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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了,张仲文依在门上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了一只烟,傲慢地点上,装腔作势地抽了起来。他吐一口烟说一句话:“郭锐,你何苦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你要和我们生活很多年的,你身上的伤疤和你心里的事情终究要或多或少地暴露出来,你不可能一直掩饰下去,乐宇把你当哥们,你这样对他,是不是个男人啊?”
郭锐还是没动静。
“其实我明白你,你缺钱,经济有困难;你愚蠢的自尊心让你不愿意接触人,你怕别人施舍你;你也不愿意欠别人的情份。你装酷是在掩饰你的脆弱,你没有勇气去面对一种你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例如乐宇对你的关心和集体生活的那种分享感。 你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是过去混得惨一点而已,现在来到新的环境,你又何苦不放轻松一些,快快乐乐地做人呢?”
“管好你自己吧!”郭锐急躁地反驳。
“郭锐,你有烟瘾对吧?很久没抽了吧?要一枝吗?”张仲文很陶醉地吐着烟圈,向姚乐宇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姚乐宇知道张仲文有主意。乖乖地走向他,张仲文从烟盒里掏出一支来,暗示姚乐宇给郭锐递过去。姚乐宇小心地把烟放在郭锐眼前,郭锐的喉咙动了一下,死死盯着那白色的烟杆。
张仲文抽的是红包的云烟,还算是一种味道比较强烈的烟草。香烟的气味很快就在宿舍里弥漫开来,刺激着郭锐的鼻孔和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终于按捺不住,抓过烟塞进嘴里。可是翻遍全身才想起他根本没有火。就在这个时候,张仲文带着得意的笑一步步迈向他。
“没有火是吧?嘿嘿……”
郭锐抬起头,他发现他看见的,正向自己走来的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张仲文。
张仲文是一个一天到除了晚睡懒觉就是折腾他那个德语系的哥哥的小孩子。而现在的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在对他狞笑的恶魔,他的那一声声的脚步好象踏到了他的心上,很有节奏,很有力量。这个人眼睛对着他的眼睛,在那深不可测的暗黑色瞳孔里仿佛舞动着两条小蛇,吐着血红的芯子,一点点把引诱自己卸下伪装的声音送进耳朵里:“郭锐,抽吧……抽一支烟吧……”
“把你的心事说出来……”
“无论你有什么麻烦,你有朋友会帮你……”
“来,我给你点上!”
姚乐宇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张仲文走到眼神发楞的郭锐的身前,轻巧地一播打火机,那幽蓝色的火焰亮起的时候,郭锐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可是郭锐嘴上的烟点燃之后,他却笑了出来。狠狠抽了一口后,仰首如释重负地对姚乐宇和张仲文说:“好啊,你们想知道就告诉你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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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羽翼遮盖住日光与月光,在这个没有祝福的世界里,绞索下迷途的羔羊向谁祈祷?
第三章 第三类亲密接触 Enigmatical familiarity
天底云暗月如眉,雾漫星沉夜渐黑,
三界门开,大吉利市,
魑魅魍魉,异类群出
行路不向墙垄走,背后呼名莫回头!
早睡早安,灯烛谨慎,
关门闭户,勿近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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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锐狠狠地抽着烟,刚毅的脸庞上隐现出层层的无奈,原来他也会悲哀。他那种无所谓的表情不是一种可以被人欣赏的所谓的酷,而是一种可以让人胆寒的冷。
“其实我家里很有钱的。”
“我爸做买卖做了十几年,家里什么都有……他有钞票,有洋楼,有汽车,也有小老婆……”
“阿锐——”姚乐宇迷惘地看着他。
“我爸爸能挣钱,也很能散钱。他挣了钱就赌,赢了,就喝;输了,就打我妈和我。他在外面玩女人,还把二奶带回家里来,把我妈妈当佣人使。我妈妈是一个农村人,什么都不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知道忍让。每次他和那个女人喝醉了酒,输了钱,回家就拿我妈和我撒气。不知道又有多少次我妈和我被他打得实在受不了,跑到街上,想就是要饭也不回那个家。可是我妈妈为了我,嘿……最后还是得硬着头皮,顶着辱骂和皮带去开那个门。”
“世界上怎么有那种爸爸啊!”姚乐宇不相信地说。张仲文苦笑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他不是我亲爸,我是他和我妈妈领来的。我妈不生,他又不想绝后,就托人领个小孩养。我亲爸是个死刑犯,我两岁的时候亲妈改嫁,就把我送人了。起初我现在的爸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他在外面搞女人,搞出了孩子,有了亲儿子,就不把我妈和我当人。和后来的那个女人变着法修理我,不过我妈对我好,我还没被他打死。”
