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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凌毅点头,看着雪无垠离开的背影,非常不安……。
◇◆◇
农历九月初八,大浮号抵达了庆州海域。
欧阳子鑫在卯时,就迫不及待地爬起身,趴在舱窗上,想要看看庆州港口是何模样?
可是直到辰时,阳光耀眼,肚子饿得咕噜直叫,看到的还只是茫茫大海。
「怎么回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忽然间,发现海洋上有一道深色的长带,隐隐约约,自西向东地横卧在金光闪闪的海面上。
「这是什么?」大浮号越驶越前,欧阳子鑫终于看清,那是——陆地!
「哈!终于有陆地了,到庆州了!」欧阳子鑫极度兴奋,这么长时间的漂泊,终于能踩到陆地了,他顾不得梳洗,便想跑出去看,但是才踏出房门一步,就撞上经过走廊的男人。
「子鑫?」谢凌毅充满惊讶地道,并及时抱住欧阳子鑫歪倒下去的肩膀。
眼冒金星的欧阳子鑫,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昨天撞到脑袋,今天又轮到鼻子,他哀叹:「难道我和船长八字相冲?」
「还好吗?」谢凌毅温柔地托起欧阳子鑫的下巴,直到能看到他的眼睛。
视线撞到了一起,欧阳子鑫脸一红,心脏怦怦乱跳!
「这么慌张地冲出来,难道是房里又出现老鼠了?」谢凌毅半认真地说道。
「才不是!」欧阳子鑫叫道。
大浮号上的老鼠多到了钻进了水手们的被窝,欧阳子鑫吓得狂奔出房间,被众人取笑了好久,不过,自从水手长刘恪在船的各个角落投放毒饵后,鼠害就锐减了许多。
「那么是?」
「陆地啊,船长!」欧阳子鑫被这么一问,顿时恢复了神色:「我想去甲板。」
「哦,那是贝壳古堤。」谢凌毅的嗓音很动听。
「哎?」
「一起去吧,我也正想去看看。」谢凌毅轻柔地道。
甲板上,阳光已经开始散发出它的热力,主桅杆的巨帆就像夸夫张开的手臂,庞大而威武,谢凌毅和欧阳子鑫就站在那之下,眺望着万尺开外的堤坝。
海风徐徐,吹拂着两人的头发,欧阳子鑫首先开口道:「好长的堤坝啊,这要好几百年,才修得成吧?」
「嗯,差不多用了八百余年才筑成的。」谢凌毅低语道。
「八、八百年!?」欧阳子鑫惊讶得下巴差点没掉到胸口。
「沙滩上每次退潮,就会留下贝壳,海螺,泥沙等等东西,这贝壳古堤,就是无数次海潮,无数次贝壳堆积后的结果,是海神的力量呢。」谢凌毅看着眼下跳跃着的海浪道。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八百多年的工程,要多少代人才建得成啊,不过……船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古书上有记载。」
「哦……。」欧阳子鑫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好像不大高兴?」
「我以为已经看完了你所有的书卷。」
「是吗?」
「是的。」
「那是本有关海岸和岛屿的古老卷轴,在我的府邸里,」谢凌毅注视着欧阳子鑫,低吟道:「我会拿给你看的,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书。」
「唔……」这意味着欧阳子鑫不仅要去夏国,而且还是谢凌毅的家中。
「不要吗?」
「当然要!」欧阳子鑫表情的颇为坚定:「一言为定!」
谢凌毅闻言,定定地凝视着欧阳子鑫,那眼神比此刻的阳光更要热烈上万倍!
