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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他急转身,慢慢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尽量慢速返回的途中,估计到恰当的时间回头一看,一对男女正在穿过被深红绒缎地毯映红了的走廊,男的上身穿茶褐色薄毛衣;下身穿灰地粗方格花纹裤子。女的身穿纯白色的和服,腰系猩红色带子,走廊很窄,他们只在一瞬间就通过去了。
但是,尽管是在一瞬间,由于善五郎特别注意,看得比较清楚。男的头发已经花白,侧脸瘦削,脚步蹒跚迟钝。看其行动和仪表,社会地位象是会社社长之类的人,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故意装出一副象社长那样尊严的傲慢派头。紧跟在他后面那个穿和服的女人,把浓密的头发高高束在后面,高鼻梁,粉白的脸,高个头,胖瘦适度而且丰满,男的约有60岁,女的只有30多岁。善五郎看到这些现象后心想:这可能是某会社的社长带着情人来游玩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来,站在寝室西侧窗旁边。南边的窗可以俯瞰濑户内海的整个海面。他从西边窗日向窗下看去,只看到了从正门口通到山下那条路的一部分,没有看到人影。他想,社长和情人可能乘着车通过那条碎石路到松林下面去了。他还想,社长只穿了薄毛衣,没穿上衣,作这样轻松愉快的准备,可能不只是为了散步,还要顺便兜兜风,也可能是在西洋式的旅馆食堂里吃腻了,到外面什么地方换换口味去了。这里本来是海边地带,有鲜鱼。这个季节的獭户内海,正是捕获加吉鱼的季节。假如能吃到刚捕上来的活鱼,这在日本来说是再好没有的佳肴了。不管怎么说,反正从喝酒到吃饭需要很长时间。这个时间,恰好特别客室里没有人,他们也不会很快回来,正是搜集有价值的纪念品的绝好机会。
善五郎一面想,一面从窗口凝眸眺望着窗下,但是从正门的屋檐下,既看不到跑的车,又看不到步行的人。他注视了好长时间。将近5月里的下午6点钟,外面还是明亮的。在没有遮挡的海边上,比在城市里还明亮。和东京相比,这里的日落好似能晚30分钟。眼下只是薄暮时分,特别室里的客人刚出去,照理不应该看不见。那么,这两个客人走到哪里去了呢?他觉得很奇怪。
一会儿。善五郎的疑问解开了。他放眼远眺,从山上的“龟子旅馆”起,沿着对面的山坡,一直都是绵延细长的屋顶连着。那是一条长走廊。这条长走廊的屋顶在中途隐没到松林中去了,再往前,就到了山下的烹饪饭店。他在往山上旅馆来的时候,曾看到这个烹饪店外面挂着一块已经朽了的木牌,上面刻着“蓬莱阁”3个大字。
噢!是的。两位客人是到下面的饭店里去了吧。他们是顺这条长走廊走下去的,当然从外面看不见他们了。他想到这里,唇边流露着高兴的微笑。
3
山井善五郎的推断是正确的,特别客室里的客人确实是沿着那条长走廊到“蓬莱阁”去了。男的已经年过60,他判断是某一会社的经营者,这一点也对了。但是有一点他估计错了,那个女的,不是社长的情人,而是他的正式妻子。年龄相差悬殊,那是因为她是他的后妻。社长是北陆地方上小规模私人铁路、商店以及土地会社的经营人。他本来是一个渔民的儿子,在事变和危难之中,经过个人努力而发迹起来。全部株式会社的60%掌握在他手里。在客馆登记簿上写着他的名字:村川雄尔,62岁这不是假名,而是他的真名真姓。在同一页登记簿上,写着他妻子的名字:妻、英子,30岁。也是真名真姓。
村川雄尔在前妻活着的时候,就和英子有交往。那时候,英子在一个地方城市里开了个小饭店。村川喜爱英子,在宴会中止后,必定要到她的小店里去。社长住在这个小店里,他经营下各会社的头面人物也都要去,所以英子开设的这个小店,在业务结束的时候,就变成了村川雄尔的办公所。这种情况在其他地方也有。英子当时和作为保护人的地主刚刚断绝关系。
村川和英子的这种交往继续到第3年的时候,村川的妻子患癌症死了。1年以后,英子就停止了开店生意,续为村川雄尔的正式妻子。此后又过了5年,夫妇俩每年约有两次,完全离职到外地旅行三四天。这对再婚的村川雄尔来说,是幸福的。美中不足,只是他的心脏有点衰弱,为了尽力保重身体,一般不做过度的激烈运动。
“怎么样?晚饭吃和餐不好吗?这里食堂的西餐吃腻了。来到海岸地带,哪有不吃鱼的道理!” ——…这话还是他俩在山上龟子旅馆特别室里说的,也就是山井善五郎看到一男一女从3楼走廊穿过去之前大约40分钟的时间。
