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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桀,我知道你始终无法释怀你父亲的事,对楚爷一直心怀恨意。」收起嘻笑怒骂的无状样,柴行云不胜唏嘘感叹着,眼里载着尽是看尽浮世沧桑的暗色。
「严格说来楚爷不是坏人,他只是性子太硬气焰太盛了些,很多时候都少留了分余地把事做得太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年少得志又在这圈子闯荡了数十年,是环境造就他今天的样子。」
「不能怪他?哼。」冷笑一声,陆晋桀的眉梢唇角尽是不屑神色,「杀人不见血难道就不是凶手了?别说我无法原谅他,就连他亲生儿子都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你找上那女孩不就是想把她放在楚槿之身边防着上回的事再发生。」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两个……很熟?」拧着眉,一直静静听着两人交谈的楚悠终于耐不住打破了沉默,两人间短短几句交锋已掺杂着太多讯息,复杂得叫他头痛。
「你说的女孩是指我妹妹楚蕾?什么叫防着上回的事再发生?他打算利用楚蕾做什么?」着急地问向此刻算是盟友的男人,这是楚悠唯一听得比较明白,也是他最在乎的。
安抚似地扬唇一笑,陆晋桀放松了表情不再板着张肃煞脸孔,因为他察觉到自己激昂的语态正加剧着身边人的不安。
「别急,人都在这儿跑不了。」伸手揽住那紧绷的肩背拍了拍,陆晋桀玩笑似地把人圈在了自己臂弯里,「听迷糊了?好吧,我这干秘书的就长舌点帮总裁大人一一解惑,省得听云老头把黑的说成白的气死自己。」
「第一个问题,你一直以为我是跟楚枫之不对盘,其实不然,他只是自己送上门让我解气的倒楣鬼,我真正想宰的是他老子的老子。」
「就因为他的不留余地,所以把我父亲打击到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害我一夕间家破人亡,连考取了大学也没法念,一无所有最后只能混迹街头。」陆晋桀闭了闭眼,那一段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日子可是铭心刻骨终身难忘。
「要不是我还算有几分机灵适应力够强,早在云老头把我拉出泥沼前,不是渝为毒虫就是已经横死街头了。」
「第二个问题,我们很熟吗?我还在娘胎他就常隔着肚皮打招呼了你说熟不熟?」戏谑地瞥向面前的老人,陆晋桀暗褐的眼瞳里尽是复杂的神色,「这老家伙的心思比狐狸还贼,快三十年了我还摸不清他的脑袋到底装什么。」
「虽然年纪差一截,他跟我爸可以说是不错的朋友,偏偏却站在姓楚的那边。明知道我对楚老头没安好心,却也敢拉我进楚氏,甚至一再提拔我跟楚老头亲近,我猜他是希望相处久了我会跟那死老头看对眼。可惜主意虽好算盘却打错了人,我的脾气你是领教过了,滴水穿石那套磨不动我。」
「至于第三个问题你妹妹的事,我只能解答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有老狐狸自己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
「楚槿之那票人这几年的勾当我相信云老头你一定也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反正那些小鼻子小眼的鬼主意动不了楚氏基石。你比较担心的反而是我这边才对,因为你知道我这人不动则已一动绝对叫姓楚的下十八层地狱翻不了身。」
「所以你才拐了这个有点脑袋却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进来瞠浑水,既能免去楚枫之死讯对楚氏的冲击又能拖住我的脚步,一石两鸟何乐不为?因此我猜你这次也打算如法炮制,利用楚蕾打乱楚槿之的布局。因为你没料到楚槿之胆敢对楚任瑜动手,你一直提防的是我,所以才险些阴沟里翻船,上次要不是有这个傻小子不知死活挡着,姓楚的老头早在轮回殿上等投胎了。」
「墓园发生的……是槿之?」太多的杂事混扰,直到此时楚悠才赫然想起这件一直被他遗漏掉的事,真正地把这条讯息听入耳消化,然而消化后对楚蕾的担忧更是有增无减。
「为什么是小蕾?她什么都不懂能替你做什么?她那么单纯,就算是我不到两个月也就被揪了出来,她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了。」想起身分被揭穿时所付的代价,楚悠就忍不住一阵恶寒,他不敢想如果楚槿之发现小蕾的接近别有目的后会是什么下场……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病魔重新开始,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嘘嘘,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别激动别激动,楚槿之那家伙……呃,跟我不一样。」紧搂住身旁簌簌轻颤的男人,陆晋桀此时此刻终于对自己那夜一时冲击种下的伤害感到后悔,只好把自己当靶开贬安慰人。
「至少他是有教养的公子哥不像我混街头的,所以不会那么野蛮无礼不知分寸;还有那冰山男精明得很,什么事都会考虑再三才动手,不像我牛脾气一发作就瞻前不顾后,再说……」
你妹该没你那么拗吧?
