不爽啊……”
张菁菁痛苦地道:“姥姥!您为什么要恨爹呢……”
雪老太太长叹一声,道出那切的往事。
二十五年前,雪神谷中并不像今天这般地寂寞,一代医圣雪育民虽然中道弃世,却把全部的医道都留给他的爱妻林惊鸿。
林惊鸿幼年曾得异人传授,一身武功神奇莫测,于归雪门之后,在昆仑山巅的雪神谷中渡着神仙般的岁月,雪育民虽有回天圣手,却救不了他自己的命,因为雪家遗传有一种恶疾,药石罔效,所以才致力于医术研究,穷极医理,仍是无法医治得那种恶疾,雪育民自己勉强摸到一点头绪,无奈天不假年,只得把全部研究心得交给他的未亡人,希望她能够继续努力。
雪家为了那种恶疾遗传,因之人丁单薄,雪育民只留了一个女儿雪依馨,他死的时候,依馨正值豆蔻年华,性如冰雪聪明,人如花月风姿,只是玩心太重,不肯太用功,林惊鸿虽然对她寄望殷殷,想把医道武功全部都传给她。
怎奈她对那两样耗时费力的学问都不感兴趣,因为从小娇纵惯了,林惊鸿也不忍过份逼她,学多少算多少,听任她自由发展去。
依馨十九那一年,雪神谷中起了一番变动,一个年青人来了!
这个年青人姓张名云竹,风度翩翩,文才武功医道俱精,因为昆仑山上盛产雪莲,那是一种治伤全命的珍药,他为了采取雪莲,误入了雪神谷!
雪依馨立时对这年青男子生出了火样热情,林惊鸿对他也十分满意,考察了一下他的所学所能,虽然都不如她,然而浊世有此佳弟子,已属难能可贵……
于是她不但不阻止这一对年青人来往,反而在有意无意间,故意促成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加速他们感情的发展。
终于有一天,张云竹喜孜孜的拉着依馨的手,来到她身前,林惊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满脸含着笑容,等待他开口,张云竹满脸通红地对她行了一礼道:“伯母,小侄有一事相求,特来求您允许!”
林惊鸿满脸堆欢地道:“是为了依馨的事吗?”
张云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林惊鸿大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就等着你来向我开口!”
张云竹微羞地低头道:“这么说来,伯母是答应我们的了!”
林惊鸿高兴地大笑道:“我若不答允的话,还会让馨儿跟你来往吗?本来我想早就对你提出此事的,只是我希望你们能相处一阵,将感情培养得深一点!”
张云竹高兴得跪了下来,欢声道:“谢谢伯母,我对您发誓,终我此身,一定善待依馨,绝不负她……”
林惊鸿笑着将他挽了起来道:“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这些日子我一切都暗中作了准备,你们明天就可以成婚,以后这雪神谷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张云竹微微一怔道:“伯母是说我们婚后还要住在此地?”
林惊鸿也是一怔道:“不住在这儿住到那儿去?”
张云竹立刻道:“小侄在北天山薄有微产,那儿气候温和,终岁长春……”
林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