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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住气,看她们怎么处事,跟着学。开始的时候肯定不明之处甚多,但你也不能全无自己的意见,有什么难处,就到这里来吧!”
瞧着眼前的小女孩努力记下的模样,她又一叹。
“我早不是娘娘了,孩子,你以后就唤我杨姨吧!”瞅到元珍左思右想,她眉一扬。“我这把年纪,也当得起晚辈如此称呼。”
“杨姨。”
话已至此,她如何能拒绝,当下恭恭敬敬唤了一声。杨氏端坐领受,又吩咐道。
“出了这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们谈了什么。尤其是你的父亲,宫中的人,谁也不要信太多,对我也一样。今天我也累了,你走吧!”
她告辞,走至正殿外,不自觉又看向殿内,废后独自站在窗前,凝望远处立政殿的方向,侧脸神情似是嘲讽,又似自得。
立政殿乃今上常居之地,娘娘心里对至尊怎么想的呢,就只剩怨了吗?如生怨怼,又为何愿意帮助她?
元珍不明白,这时忽然听到咳嗽声,转头,却见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含笑而视。
男子样貌甚好,朱袍一侧撩到腰间,手上抱着一个褐色蹴鞠。此人长得很象她见过的人,但象谁,一时却想不出来。
未曾被男人如此盯着看,她脸一热。她还未说话,男子已开口。
“你是谁?”
中官也有这么嚣张的,她不觉吃了一惊。
“你又是谁?”
年轻男子笑了笑,想说什么,目光扫至她的服饰,忽然沉了眼神。
“你是新来的妃子?”
莫名其妙,她又没得罪他,他凭什么对她这么凶。
“我是刘贤妃。”
话音刚落,对方越发严肃,眼神警惕,
“你来做什么,耀武扬威?”
这人好生无礼,理也不想理,元珍火大的回身就走。青年甩高蹴鞠灵巧一踢,球重重的落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此等无赖,她捂着心间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策,莫无礼,她是来探望我的。”
名叫“策”的年轻人回头,扬声:“阿娘,真是如此?”
殿内传来悦耳的轻笑。
“你娘虽然是庶人,也不是平常人能欺的。你吓着她了,还不赔礼。”
原来是误会了,他呐呐的看着她,不知该怎么赔罪。
元珍气闷,但既然是废后之子,也就是废太子,念在娘娘份上,她也不能发火,更不想听他说话。她甩袖转身往外走,未料没走几步,那蹴鞠又从天而降,在地上跳了几下,停在她足边。
这是做什么,元珍忿忿回头,不料却见男子腼腆微笑。
“有空多来,她很寂寞。别看她这样的态度,其实她很好相处。”
她愣愣盯着他看,他低头,轻轻说了声。
“对不起。”
态度一本正经,她顿觉啼笑皆非。
气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只能一点头走人。
出瑶光阁,元珍路遇一位气度雍容的紫袍大臣,他注视着院内方向,沉思不语。
那人有一双蓝眼睛,她知他的身份,想起方才杨氏所言,元珍深呼吸,朝他轻轻点下头。
那人微微一笑,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果真是宰臣风范,沉稳的连半点惊讶都没有。看见这样神色平静的他,谁想得到瑶光阁内幽禁的母子与他的恩怨。
她叹息着回承欢殿,却见极少莅临的皇帝正坐在书案前看书,书卷铺得很长,想是等了许久。
“看来去了一趟有用,贤妃有信心了吗?”
行礼之后,他极富兴味的问。
“杨姨教了我许多。”
“杨姨?她让你这么叫的?”
“是,不妥吗?”
她紧张了,皇帝摇头,有些感慨。
“到底是她,手腕不减当年。将你托与她调教,朕也不知是对是错,贤妃,聪明人该有自己的主见,可不要被人所左右。”
皇帝语重心长,又问她们说了什么。她哪敢瞒,一五一十说分明,可下意识的按捺自己见过废太子的事。
出于直觉,她不由自主的隐瞒。
听后皇帝大笑出声。
“果真不减当年……你可以和她多学学。”
今日他情绪象是很好,而对于废后,他似乎也了解极深,想起杨氏的反应,元珍她试探着问。
“陛下不过去见见他们吗?”
听说自他们迁入瑶光阁,皇帝一次也没驾临过。
皇帝怔了一下,象是有些怅然。
“时至今日,见面也只是徒增怨恨,不如不见。”
此时神情,竟与白日所见青年如出一辙,血缘就是如此奇妙。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夫妻父子隔阂至此?
可这些疑问,她不敢问出口。
那夜皇帝依然没有留宿,进过晚膳便离开。
依然是沉威赫赫的庄严天子。
她被宫人内侍盛赞的如花玉颜,无用,留不住心不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