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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 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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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宫内。 
 
九重深宫,从来都没有过出去的人,而进来的人大抵也都带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幸。 
 
许是如此,林国的皇宫内总是青烟袅烧,颂经念佛,不绝于耳,大多都是后宫的声音,林国的皇帝虽然什么都有了,可是唯有一样他们总是缺的,那就是命,林国的皇帝活过五十岁的极少。 
 
这一点,是那么的相似,以致于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明了,或是求神,或是拜佛,或是炼丹,或是与现在的林帝一般,淡漠到不与注意它,抑或是禁忌到不能提起。 
 
生死由命,富贵,天则是已经给了。 
 
但是女人则不是这样,特别是有些在十三、四的年龄便纳入宫来,看着四、五十岁的皇帝的后妃们。 
 
过了一段时间,皇后变成了皇太后,贵妃变成了太贵妃,妃变成了太妃,嫔变成了太嫔,年纪轻轻的女人,便只能够在青灯之下这样消磨掉几年,几十年的时光,美人迟暮,白发垂肩。 
 
多娇每每都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升腾雾气的后宫。 
 
嘉鱼,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永錾塔吗? 
 
两人走了出来,坐在桃花树的下面,多娇仰起面孔问道,看着耸立在这里最高的地方,几乎直达云霄的塔,这是建立这个国家的祖皇所下令建筑的,永錾,临湖而立,湖曰佛光。 
 
永錾佛光。 
 
这样的喻意不言而喻。 
 
嘉鱼不信佛,虽然他常常觉得许多事情都是注定,但是他仍旧是不信,他始终固执的认为那仅仅是因果,自己做的事情便要自己来承受。 
 
祖皇只是觉得他需要一样东西来宣告自己的成就吧。 
 
嘉鱼答到,心不在焉。 
 
多娇抿着唇,好笑似的看着嘉鱼,你这人便是如此,无趣的很。 
 
嘉鱼哈哈一笑,那你来说。 
 
大概,是许了个愿吧。 
 
难道是要攀天不成? 
 
多娇顿了顿,忽的站起身来,便要走,话只说到了一半,嘉鱼忙追问道,话只说到了一半而已。 
 
这样多闹心。 
 
多娇顽皮一笑,将垂在耳边的发丝在手指间绕着,回首道,酒斟七分,话说一半。身子微微的靠了过来,笑意盈盈,等一抹粉色的身影就飘飘然的消失在月亮门的后面,拎着嘉鱼的酒。 
 
看着她的离去,嘉鱼只觉得心里平添了些什么,多娇是他的小妹妹,是谈的来的好友,他本以为这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只是,总有一日,解语花是要被他人摘折的。 
 
因为她只能是他的妹妹。 
 
二.'佛光' 
 
 
听说从永錾塔的塔顶往下看,佛光湖便是一圈一圈洋溢的七色光彩,是佛前孔雀的翎眼,赤橙黄绿青兰紫,流光溢彩,华贵如斯,孔雀是佛母,是佛的另一双眼睛,鸣叫尖锐,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佛光湖像孔雀的翎,所以晨间的时候便总会响起那声嘶力竭的鸣声。 
 
嘉鱼倒是极讨厌这样的声音,他贪睡,一日一日睡不醒,旁人都是春困,唯他是秋困,冷手冷脚的攒成一团,弯腰驼背。 
 
妇罗拿她没有办法,这大概也是天性定了下来的。 
 
只是实在是难叫,可是又不能不叫,若是误了早课,被责罚下来就不是好玩的事情,林帝在这点上犹为严厉,嘉鱼受过一次罚,下着秋雨的时日里,跪在学堂的外面整整两个时辰,一身淡青衣淋漓成暗紫,等到林帝的气消了,人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罚归罚,终究是小孩子脾性,好了伤疤便忘了痛,仍旧是蜷在被子里面,秋茧一般。 
 
妇罗不想再守在他的床前,看着这孩子一口一口的吞着苦药,黄连的味道让他的脸都皱了起来,只是什么招术都试过,可是一身懒骨的猫,纵是天塌了下来,大底也只是当做被子厚了些罢了。 
 
多娇偶尔有一次过来,他们向来亲厚,门口的侍卫自是不会,也是不敢去拦她。 
 
没规没矩的便闯了进来,一盆水从头泼到脚,看嘉鱼是不是真的像鱼一般,可以在水漉漉的被子里怡然自得。 
 
自然是不能。 
 
嘉鱼恼了。 
 
多娇却是笑了。 
 
妇罗更是掩着嘴避了出去,说是为嘉鱼准备换洗的衣裳。 
 
嘉鱼便是愈发的恼火,拂开落在额前的湿发,狠狠看着貌似敛住笑,眼里却仍是晶莹的多娇。 
 
是谁教你这招? 
 
咦? 
 
