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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们不仅不能帮太后派,而且在两派争斗白热化时要全力暗中协助大将军府。”
昭帝目光骤冷,嘴角泛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语气变得愈加缓慢,“如若那位大将军临时起意不想篡位了。你们就给他加点催化剂促他发动政变。”
黑衣人脸上带着疑惑,却毫不迟疑地领命而去。
对于黑影来说,君王的命令就是一切,他们要做的只是完成任务。
昭帝把仍在案上的密报又拿在手上看了一遍,瞬即仰首大笑。
他正筹谋着如何让燕鹄江山易主让那人篡位,哪知上天终究不薄,让他们祸起萧墙。
沐云,燕鹄的大将军,燕鹄未来的英明皇帝,哈哈,多么让人心情振奋的身份转换啊。
燕鹄此时已是波涛汹涌,就连京城里的寻常百姓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仅每个平头百姓都暗中猜测,且燕鹄周边的邻国也都在翘首观望,究竟谁才是这场政局动荡中的最终获胜者。太后?还是大将军?
胜负结局很快就到来了。在萧国舅等数名官员联名上书后的第八天夜晚,城中突起惊变,先是之前联名上书查封大将军府的数名官员先后诡异地猝死家中,再是本是太后一派的御林军统领倒戈。之后第二日,以燕鹄左相肖佑为首的二十多名京城要员联名上奏:大将军沐云雄才大略年少英才,加之其原本就乃皇位正统继承人,而当今圣上年幼少谋太后专权外戚干政,宜禅位与大将军。
如此,举国惊动的朝廷政变才算告一段落。
烛光,幽黄明灭,照得四周宫幔灯影闪烁,华丽而凄迷。女子年轻艳丽的面容由于发髻凌乱裙钗不整而显得惨淡苍白。她伏在平日常卧的精致靠塌上,往日威严的杏眼是一片死的静寂,直到黑衣黑靴的男人静静出现在她面前。
她猛然抬头。男人俯视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平静,既无胜利之后的得意也无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这个男人,她错过了他的少年,从而便错过了他的一生。
她从睡塌上直起身来,拢了拢鬓发,笑了笑,带着失败者的独有的落漠灰心,“大将军准备如何处置哀家?”
沐云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专政数年的后宫女子。不可否认,她是漂亮的,尽管独守宫闱这么多年,依旧没有让她枯萎在这宫里。就和她那同样美艳的姐姐一样。
萧太后看着冷然而视的男人,目光渐渐带上了祈求之色。“小云,放过琦儿好吗,他还小,而且对你一直怀着敬畏之心,请……请不要伤害他……”
小云?对于这许久不闻的幼时称谓,一直冷然不语的男人只是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丝讥讽。
萧太后见了他的脸色,燃起的希望又回复到一片颓败之色,“不能吗?报复到我这里还不能让你的仇恨消失吗,呵呵,姐姐死了,当初你那么喜欢的单宁也死了,那么爱你的如凤也被你当玩物送给了宁朝皇帝。而我,也在这深宫内院提心吊胆过了这么多年,一个女人撑着这个朝廷早已疲惫不堪,如今也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一直未曾出声的男人冷笑一声,“你姐姐是自己作孽过多天也难容她,倒让她死得轻松了,至于单宁那个贱婢的下场嘛……”语声到这里特意停了停,接下来却带着几许捉摸不透的和煦,“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她的吗?”
太后的眼中带上一抹难以抹灭的恐惧。单宁,她姐姐的贴身侍婢,曾是当年年少的燕王最亲近的人,却在昔日的燕王、今日的大将军重回朝廷的三月之后不着形迹地失踪,她曾暗中派多人查访,却一直无任何消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眼皮底下完全消失了。当年的恐惧又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因为她那张灵巧的嘴不停地喊着小云原谅我,我把她舌头割了下来,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求恳之色我便剜了她的双眼,她手脚总是不能安分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只好剁了她的四肢,然后,她平素最喜欢素色芙蓉,我便着人雕了朵大大的玉芙蓉,让她躺在里面,你说我这样对她好不好?”