最后这一句陆晋桀选择把它吞回了肚里消音,总不好说就因为你那时候拗得让人很想扁,所以才惹得我陆某人火大把你当成了出气筒消气……
「恩,叽哩呱啦罗嗦了半天,只有后面这一段最像人话,不错不错有道步,懂得检讨自己了。近朱者赤,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话说得不甚正经,柴行云眼里却是满布着欣慰的喜悦。
正如方才所说,阿桀这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奈何造化弄人,街头岁月让这个原本阳光般的孩子染覆了灰彩,变得偏激狂佞自私唯我,像个刺猬般只懂得伤人,对楚任瑜的恨意更是驱动着他越往极端上走。
所以他才刻意找了楚悠这样温婉坚韧的人陪在身边,就是希望能软化那些过于偏激的锐刺还他本色,如今总算拨云见日看到点曙光了。
「别瞪别瞪,这是赞美耶……」眨眼笑得开怀,柴行云完全一扫片刻前的郁苦,没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一片苦心没白费更让人高兴的了。
「事到如今我老柴就坦白招吧,省得你们两个小的一会儿残忍一会儿没良心地骂得口干舌燥,我老柴还想着伸腿后往西方极乐一游哩,哪会自毁道行改跟阎王爷打交道。」
「别误会槿之,那孩子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人冷了点,本性其实并不坏,比枫之那兔崽子好多了。要我来说,他比阿桀你也好得多,至少他不像你这拼命三郎的火爆个性,不会冲动做出离谱的错事。」
「至于台面下那些中饱私囊的小动作,一部分是他对楚爷不平相待的不甘抗议,一部分其实是为了堵住可欣的野心。不过看来这缓兵之计已经破功了,墓园那件事是可欣安排的。」语重心长地吐露出实情,柴行云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两人齐变了脸色。
「阿桀,连你也没想到是她吧。」
「廖可欣?」微眯了眯眼,陆晋桀承认他从不认为那个无脑的花瓶有本事筹划这些,「楚老头死了她能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她跟楚槿之都还名不正言不顺,这时候弄死老头子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能栽脏给枫之呢?剩下能够继承楚氏的血缘还会有谁?」
「枫之的车祸至今还是个迷,知道墓园遇袭的始末后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不是意外,我这无心插柳的一手只怕同时也乱了她的计划。枫之不但没死而且还痛改前非大有所为,楚氏自然怎么都不会轮到她儿子身上,所以我猜她是等不及了改直接从楚爷下手。若能栽脏成枫之害了楚爷,在楚爷没有另立遗嘱的情况下,楚氏龙头的宝座自然会万无一失落到槿之手中。」
「……我更不懂了,问题既然不在槿之身上,你把小蕾扯进来又是为什么?」茫然望着柴行云,楚悠听了老半天仍是理不清哪一点跟楚蕾有关系。
「唉,我老柴有这么素行不良吗?」哀怨地一扁嘴,对于楚悠的问题柴行云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你们怎么都以为我有多大的阴谋,真那么有本事,早解决这些麻烦了还留着滩浑水给你们搅?」
「你和蕾蕾都是好孩子,我不过是想借你们帮我影响阿桀跟槿之,希望他们两个跟你们多相处后,一个能学得宽容点别老只想着仇恨,另一个也能走出不甘忿怨的心魔,能有勇气摆脱可欣的束缚做对的事情。」
「你认为……槿之会受小蕾影响?」不确定的语声道出了楚悠的疑虑,他无法想像那些根深蒂固的负面性格会突然因为另个人而改变,大家都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哪这么容易说变就变。
「会,蕾蕾的善良美好任谁都会自惭形秽。」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柴行云偷偷瞄了眼楚悠后头某个视线乱飘显得有些不自在的人。
眼前不就有个成功的现成例子?只是某人还没发觉到自己的魅力罢了。
「她的世界是如此宽广,槿之迟早会发现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狭隘的牢笼里。蕾蕾对他而言就像一扇通往自由的窗,为了配得上蕾蕾他会变的。」
「嘿嘿,你们俩这两天都窝在家里大概不晓得,」贼贼地一笑,柴行云神秘兮兮压低了嗓音:「槿之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
「照理说趁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应该好好把握时机暗渡陈仓,结果那一票好几个暗藏玄机的案子都被他用各式理由延了下来,你说蕾蕾的影响大是不大?」
「小蕾……不会受到伤害吧?」
虽然听起来楚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单纯地跟楚槿之交朋友,楚悠还是放心不下。即使已经明白楚槿之并非丧心病狂的冷血杀人者。
「不会不会,别说槿之那小子舍不得,谁敢动我的蕾蕾老柴第一个不饶!」拍拍胸脯,柴行云雄纠纠气昂昂地保证着。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话还是别说太满的好,老天爷通常看不惯人得意太过……
就在三人间误会冰释关系重归融洽时,一阵悦耳的乐铃声从陆晋桀的裤子口袋里传出,楚悠笑笑地瞅了眼正一脸不耐掏出手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