多娇到底是公主,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失了仪态,自然也有这样的不许那样的不能,久而久之,磨的棱角圆润也是应当。 
 
其实不说,嘉鱼也是明白,何人能够带给她这样的改变。 
 
自然是我自己。 
 
看看,连口气都变了。 
 
嘉鱼见她这样说,便不再问了,只有凤眠吧。 
 
他偶遇过凤眠,那样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佛光湖畔,一个人立在那里,暗橙的衣外罩了层素白的苏纱,手指在秋海棠的树身之上,满头乌发随意挽着,垂落下几缕来,落了个满额暗影。 
 
凤眠看到了他,便只是笑,淡淡的笑,可是嘉鱼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有一张艳丽的脸,若不是他总是敛眉,便显得咄咄逼人了些。 
 
嘉鱼有些为多娇难过,他听说妇罗说过,丑妻是宝,反过来说,若是夫君是艳丽的孔雀,那对于妻子来说,则应是大不幸了。 
 
那个时候,嘉鱼从未曾怀疑过多娇的命运,反正凤眠是唯一能够破坏掉林帝的公平的人,而多娇也是林帝唯一的女儿,唯一与唯一,多么的相衬,而且多娇也一定是愿意的,因为她若肯与旁人分一斟酒,那便总会有些特别的意义在里面。 
 
嘉鱼闻的出来,凤眠的身上有兰花酿成的味道,淡然,如雾。 
 
凤眠突然开口道,始皇说,如果在佛光湖七彩流溢之时,由塔上许愿,便可夙愿成真。 
 
真的吗。 
 
嘉鱼的声音不咸不淡,凤眠倒是笑,若真是如此,祖皇大概也不失了他至生所爱了。 
 
什么? 
 
即便是问,嘉鱼仍是那般的平静,祖皇与皇后相携至老,何至于说是失了至生所爱。 
 
只是看着凤眠的表情,微微笑着的眼,狐狸一般。 
 
只是狐狸永远都装不出诚挚的表情,而凤眠则是诚挚的狐狸。 
 
直至他离开,嘉鱼才涌上这样一种自知,被骗了吧。 
 
头微微的疼了。 
 
多娇见他发呆,便走上前来拉了拉他,今日下了早课便去佛光湖罢。 
 
为什么? 
 
你但管来便是了。 
 
妇罗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多娇回眸笑了笑,一撩帘子便走了出去。 
 
嘉鱼又发呆,这个多娇,害得他一上午都没上好课。 
 
他实在是讨厌死了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只是,似乎大家都是这么说话,林帝,谨妃,霄皇后,夫子,左相,御史台,六部九卿,都是如此,所有的意思都揉碎了散散的搁在话语的外面,听弦不听音。 
 
可是当他回过头时,却没有看到多娇的身影。 
 
谁也不敢随意的逃掉早课,纵然是多娇也是一样。 
 
看着那个空下来的位置,嘉鱼觉得心里猛然空了许多,夫子在前面咳了两声,嘉鱼埋着头吐吐舌头,又重新回去之乎者也。 
 
彼蓼萧佤,零露兮湑。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兮,零露瀼瀼。即见君子,为龙为光。 
 
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多娇站在湖边,若秋海棠下的月色,好像转瞬便可不见,嘉鱼心里颤了颤。 
 
她见到嘉鱼过来的身影,回过脸来朝他笑,香溢四处,淡如白兰。 
 
有事么。 
 
本来是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那本来的事是什么事? 
 
都已经没有了,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多娇将脸掩在书后,微眯的眼,看不出来是笑还是其它什么。 
 
嘉鱼转身便走,他心里终是有些气恼,多娇却不曾拦他,只是缓缓说道,嘉鱼,你可曾知道从永錾塔上便可看到佛眼么。 
 
那又如何? 
 
多娇回眸一笑,见了佛眼,佛便许你一个愿。 
 
嘉鱼皱眉,若是要什么,我帮你,实在不行,父皇会应你的。 
 
生在帝王家,坐拥所有,何必去找那不在所踪的佛,佛自高高在上,佛自笑看众生,佛自然不会去管那红尘俗世琐碎微末。 
 
多娇垂下头,不答。 
 
裙搭在草丛之上,慢慢的踱开,发出唏嗦的声音,嘉鱼看着她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满眼的佛光水色,粼粼,幽幽,阳光之下拖出紫醉金迷。 
 
好生刺眼。 
 
嘉鱼眯起眼来。 
 
妇罗将针掩下,见他那飘飘乎乎的心思,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笑了笑,知道了吗。 
 
什么? 
 
嘉鱼一愣,妇罗垂下去,拉出一丝天青的线来,陛下给凤眠指婚了。 
 
原来如此啊,嘉鱼心道,难怪多娇今天没有来上早课,也难怪她今日会如此反常,心里略略叹着,嘴角却是勾起笑意来,半卧在榻上,笑道,这下可有得忙了。 
 
帝王家嫁女儿,自然繁复隆重,其它不谈,独有一点却非得出嫁新嫁娘自己动手,绣出红盖头,半手不得借旁人的力,公主也是不例外的,想到绷布挽丝穿针的多娇,那副光景,嘉鱼又眯眼笑着。 
 
不过这些都难不了多娇,她学女红比学文章还早一年。 
 
妇罗垂首,将鬓间发丝挽了回去,大家都在恭喜誉王爷,得此佳婿。 
 
誉王爷,林帝唯一的弟弟,膝下独有一女。 
 
也是唯一,可是这个唯一却是不同。 
 
嘉鱼的笑瞬间便敛了回去,愣住,许久之后才出声,声嘶,喉间慢慢的挤出来,凤眠应了? 
 
妇罗好生奇怪的抬起脸,看到嘉鱼脸色后便是一顿,许久之后才道,这是皇命。 
 
嘉鱼颓然,好像被从骨子里面抽开了什么似的,皇命不可违,这五个字纵是不是帝王家的人,也应当明白,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什么时候收回过,他甚至没有必要去求证什么,因为自那日之后,多娇就病了。 
 
病的很重,隔着帐子就只能看到瘦骨粼粼。 
 
月白色的帐子好像吸干了她所有的生命一般,看着她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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