“可是就这样,我妈也好歹供我混到了高中,却认识了一帮哥们……那时候我早就没有心思学习了,一心想在社会上混,于是就象电影里那样了,嘿嘿,你们想也想得出的。我拿刀砍过人,也被人砍过,差一点儿就进去了,也差一点儿被人砍死。我身上的那些伤,有一些是小时候叫我爸打的,还有一些都是我自己混出来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妈妈跪在我面前,对我说,阿锐,你要学好,如果你不学好,妈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打骂不就白挨了吗?我妈想让我有出息,给她挣口气,活出个人样来。她自己不求什么,只希望我能自立,活得象个人。打那以后,我就拼命地学,第一年高考我都没参加,我知道就是我考也考不上,第二年很幸运,就到了这里。哈哈,说了你们可能都不相信,我考上大学我爸爸到现在都不知道,就是他知道了也不会管我。我拿着我妈妈攒的那一点钱就来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便了。”
郭锐尽量讲得清楚,但也很简单扼要。他似乎不愿意叙述那些让他痛苦为难的细节。
小声地问:“阿锐,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以后?想办法混到毕业,就可以找一个好点的工作,把我妈妈接出来。”郭锐掐灭了烟头。
“阿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姚乐宇拍拍胸脯,真诚地说。
郭锐瞅了他一眼,苦涩地一笑,嗔怪而又亲切地说:“你呀!还不知道谁帮你呢!小毛头一个!别来闹我就我就谢天谢地了。”
“咦?阿锐,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毛的?我的小名就叫小毛的,在家里我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都叫我小毛!”姚乐宇兴奋地说。
“什么?”张仲文好笑地看着他。
“真的,我不骗你们!”姚乐宇点点头。
“哈哈哈……小,小毛?……哈哈……小毛!”张仲文抱住自己的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满天飞。郭锐也笑了一下,用一种苦涩的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姚乐宇。
“小毛?哈哈,竟然还有人叫这么好玩的名字!真开眼界!”张仲文指着姚乐宇说,“这让我想起我奶奶家以前养的小狗。”
“小毛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姚了宇撅着嘴不服气,“你也不是叫小文儿——吗!”他故意把那个儿化音拉得很长。可是张仲文也学他:“小毛儿——你是什么毛啊?羊毛还是猪毛啊?哈哈……”
“去你的,阿锐帮我打他!”姚乐宇拎起一个枕头就抛向张仲文。
“凭什么啊?郭锐是我们寝室的,凭什么帮你打我,要帮也是帮我打你啊!”
“哈哈!”姚乐宇掐着腰得意地看了一眼郭锐,嚣张地对张仲文说:“你知道吗?开学的时候阿锐答应我爸爸要罩着我的!是不是阿锐?”
郭锐又是一脸苦笑,没有做声。
“你爸爸给人家一个月开多少工资啊,要照顾你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小毛孩?”
“你还说我呢,你也不是一样,衣服都要你哥给你洗,连内裤都不放过,你知不知道羞啊!”
张仲文仰头冷笑:“他是我亲哥,你行吗?你有吗?”
姚乐宇似乎并不气馁,他拿起那杯热奶,得意地递给郭锐,娇气地说:“阿锐,咱们不理他,你喝点热奶吧,你那么晚才换衣服,要着凉的,你快喝下去暖暖身子吧!”
张仲文这次没有再笑,他盯着郭锐的脸端详了半天,一丝不易觉察的愁苦漫上面容,没有再和姚乐宇斗嘴,反而很中肯地对郭锐说:“郭锐,人凡事不能都靠自己,情谊当头,你不要躲……可是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你眉头上有一道阴虹,心口上拴着一把暗锁,不出一年,你必然要心病缠身,有苦难言。所以我劝你还是放轻松一些,好自为之。”
郭锐喝着奶喝到一半,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回话。姚乐宇不满意地说:“行了,大仙,我们都知道你厉害,我看你明天别上学了,到大街上摆摊算命得了。”
张仲文才不会和那种无知小儿一般见识,他继续躺在床上看他的心理学;越看越觉得那上面都是在胡说八道,越想越觉得那些所谓专家愚不可及,抬头又见郭锐和姚乐宇二人在絮絮叨叨地聊天——郭锐好象除了姚乐宇对谁也不这样,说话多少有些眉开眼笑的——张仲文暗想:“不用你臭美,你就瞧好吧!”
好半天之后姚乐宇终于走了,宿舍里剩下张仲文和郭锐两个。郭锐挠了挠头,多少带着一丝胆怯地说:“张仲文……你怎么也抽烟的?我看你……不象是……会抽烟的样子。”
“我还有很多你没看出来的呢!”张仲文头也不抬。
“我以后……也叫你小文吧?”
“随便啊。”
“小文……谢谢你。”
“哦?谢我?”
“谢谢你的烟。我现在觉得轻松一点了,多亏了你。”郭锐的眼睛炯炯有神,人也振奋了一些。
“别谢我,谢你那个‘小毛底笛’吧,又是点心又是奶的。”张仲文把书一丢,掐着腰直视郭锐。郭锐再次感到张仲文眼中那种可怕的光芒,他缓慢地说:“上次的事,你还记恨我吧。我是直性子,不会看场合的,我知道那次搞得你很下不来台,可是我不是针对你……”
下一辈子说什么俺也要当帅哥!就是吃糠咽菜挨打受骂也认了!张仲文看着郭锐心里暗暗想着,因为他发现郭锐诚恳的表情显得他更加成熟,说起话来性感的嘴唇温柔地开合,对张仲文这种花痴来说,其震撼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