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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醒了过来,本能地看了看表。10点半。典子放心了。
可是,怎么会醒来的呢?总觉得不是自然而然地挣开眼睛,而是由于某种外部条件产生的作用。因为是正读着书睡着了的,台灯还明晃晃地亮着。环视四周,隔门接缝规整如初,各处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但是,这个疑问立刻就解开了,拿起书来读了还不到10分钟,丁零、丁零、丁零,响起三声铃响。随后又隐约听到缆车运行的声音。
刚才似乎就隐隐约约听到这丁零、丁零、丁零的声响。是的,确实听到了。犹如在梦中一样,可依然是现实。典子终于醒悟到,方才正是因为这铃声才醒来的。
丁零、丁零、丁零3声电铃,是缆车上升的信号。这是作为投宿者听到过才知道的。就是说,10分钟前,也就是典子睡眠被惊醒时,缆车上升过一次,现在,又上升一次。进一步说,在这中间,缆车下降回到这里,不过没有响起过两声铃响,这可能是因为没有乘客的缘故。缆车放空升降,作为信号的电铃是不响的。
典子想,大概有客人出行较晚的情形。客人是归来还是外出无从判断,然而可以想到10分钟之间缆车两次载客上升。
典子看了看表,已经过了10点40分。11点还早呢,然而也没必要非要等到11点整。相反如果晚了的话才是失礼呢。典子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交换台也没有马上回话,等了3分钟,终于接通了。
“对不起,我要对溪庄。”
“是,是。”
可是,这次对溪庄却不易接通。这回又等了3分钟。
“是,是,我是对溪庄。”
声音象睡着了一样。
“我是椎原,请接村谷先生的房间。”
“是,知道了。”
大约过了5秒钟。
“村谷先生不在房间。外出了。”
同一个声音答复说。
听说外出了,典子吓了一跳。这么晚了难道还出去散步吗?对溪庄的缆车作为信号的铃声在这儿听不到,所以不清楚。
“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啊,请稍等。”
中断的这段时间,可能去问女招待了。不一会儿传来答话的声音:
“大约30分钟以前。”
“30分钟前。”
那么,就是说,在使这位骏丽阁的顾客——典子被惊醒的第一遍铃声响起10分钟之前,可能村谷阿沙子也由对溪庄乘缆车上去了。
“喂,喂,那么,请叫村谷先生的丈夫听电话。”
无论如何必须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如果出去,要紧紧盯住,白井总编辑对此十分注意。
“啊,丈夫比他的妻子稍晚一点儿,也出去了。”
那么,夫妇都出去了吗?典子为此焦虑不安。文稿看来已经完成了吧?不对,明天才到约定的交稿时间,因此行笔较慢的阿沙子女士,是绝不会这么早就写出来的。她也一定不会半截撇下,出去游玩的。
“真糟糕!”
典子不加思索地抱怨说。
这时,听到了丁零、丁零两声铃响。可能有客人下来了。
“那么,请叫一下先生家里的女佣。”
女佣一定会知道这对夫妇的去向吧,然而典子又想错了。
“女佣作为丈夫的随从,也出去了。”
这么看来,村谷家全家都出去了。典子惊慌不安。她有一种直觉,等他们回到房间,也一定很晚了。
“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吗?请务必帮忙,因为工作的关系,要打听他们的去处。”
“请稍等。”
听筒里听到嘈杂细碎的女子的声音,似乎在问些什么。
“对不起,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所以都不知道。”
“是这样。”
“实在对不起。”对方挂断了电话。
没有线索。典子心中十分烦躁。“文稿还没有完成,你是怎么搞的!”典子好象听到白井总编辑在大声叱责。
——现在如果崎野君能在这儿就好了。典子想。
典子想向同一个编辑部的崎野龙夫求救。平素总是相互说着打趣的话,这时却最先浮现出他的面容。他虽然有点儿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劲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请他帮忙。他是一个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黑夜中搜遍整个箱根山的男子。女性的弱点,是即使心中忍受委曲,也没有这种胆量。
除了半小时以后再次给对溪庄打电话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还没有回来的话,那就过半小时再问。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屡次给编辑出难题的女作家。一边想着再也不跟村谷女士打交道了,一边因眼下的危机而忧虑。典子真是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她连半小时也等不及了。
没想到电话突然响起来,典子飞快地拿起话筒。
“喂,是椎原小姐吗?”
通过听筒传过来的,分明是村谷阿沙子的声音。
“是的,先生。”
“你来过电话?”
阿沙子的声音听起来象是情绪不好。她不愉快的时候才使用这种语调。
“啊,是的。因为我对稿子的事儿还有点儿不放心。”
典子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没有问题。不用这么一次一次地来电话了。明天10点来拿稿子吧!”