“我也正在这样想。我喜欢吃加吉生鱼片烹汤和清炖。还有炒蛤蜊和罐焖海螺以及糖烤缮鱼,我也很喜欢。” “嗯,是不错。这一带的鳝鱼味道也是鲜美的吧。” “姬潞离这儿不怎么远吧?高砂的缮鱼,明石的加吉鱼,都在这一带吧。” “是吗?那对虾不也是这一带产的吗?” “是的,就在这附近养殖呀。” “对虾生鱼片和加盐烤虾都不错,咱们也去尝尝吧。” “那就照这样去吃吧。” “体力有点虚弱,不稍补一补,不行。” “是吗?最近壮阳的效力也似乎不大了。”英子微笑着用眼瞟着丈夫,所谓壮阳只是夫妇间用的暗语。 “嗯!过于常用,就变成了免疫,也许就失效了。” “带到这里来的,大概还有。”英子用眼神向里面的寝室指了指。
夫妇俩坐在约10铺席大的日本式内厅里。他们对洋式房间的布置还不大习惯,好歹还有这个内厅是日本式的。入口的小房间和紧连着的接待室大约有12铺席大。内厅隔壁一间大约8铺席大,是供妇人起居兼化妆用的,再隔壁的那一间也是8铺席大,能是男子专用的,但不兼书房和办公室。再往里,是约12铺席大的寝室,旁边是厕所和浴室,再一个地方又是一间小室,好象是厨房。这大概是贵客们来这里住宿的时候,嫌从1楼的调理室里往上运东西太麻烦,就把必要的调料和简单的吃喝之物带上来;并带着厨师直接在这里调料。当然,洋酒之类的东西不在此内。
各个房间都是明治末期的设计风格,质地刚健,并尽力模拟奇特的古典风雅。从外表看,虽然庄重,华丽,但奇待程度却和德国建筑的内部不相称。上部的木柱之间是穹窿形状的顶棚,那4根柱子使人几乎感到有点弯曲而柔软。寝室和接待室都是装饰华丽的圆顶棚,上面象写生一般地描绘着一簇一簇艳红的蔷薇花,这些精工巧作,由于采用了透视法,和西欧宫庭内或寺院内的风格完全一样。
但是。这些彩绘的颜色有些褪落,地子上的灰泥已有了裂缝。门楣和拄子上本来石雕般的木刻也已龟裂,褶纹处都已被煤烟熏黑了。这种建筑物;如今让人看了,就要追忆它兴旺的往昔,贵人们来此旅游的情景。但是现在这里却象招待馆一样,已经颓废得使人感到寂寞冷落。各个房间里备设的日用家具,无论是橱柜、桌子、椅子,镜台,都是经过精心构思的,宛如西洋古董店里的陈列品。村川雄尔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来回走动,上下环顾,最后嘟嘟嚷嚷地说,对日本风格来说,这里是江户时代的驿站旅馆的后续呀!他想起来了,在他住的郊外,还保存着没有主持的江户时代的建筑。英子也说她曾经听说过有一种规模很高的西式旅馆,是供贵客们旅居的。她一边好奇地到处浏览,一边紧锁眉头对丈夫说:“听说这房子好象是凶宅,他们怎么让您来住这个鬼地方?” “啊,那是事先预订的,没有办法。不过,住在这样明治时代的西式旅馆里,对了解人生尘世的来去,也许是有益的,看到这里的一切,确实能唤起人们对古人和世俗的缅怀。”村川笑着安慰他的爱妻英子。英子本来希望能到这里来看看,村川迎合她的心理这样来安慰她。他认为妻子英子即使失望了,做丈夫的也不能责怪她。
接着,夫妇俩人的谈话又回到原来话题,继续谈起要去吃鱼的事。
“你现在就把这个喝上吗?”
英子把从小旅行箱中取出来的纸袋打开,又用指头把纸袋中的桃红色药袋捏了出来。那药袋也不知是从医院里还是从药局里要的,外形好象是一样的。她又用指头把药袋揭开,里而盛的是灰色粉末。
“嗯……”
雄尔嘴角上泛起了难为情的冷笑点二点头。
“我这就去拿水。”
英子从桌子上拿起水壶感觉很轻,突然“啊”的一声说,“水壶空了。”她说完,就走向隔着两个房间的厨房里去了。前面已经说明,这个厨房就是为供贵客们旅居的时候而特别建造的,后来也没改建,原样保存下来了。从这一事例来推断,说明它一定是大时代的产物,水从蛇口形的水龙头里缓慢地流了出来。
英子来到厨房把水装进杯子里,但是没有立即返回,而是在那里稍停片刻,又做了点什么事情。当然,这和为丈夫取水吃药没有什么关系。她一回到房间就侍奉丈夫把药服下了。这种药,就是作为夫妇都叫作“壮阳”的强壮剂,主要成分是壮阳碱。记得在哪本百科字典上也有过记载: “生物碱,产于西非洲,在茜草科的名叫育亨宾的树皮内含有它,色透明,是有光泽的针结晶状,嗅无味,尝味苦。。。现代人已经成功地分离了它的化学成分。。。近年来已合成为这种专门性能的药剂。”非洲当地的居民作为催淫剂用的生物碱是对神经系统发生作用的,如果过多地服用,就会引起“流口水、心慌、痉挛等症,还会发生中枢神经麻痹、呼吸麻痹直到死亡。”英子当然不会让丈夫过多地服用这种药品。包在那纸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