「只、只是看书罢了!你不要想太多!」欧阳子鑫察觉了,登时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我知道。」
欧阳子鑫极不信任地盯着谢凌毅,但发现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紧张而已。
像要掩饰心中的局促感,欧阳子鑫把视线投向远方的堤坝,并努力幻想着:「如果走在全是贝壳堆砌的堤岸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毅,子鑫,原来你们在这儿。」这时,一身石青色长袍的雪无垠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天澧,和水手长刘恪。
看到雪舟师和刘恪,欧阳子鑫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的天澧,如今早早地出现在甲板上,这让他非常地好奇。
「早,船长!还有子鑫!」天澧精神百倍地招呼道。
「你今天真早,天澧。」欧阳子鑫招呼道。
「因为我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像鱼饵,渔网,篓子……」天澧兴高采烈地就像个孩子,虽然他是只有十五岁。
「等等!你在说鱼饵?」欧阳子鑫双眼立刻放出夺目地神采道:「难道是准备捕鱼?在海上?」
「对啊,船长没有告诉你吗?这一带肥美的鱼儿很多,所以赵老厨子建议我们捕一些,到了晚上就可以吃烤鱼,吃不完的,还可以制成碱鱼。」
「船长?这是真的?」欧阳子鑫把无比期待的目光投向谢凌毅。
「不错,」谢凌毅给了他一个满意地答复:「从下午开始。」
「太棒了,我还没有在海上钓过鱼耶!」欧阳子鑫跃跃欲试,他从小就淘气,不是爬树看鸟窝,就是自制钓竿在荷花池里钓鱼,气得宰相大人常罚他跪板凳。
因为这不仅危险,也不符合他名门公子的身份。
「毅,既然子鑫从未海钓过,就让他和澧儿一起去吧。」雪无垠微笑着建议道。
「嗯。」谢凌毅正有此意。
「多谢船长!」欧阳子鑫和天澧异口同声地道。
时逢秋季,晌午的晴空一碧万倾,从那宝石般湛蓝的海面吹来的南风,令人精神气爽,锚工们抛下了木爪石碇,大浮号停泊在离开贝壳古堤千尺远的海上。
甲板上热闹非凡,欧阳子鑫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绣扣衫,系着一条浅蓝色的绸腰带,底下是靛青色的绸裤,光着脚丫,站在船头上,和水手们一起钓鱼。
「嘿!子鑫,如果你捕的比我少,可得负责给大伙烤鱼吃。」一身褐衣的天澧,跨开脚,气势十足地站在另一边。
「说不定是你烤呢!」欧阳子鑫接下挑战,摩拳擦掌。
◇◆◇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太阳以肉眼可以感觉到速度,慢慢地往下沉,灿烂的光芒把船长室染成金红一片。
谢凌毅眉头轻拧,一脸肃然地坐在花梨书案前,案台上摊开着一幅丝锦地图。
上面刻画细致的图案,是连绵的山峦、大片的草原,贯穿东西的河流、和大小城池分布的情况。
「靖国北面边塞有三万驻军,龙岭山脉又地势险峻,从早上收到的传书看,他们现在正自北而南地逐个加强关隘的兵力和戒备,关多兵广,如果是车马路行,一关关打过去,可要费好一番功夫。」
「所以海战才是上策,从这次航行看来,靖国水师,分布较散,而且……官官相护,管理混乱。」雪无垠坐在太师椅里,微微一笑:「不过,海路被封堵也是迟早的事吧?」
「嗯,但是海上的警戒不至于像陆上那样密不透风,毕竟靖国最大的税收是来自海上交易。」谢凌毅说着,犀利地盯着右上角——那用朱砂描绘出来的靖国皇城。
「我们现在走了大半的航程,等那个少年皇帝反应过来,我们已经离开靖国,到达大都了吧。」雪无垠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得意。
「对了,关于那个宰相欧阳鹤,」谢凌毅突然问道:「你的影守对他了解多少?」
雪无垠捏着泥金扇骨,答道:「欧阳鹤是两朝元老,朝中事务,无论大小,几乎都有他的参与,皇帝很信任他,欧阳家和掌握一半兵权的武家又是世交,所以,是个不容小窥的人物。」
谢凌毅点头,沉吟道:「新帝不谙政务,朝中又没有很强的势力,不知道这位大宰相是当真在辅佐少主子,还是……另有所图?」
「不管这妄图谋反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靖国朝堂,定有好戏可看。」毫不留情地嘲笑着,雪无垠站起身来:「我会派影守密切留意宰相府和武家的动向,今天就到这里吧。」
「怎么,你有事?」
「呵呵,你是贵人多忘事,你之前不是说傍晚时分,要去看他们捕鱼的结果吗?」
「啊……」谢凌毅显然是忘记了,他回过神,收拾起地图和密报。
雪无垠以一种暧昧难明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谢凌毅问道。
「我只是觉得夕阳下的你,非常的诱人。」
「……」
「我在外边等你。」雪无垠留下一抹迷人的笑容后,退出了船长室。
第二章
「哈哈哈!我赢了!子鑫,你就乖乖地给大伙儿烤鱼吧!」天澧提着一尾硕大的黑鱼,得意地狂笑。
「可恶!你再等等!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呢!」欧阳子鑫的衣袖高高卷起着,被晒了一下午的脸颊一片绯红。
谢凌毅和雪无垠从舱口上到甲板,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即刻扑面而来。
「光闻这味道,就知道他们收成不错。」雪无垠展开泥金折扇,轻掩在鼻前。
「嗯。」谢凌毅朝三五成群的水手们走过去。
这些大汉的面前排放着陶盆,瓦罐、木桶等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面游着各式各样的鱼,有小黄鱼,石斑,田鱼,青鱼等等,像市集那样琳琅满目。
「船长来了。」
「船长!舟师!」水手们十分殷勤地打着招呼,谢凌毅略一颔首,说道:「今晚宴会,我会让赵老厨子搬出极品汾酒,让大家畅饮一番。」
「噢!」人群里立即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雪无垠笑了:「今晚一定很热闹。」
谢凌毅还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