“是。”
果断干脆的声音从听筒中冲击着耳膜。这种强硬的语气是村谷阿沙子所惯用的。“真粗鲁,”——典子想起了男编辑们常说的话。
但是,典子还是由此产生了一种安定感。不由自主地长吁一口气。总之,文稿到时候就可以到手了。这样,今天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早晨,醒来已经8点多了。不知为什么周围一片嘈杂。走廊上有人们急急忙忙走动的声音。还可以听到从哪儿传来的交谈声。语调慌乱急切。
典子刚洗完脸,昨天晚上那位女招待来送茶,还没道早安就激动地说:
“小姐,出事了!”她神情异常。
“今天早上,有人自杀了!在离这儿不远的河滩上,脑袋在石头上摔得稀烂,散步的客人发现的,旅馆里都乱成一团了。”
难怪今天早上这么嘈杂吵闹。典子皱着眉头。
“是怎么死的呢?”
“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悬崖上?”
悬崖高40米左右。这与缆车的索道线的高度是一致的。典子曾亲眼从缆车上往下看,想起当时的视觉映象,立刻觉得寒气袭人。
“我也跑去看了,只看了一眼尸体就吓得跑了回来。穿着我们的浴衣呢,所以更让人害怕。”
“那么说,是我们这儿的客人了?”
“就是,我告诉你——”
女招待严肃的脸上显得有点儿苍白。
“就是枫间的客人。昨天晚上跟你说过的呀,夫妻打架的那位丈夫呀。”
“哎呀!”
典子也瞪大了眼睛。
“哎,真吓死人了。从今天早上起,我们就该为这事忙了。”
“妻子怎么样,来了吗?”
“和警察谈话呢。尸体由小田原开来的救护车拉到医院去了。”
尸体运往医院。典子想,啊,这是为了解剖。可是,这里的自杀者都一一进行解剖吗?
“据说是昨晚11点到12点之间死的。今早6点钟发现尸体。……这事儿,还真有点儿可疑呢。”女招待压低了声音。
“昨天夜里,夫妻俩大吵大闹,可是后来看起来又和好了,俩人还叫女招待给他们送啤酒什么的。我们还暗地里笑他们呢。可是后来那位先生就穿着浴衣一个人出了大门,乘缆车上去了。是这样的,那时大约10点半吧。又过了10分钟左右,那个妻子象是要追她丈夫,也乘坐缆车上去了。”
典子想起昨天夜里两次响起铃声。如果说10点半的话,时间也是一致的。这最初的铃声惊醒了她。第二次的铃声,是在给村谷阿沙子打电话前听到的。
“那妻子,过了30分钟左右,一个人回来了,可是位丈夫却一去不返。值班的女招待有点儿担心,问他妻子。她回答说,有熟人住在附近,请他去打麻将了,没关系。这才放心了,可作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典子因为听到过自杀者所乘坐的缆车的铃声,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切实感。
姑且不论,村谷阿沙子的稿子怎么样了?一看表,已经过了9点,可以打电话了。早饭送来了,可是心事重重,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实在对不起。在吃饭前给您说这种不愉快的事儿。”
女招待惶惶不安。
该打电话了,典子想。可是,反正都一样,于是又改了主意,打扮了一番。告诉旅馆服务人员说要出去,乘上了上升的缆车。
同一车厢乘坐着四、五位客人,始终谈论着自杀者的事。缆车逐渐升起来了,从窗口俯视溪谷,客人们纷纷说道:
“从这么高掉下去,简直不可想象!”
典子也看着窗下。看着下边身形微小的人在活动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缆车上升到顶点,于是又再换乘对溪庄专用的缆车下行。想到隔壁去竟然要这么麻烦。
刚站到对溪庄的门口,服务处的人看到典子,迎上前来。
“是椎原小姐吗?”
“是的。我来拜访村谷先生。”
“村谷先生,今天早晨很早,对,在两小时之前回东京去了。”
典子连话也说不出来,呆立在那儿。
“她委托我们把这个转交您。”
说着递上一个厚大的信封。这是稿子。典子打开一看,稿子最后的页数是43,旁边写着一行字:“页数虽然不够,务请原谅!”虽然不足原先所约定的五十页,但这已经使典子全身放松了。
“多谢了。”
典子向服务处的人致谢。这时的心情,对谁都想表示感谢。
可是,村谷阿沙子为什么急着回东京呢?如果是8点动身的话,也太早了。没有和典子联系,可能就是考虑到太早了吧,可是还是打一声招呼好一些。典子不由得这样想。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交出了稿子,所以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