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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急不及待的追问:“他真的是一个魔王?”
白玉楼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会这样的!”白冰奇怪的望着白玉楼,其他人都在凝神倾听。
白玉楼道:“他外表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他体内流的都是魔血,言谈举止都充满着邪气,他的作为更就邪恶之极。”
白冰又问道:“爹跟他是朋友?”
不待白玉楼回答,她又道:“爹怎会有这样的朋友?”
白玉楼淡然一笑:“我们本来的确是朋友,后来却变成敌人,势不两立。”一顿一叹:“我原以为他已经死掉了,想不到仍存在人间。”
语声一落,突然又一叹:“也许他们并非同一个人,只不过行事作风上有些相似。”
沈胜衣道:“白兄……”
白玉楼居然还有心情说笑,截口道:“你还是不要与我称兄道弟的好。”
张千户他们齐皆一怔,白冰随即“噗哧”笑出来:“是啊,那我便得改口叫你沈大叔,不是将你叫老了。”
沈胜衣苦笑,白玉楼压低嗓子接道:“我们父女早已有协定,她一定要叫你沈大哥。”
沈胜衣摇头道:“冰儿没给你宠坏,倒是个奇迹。”
白玉楼笑道:“我的年纪也实在大了一些。”一顿接道:“那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
他随即问沈胜衣:“那个魔王是不是有一个手下,年纪虽比我还要老,身形却像个小孩子,脾气也好像小孩子一样?”
张千户脱口道:“那个小老人……”
沈胜衣接道:“他当然不是一个小孩子?”
白玉楼点头道:“像他这种侏儒并不多,很多人就是将他当做小孩子,结果吃了大亏。”一笑接道:“就是不将他当做小孩子,也一样容易吃亏。”
沈胜衣道:“有时他看起来好像很老实,有时却白痴一样。”
“这两种人,无疑都很容易令人上当的。”
沈胜衣接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侏儒的?”
白玉楼沉吟道:“在二十年之前。”
沈胜衣一怔:“那么久的了?”
“当时他叫做枇杷,是可以吃的那种枇杷,并不是那种奏乐用的琵琶。”
沈胜衣道:“我原以为是那种琵琶,当时他都是那种枇杷的样子,整个身子都是圆圆的,胖得连脖子也险些分不出来。”
“当时他已经是魔王的手下?”
“这应该说是一样玩物。”
沈胜衣方待再问什么,白玉楼已又道:“据说他是一个波斯商人带来的,懂得好些逗人开心的玩意,那个波斯商人原就是准备将他卖给大户人家,也所以才将他养得那么胖。”
“结果给魔王买去了?”
“价钱据说并不便宜。”白玉楼思索着道:“那未尝不可以说是他的造化,也许由于这个矮小子甚得那个主人的欢心,也可能那个主人发现他是一个可造之材,非独不将他当做奴隶,而且还教了他不少武功,让他侍候左右。”
沈胜衣接问:“那个主人本来是什么人?”
白玉楼道:“他姓锦……”
“这个姓氏不多见。”
白玉楼点头,接道:“现在当然已没有多少人记忆,但在二十年前,不知道锦宫城的人,只怕不多。”
“是因为什么?”
“武功,智谋。”白玉楼语声一沉,“三十年前他还是武林中人,在江北人称无敌,但他更感兴趣的却是功名富贵,所以在武林中虽然有这般声望,却甘心弃去,投身官府,不惜由主簿干起来,他的运气很不错,那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不过十年,由宁园县主簿而县令,而吉安府通判,而湖广行省佥事,再内调大常寺少卿,寺卿,升任中书省参与政事,又值上级告老再升为中书省左丞相,大权独揽。”
沈胜衣奇怪的望着白玉楼,奇怪他能够记得这个人这么多。
白玉楼接道:“当时皇上左右的大臣不是老迈就是古怪,有些迂腐,有些量小,再不就是太过荒唐,只有此人善体人意,审慎小心,既曲且谨。”
沈胜衣道:“那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况又深得这一人的宠信,正所谓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什么不满足?”白玉楼笑笑。
沈胜衣试探问道:“难道他竟然想做皇帝?”
“不错——”白玉楼稍为沉吟,“他暗中招兵买马,密谋造反,第一个被他收作心腹手下的,是明州卫指挥林放,当时林放奉旨出海防倭,却乘机与扶桑朝野勾结,借得精兵千人,又教元朝旧臣封绩经亦和林放会合,请北元皇帝举兵南下,以便乘明军北调之际,集扶桑与及占城等地的精兵,一举将京城攻下。”
“是怎样失败的?”