太后的唇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目光在四周转动,最后停在搁在一旁矮几正中的酒杯上。混乱的神色忽然静了下来,端起酒杯,惨然一笑,“谢谢你对我如此仁慈。”
说罢一饮而尽,静静地躺回睡榻之上。
“不用谢,你执掌朝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沐云神色漠然。榻上之人似乎已进入弥留之际,丝毫没有回应。他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不要走……最后再陪哀家一会儿。”榻上的女人睁开眼祈求着,抓住那正要离去的衣袖,挣扎着离了睡塌,拼命朝沐云身上靠过去。贴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她脸上露出了类似满足的笑意。“将军……哀家还是第一次离你这么近……”
她努力地抬头,伸手,想要触摸上方那张冷峻的面容。沐云一动也未动,甚至连眉眼都不曾眨,漠然看着那伸到中途的手突然泄了力随着主人瞬间失却生命气息的身体垂下去。
没有再看一眼脚下的女子,正要离去,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皇上,您别去慈宁殿,太后吩咐过。”
“母后,母后?”还未变声的童音由远至近,很快到了殿中,穿着黄袍的十岁不到的孩子甩开身后太监的拉扯,迅速奔进殿中。猛看见殿中的沐云脸上露出怯色,却在看清殿中情形时飞扑过来。
“母后?!你怎么了?母后,醒醒啊。”
追来的太监在看到殿中的人时慌忙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男孩哭了片刻,才慢慢抬头看着面前一直凝望他的人。沐云也立足静静地看着这一脸泪痕的应该算是他弟弟的孩子,一时有些恍惚,仿佛数年前,也曾有一个孩子同样满面泪痕悔恨不已地扑在自己母亲的身上哭叫着母妃。
数年前的一幕今日又在宫中重演,今日的一切只是昨日的重现。
沐云忽然觉得这殿中有些烦闷,他上前抱起还在抽泣的孩子。本在哭泣的孩子突然被吓住了声,却不敢抬头望抱着自己的人。
“你母后死了。”
小男孩不出声。
“是我杀的。”
怀中的手臂微微地在抖。
“你恨我吗?”
出乎意料的,小男孩摇了摇头。沐云停了住了往宫外的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
“你母后对你说了些什么?”
孩子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他,又瞬间低下,“母后叫我不要恨你。她说她也害死了你的母妃。还害得你无家可归,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是……也是她罪有应得……”
“你母后还告诉过你什么?”
“母后还说……”孩子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去,“其实,你是我的七哥。因为当年被人迫害,才被逐出宗谱。”
沐云在心底笑了笑,萧太后终究还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保住了自己儿子的命,还提醒了自己和她儿子的联系。
沐云走出宫门,看着怀中始终惴惴不安的小家伙,再问,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有些疑惑地看向上方的男人。记忆中,清晰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母后那紧张到发白的脸色,嘱咐自己在他面前要谨慎自己的言行。但,实际上,他发现这个从母亲口中得知而让他极为害怕的人并不是那样的让他恐惧。甚至有时比不上母后的严厉。他不常入宫,但偶尔时他也会教自己骑马射箭练功,甚至看到自己偷偷捉蛐蛐也不会责怒。孩子思索着,尽管迷惑他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非常慎重地答了,就像他第一次告诉这个人他的名字时一样。
“我叫那荣耶诺。沐琦。”
沐云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缓缓道,“我叫那容耶诺。沐云。”
宁朝昭和十年初夏,邻国燕鹄朝中百官以今上年幼为由上奏,拥立原来的七皇子、前太子沐云即位。一月后,新帝即位,年号永丰。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燕鹄一朝两派分裂争执不断的政局至此终于划归为一。
马车中的人合上刚送来的文书,慵懒地躺倒在车厢内宽敞舒适的软榻上,轻轻叩了叩车门。
“请问狄大侠,我们今晚在哪歇脚?”
“禀江公子,掌灯时分大概能赶到前面的边陲小镇。”
不知为何,车门外那声“江公子”的“江”字咬得特别重。车内的人听闻满意的笑了。“嗯,这次倒没叫错,有进步。不过下次要把那江字也去掉才行。”
这次车外的狄大侠完全没了回音。
而车内的人似乎聊兴正浓。
“狄大侠,你可听过‘一着走错,满盘皆输’这句话?”
“禀公子,属下只是略有耳闻,还请公子解惑。”车外的狄大侠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答道。
车内的人哈哈笑了,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下属。“既然你略有耳闻,那你说说看”
“意思是错综复杂的布局中,有时一步走差了,便又可能导致之后惨败的收场。”
“嗯,说得对。”
“其实,属下有不同的认为。”
“说说看。”
“一着之错,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