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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弄疼你了?」谢凌毅吃惊地看到欧阳子鑫在无声的落泪。
「我……好恨自己……!」欧阳子鑫咬着嘴唇道,控制不住地啜泣:「为什么……还会爱着你……我们是敌人呀……为什么啊……呜呜!」
「子鑫!」揪心地看着快要被逼得心神俱溃的欧阳子鑫,谢凌毅紧紧地拥着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永远守护他,可是伤他最重、最深的人也正是自己啊!
但是此刻除了抱紧他,安抚地轻吻他红肿的眼睛外,谢凌毅无法再做任何承诺。
等到欧阳子鑫昏沉沉地睡熟以后,谢凌毅才起身去沐浴更衣,店小二准备在隔壁房里的那桶热水早巳经变得冰凉。
哗!拿起漂浮在面上的水瓢,谢凌毅迎头浇下,一次又一次,直到水珠沿着黑发滚滚落下,身体完全地湿透,指尖都变得冷冰冰的。
「雪无垠……」深深地呼吸着,那张挂满水痕的英俊脸庞,带着某种令人无法释怀的沉郁。
「就算是我背叛你吧……」自从少年时遇见他起,脖子上就似乎戴着一副无形的沉重的枷锁,锁链的另一端就在雪无垠手中。
自己能走多远,似乎全仰仗着雪无垠能放出多长,在他或明或暗的匡助下,得到了多少权势,也就失去了多少自我。
「只有子鑫不可以……无垠……我是不会放手的,哪怕要我以命偿还……。」喃喃着,一双可媲美顶级黑玛瑙的深邃眸子,蕴含着坚如盘石的信念和殊死的决心!
◇◆◇
五日后——
这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早晨,虽说夏军还是没有攻打过来,但是住店的旅客还是越来越少,店小二简直就像那两位「贵客」的专属仆人了。
守着柜台,一边殷勤地熬着汤药,店小二看到一个小麦肤色、面容削瘦少年,在店门口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你看什么呢?」少年没有带包袱,穿着也像个普通的小厮,店小二不高兴地嚷道:「别挡着人家开店,一边去!」
「天澧?」谢凌毅正好从楼上下来拿药,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徘徊的少年。
「谢王……」天澧喜出望外,差点就叫了谢王爷,急急改口道:「谢主子,我找了你们好久,子鑫怎么样了?」
「楼上说,」谢凌毅看了店小二一眼,说道:「药熬好了吗?他是我家小厮,你交给他吧。」
「是,好了。」店小二有些不满,瞪了眼天澧,这些天,可都是他服侍这两位贵公子的。
天澧接过热烫的药碗,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地跟在谢凌毅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来到最后一间大客房前,房门敞开着,桌上醒目的搁着一柄长剑。
「子鑫在休息吗?」客厅里没有人,天澧放下托盘后忧心地问。
「嗯,他中了无影针,我之前用内力把针逼了出来,可是他中毒太久,元气大伤,所以我每日只能逼出一些针毒,刚才是最后一次,闭塞的经络重又打通,他这次会睡很久。」
「哦……」
谢凌毅看着明显憔悴的天澧,问道:「你没事吧?无垠……」
天澧摇了摇头,表情黯然:「首领没有拿我怎么样,不过,也没有下次了……」
谢凌毅沉重地叹息,朝里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天澧,我要出去一阵,说实话你来得正好,帮我照顾子鑫。」
「哎?去哪?」
「快的话,三天。」谢凌毅答非所问,拿起桌上的剑。
「你不是要去找首领决战吧?」天澧浑身一震,慌张道。
「这件事总得有解决的一天,逃避是没有用的,天澧,子鑫就交给你了。」谢凌毅注视着天澧,十分认真地道:「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可是现在能帮到子鑫的人,只有你了,我是夏国王爷,以这样的身份留在子鑫身边,只会害了他,所以……万一有什么事情,我……恳求你站出来,帮帮他。」
「谢王爷?!」天澧惊呆了,因为谢凌毅竟然朝他下跪!