“他素性多疑,追随他的人不少枉死在他手下,引起部份人的不满,待属下的态度也大骄傲,那些原准备全力支持他的人,看见他未成皇帝,便已摆出皇帝的派头,心里已大都不怎样舒快,但他最失败的一点,却是杀了属下得力的商智远。那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在锦宫城还在江湖的时候,便已经追随左右,而所有行动,据说其实大都由此人策划。”
“锦宫城应该知道缺此人不得。”
“话说在前面,锦宫城虽然绝不是一个草包,却也不是一个怎样聪明的人,做了左丞相之后,更以为,那主要还是自己的才能与运气。”
张千户一笑,插口道:“一个人成功得太快,并不是一件好事,那会使他很容易疏忽了许多成功的原因。”
“不幸商智远并没有他那么善忘,更不幸以为锦宫城少不得他,言语态度难免亦有些嚣张。”白玉楼微喟:“很多聪明人都有这个毛病。”
张千户道:“锦宫城若是能够看得远一些,应该忍下来。”
“可惜他看得既不够远,也以为事情到那个局面,他自己已可应付得来,几次要举事都为商智远阻挠,以为他包藏异心,一怒之下,便将他杀掉。”
沈胜衣摇头:“看来杀得不是时候。”
“所以很多人都不满,大概他也看出了,亦以为准备得已经差不多,正要择吉起兵,那知道事机不密,还未到时候,秘密已经露出去,禁军先发制人。”白玉楼显得更感慨:“这件事被诛连的人可不少,各门各户死的人在二万以上。”
沈胜衣试探道:“负责这件事情的,莫非就是你?”
白玉楼颔首:“这件我原是希望只究主脑,其他的从轻发落,结果连出卖锦宫城,密报上变的人也难逃一死。”
沈胜衣皱眉,白玉楼接道:“廷臣俱认为那些人原亦是叛逆,见事难成才上奏告变,不可不诛。”
“却是走了锦宫城?”
“我率领禁卫杀入丞相府的时候,锦宫城已准备出动,一身金红色龙袍,俨然帝王模样,想不到他在府中挖了地道,而令人意外的竟然有不少人替他卖命,使他能够逃进地道内。”
“你没有追进去?”
“有,却险些儿为枇杷所算,两地道之内文埋了火药,一经引发,立即将地道堵塞住。”自玉楼经埒胡子,“当时我一面着人封锁周围数百里,画绘图形,一面着人日夜不停,将堵塞地道的泥土挖开,结果在三里外地道出口的那幢巨宅的一个密室中我到了一具头顶金冠,身穿龙袍的白骨骷髅,那证实是毒药使变成肤消肉蚀,当时谁都认为是锦宫城自知无望,服毒自杀。而事实上各地都全无线索,也不再见此人出现。”
沈胜衣道:“你也是这样想?”
白玉楼摇头:“那具骷髅白骨令我恨怀疑,可是以后都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只好接受这事实。”
“其实你没有接受,否则也不会立即就想起这个人。”
白玉楼微喟:“我也不明白,这许多年了,对于这个人始终放心不下。”
沈胜衣道:“这个人实在可怕,将能够一等就这么多年。”
白玉楼道:“也许他就是在磨炼那柄魔刀,侍机发动。”
沈胜衣点头道:“若是我推测不错,这些日子以来他只怕是避居异域。”
白玉楼道:“应该就是了,否则以他不甘寂寞的性格,若是仍留在中土,早已闹出事来。”
沈胜衣道:“但虽然多年后的现在他才回来,性格并没有改变了多少。”
“江山易政,本性难移。”白玉楼笑笑,“这是老话,总有些道理的。”
沈胜衣道:“这一次地出你这边着手,除了有这个需要之外,只怕多少亦有些报复的意思。”
白玉楼“嗯”一声。“毫无疑问。”
沈胜衣紧接问:“你们当时的交情怎样?”
白玉楼道:“很不错,他认为我是最有前途的年青人,我亦觉得这个人绝不简单,也因为平日不时往来,对于这个人的性格很清楚,才能够将丞相府的外援一下子完全切断,迅速攻进去。”
“以你的智勇双全,怎么他竟然完全不感兴趣,不将你收为己用?”
白玉楼道:“像我这么本领的人,他若是也瞧不出来,又那有资格叫做魔王?”
白冰皱了皱鼻子:“爹现在是本领,那许多年之前谁晓得是不是也一样?”
白玉楼瞪眼道:“现在就已经跟爹过不去了,嫁出去,眼中还有这个爹的?”
白冰娇靥一红,躲在沈胜衣后面,沈胜衣接道:“难怪冰儿了,我也有这个怀疑。”
白玉楼佯作生气的道:“他当然没有说得很明显,但很多说话,已有很希望与我合作之意,我也是因此才对他动疑。”
沈胜衣道:“他应该看得出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玉楼道:“所以后来他明显的已不太喜欢我去拜访他,到我率众攻入丞相府,他虽知大势已去却仍扬言与我算帐。”
沈胜衣道:“现在你的地位比当年更重要,再加上那一笔旧帐,难怪他选择你做第一个目标。”
白玉楼摸着胡子:“这说来实在危险得很,若非你们到来,我现在仍然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防范。”
沈胜衣道:“知己知彼,百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