「可以答应我吗?」
「谢王爷!快起来!」天澧万分仓惶地道:「我知道,我会保护子鑫的,他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作为回礼,雪无垠,我会留下他的性命。」
「您这又是何苦?」天澧忍不住哭了,他明白谢凌毅这么说是为了报答他,但是如果和雪无垠对战,还手下留情的话,谢凌毅是必死无疑的。
谢凌毅抬手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看向里屋,那桃红色的床幔随微风轻轻地动着,十分地宁静……
暮色四合,客栈门口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夜风瑟瑟,映衬着黑黝黝的店招,一副冷清萧条的景象。
天澧靠在二楼临街的窗口,一脸心不在焉,忽然里屋传出的响动,让他一惊,飞也似的奔了进去。
不知怎么突然醒过来的欧阳子鑫正撑着床沿,摇摇晃晃地想要下床。
「子鑫!」天澧跑过去搀扶他,并道:「你还不能走路,快躺下!」
「天澧?你为什么在这里?」欧阳子鑫露出很意外的神色,然后不断地环视左右。
「谢王爷他出去了,嗯……是去抓药。」天澧只得撒谎道。
「哦。」欧阳子鑫垂低头,难掩心中的落寞。
「你还是快躺下,多睡一会儿。」天澧看着欧阳子鑫面容清,额头还渗着汗珠,很担心地道:「等会儿王爷回来了,可会责怪我。」
「我没事,」欧阳子鑫浅浅地一笑,脸色却依然苍白,「已经好多了,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睡不着。」
「噩梦?」天澧边说着边扶他躺下。
「嗯,我梦见我回到了战场上,穿着血淋淋的战袍,手持锋利的长剑,到处弥漫着硝烟,就连云都在燃烧,谢凌毅……就站在我前面,血路的尽头,对我说了什么,就转身走掉了,他说得很轻,我听不见,拼命喊叫让他留下来,可是不行,」欧阳子鑫的肩头剧烈地颤抖着,急促地道:「我总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就拼命地喊……可是……」
「可是他还是走了……。」
「子鑫……。」天澧皱着眉头,鼻子酸酸的。
「醒来就一身冷汗,哭得稀里哗啦,然后我就好想见他,我一起身,你就冲进来了,还好……只是噩梦而已……。」
「子鑫!」天澧突然跪了下来,大哭着:「我求求你阻止他们吧!只有你可以拦着谢王爷,我不想看他们拼得你死我活啊!子鑫,求求你……」
「什么你死我活?天澧,你在说什么?」欧阳子鑫脸色骤变,吃惊地追问。
天澧把心一横,全都说了出来:「首领决意要杀你,派了好多杀手,谢王爷为了让他住手,所以一个人……」天澧的话还未说完,楼下传来一阵人声鼎沸的喧哗。
「等等!大官爷!什么事要您这么兴师动众呀?」掌柜的声音十分慌张。
「什么?匿藏了欧阳军师?这、这怎么可能?」
「回大人!店里是有一位姓欧阳的住客!您要找的人难道就是他?!」聪明的店小二故意扯开喉咙地喊道,他是在给欧阳子鑫通风报信呢。
「靖军?」天澧不由十分紧张,这种时候?
欧阳子鑫想要起身,但是使不出力气,而楼梯口已经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看来官兵来势汹汹。
「你快从窗户出去,一定要阻止谢凌毅!」欧阳子鑫抓住天澧的手道:「我不会被怎么样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多日,正被官府通缉呢!」
「我知道,你快走!现在只有你能拦住他们!」欧阳子鑫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却摔倒在地上,疼得哀鸣。
「子鑫!」天澧见状,很想去扶,却又被他凌厉的眼神镇住,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像猫儿般敏捷地跳上窗台,趁街道上的士兵不备,嗖地又跳上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章
天空中浮云飞卷,才是下午时分,天色已黑得如同傍晚,靖德殿前驻守的侍卫们都被劲风吹乱了衣衫,靠墙才站得住脚。
比起殿外的狂风,御书房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面对大怒的仁帝,众官员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喘。
甩下奏本,坐在金黄|色软椅里的郢仁,再次说道:「这是无稽之谈!!朕的御前仕郎,钦赐的军师,绝不可能是叛逆之臣!」
武程的堂弟,现任正一命殿中司马的武颀,不畏龙颜,大义凛然道:「皇上,臣的奏本句句属实,欧阳军师大奸若忠,私会敌国将领,致使我军损失惨重,靖国天威受损,皇上,此罪当诛!为了那无辜逝去的六千将士,恳请皇上三思!」
欧阳鹤面色铁青,凶恶地瞪着武颀,可是通敌叛国之罪,何等之大,人人避之不及,不敢出来为欧阳子鑫说话,就算他多痛惜自己的儿子,此刻也是有口难言。
「欧阳军师,临战脱逃,如果不是守城的将领,在他企图潜返时抓住了他,恐怕至今还里应外合,祸害皇上。」
吏部尚书的话才说完,那以前还奉承过宰相的五品侍郎,即刻上奏道,「欧阳军师失踪了整整两个月,又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岷州客栈,臣以为,这事实在蹊跷,也只有那封告密信函,能解释其中缘由!」
「住口!」郢仁震怒,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欧阳子鑫被人发现的时候,哪里没有受伤,身体如此之虚弱,几乎连站立都有困难!六位御医诊断了数日,才拿出个安神养血的药方,可恨!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但是无论怎么问欧阳子鑫,他都不肯开口,只是磕头要求出宫,这样下去……
「皇上,江山为重,臣等恳请皇上三思啊。」几十位文武重臣,除了欧阳鹤,都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郢仁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