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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找来了乐曲的唱片。听完后不久,她也自杀了。
在遗书上,她写道:“凶手就是《黑色星期日》!”
黑色星期日——恶魔之曲。
《黑色星期日》当时被人们称为“魔鬼的邀请书”,至少有百人因此自杀。因而被查禁长达13年之久。
由于自杀的人越来越多,诸多国家的电台召开了特别会议,号召各国联合抵制,这首杀人的乐曲才终于被销毁。
而作者也因为内疚而在临终前忏悔道:“没想到,这首乐曲给人类带来了如此多的灾难,让上帝在另一个世界来惩罚我的灵魂吧!”
听起来似乎很神奥,但事实上却无关鬼神之说。在我那个时空,没有鬼神。可是,催眠和暗示却是有的。
各国虽然联合抵制了那首魔鬼之乐的流通,却没能完全销毁关于它的记录。
当时我还在修习临床课程,表姐已经从事某项不为人知的工作多年了。那天,她还带来了一盘老旧的唱片,正是《黑色星期日》。
她说想要研究里面真正的秘密,需要一个“黄金小强”作试验品。
“而且,亲亲小阳阳够理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即使破了其中的秘密,也不会拿去害人的,是不是?”她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得岔了气。
于是,我们一起把它放进了留声机里……
其实,并不是魔鬼的邀请,只是一种催眠暗示罢了。
只不过是抓住了某类人群的心理漏洞,然后给他们的下意识下达了“自杀”的暗示罢了。《黑色星期日》之所以不能对所有人都起作用,是因为它凑巧凑成的暗示是:“曾当场见过枪杀案的人,自杀。”
杨捷毕竟是天才,和我研究了数月,终于破译了乐曲,还找到了控制人脑好几种不同漏洞的方法。
实际上,只要抓住关键点,用乐曲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后,再用潜伏的音节下达指令就行了。关键就在,那个下达暗示的音节的细微变化,只要修改几个节点,暗示的内容就会千差万别。表姐她当时孜孜不倦地研究那个突破漏洞和暗示的关键,我想大概是为了她的工作所需。
催眠一个人,往往需要比较特殊的环境。比如安静闲适的气氛,柔和的光源,平稳流畅的声源……可是依靠乐点间的细微变化对听者施加的催眠却不同,对环境的要求并不严苛。虽然效果比单体催眠要稍弱一些,不过,好歹也算能派上一些用场——尤其面对着那群已经失却了正常判断力的九阳圣教里跑龙套的小把式们。
想不到我自己竟也用上了,我如今要拿这个来害人了。
多亏杨捷于我初中时所给与的永久禁制,所以即使遇到如今的事,也还活着。
多亏那数月的无数次试验,所以我现在有办法兵不血刃地突破司徒家的围攻。
笛声响得悠扬。竹子特有的翠碧的声音悠悠回荡在泰山的半山腰上。随着山风猎猎,随着花草飘摇。
我把所知的为数不多的暗示之一以内力催逼出来,远远地回荡在山间林里。
稍微改加入了几个关键点,暗示的对象就被明确地锁定在黄衣人身上。他们是性格偏执,崇拜强烈,全身心都信仰邪教的人们。
他们是多么优秀的催眠受体啊。
只见这些围在四周密密集集的黄衣人,脸上渐渐出现奇怪的表情。而后迷茫的更加迷茫,凶残的更是凶残。
司徒雨及站在咫尺的距离,用古怪的表情看我。他终算是意识到不对,大喝一声,对部下们下达了剿杀的命令,要震醒逐渐入彀的亲友和部署。
还真是一个固执的年轻人呢,但是那又怎样?
他又能怎样?
有一次上演示课时,张教授做催眠演示,对一个叫做丁颖的女同学下达了“你已经不是丁颖”的暗示,结果连带着的,她连自己原本认识的人都完全忘了,就像是一开始就不认识。只因为她接受了暗示,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丁颖”,所以也不会认识“丁颖认识的人”。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解除了暗示之后。
催眠本就是一种可怕的操控行为的心理学技术。
也许应该感谢那所谓的九阳圣教。
其实邪教组织本身就是一种催眠术。
记得我曾看过一本关于催眠暗示的实践手记,心理学专家张源侠写的《心理黑洞》,里面就论述了邪教组织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通过种种刻意安排的行为模式、反复地重复简单的教义,让信徒们进入催眠态,最后唯教主之命是从。
是他们,自己搬起来石头,我如今只是推了一把,让那石头落下,砸他们自己的脚。
黄衣人们如今本就已经深深陷入了九阳圣教的催眠暗示而不自知,他们的漏洞,已经向我明明白白地敞开着。
即使这样,我也没曾想效果竟是如此强烈。
或许是因为时空不同的关系吧。
我平静地吹奏着,平静地看那些围上来的杀红了眼睛的人们,迷惑,四顾,而后找到同是穿着黄衣的“敌人”,相互挥刀,自相残杀……
血肉横飞……依然。
只是,对象已是不同。
林海如仍然一如既往地扶着,将我半搂到他怀中护着。
从这一天起,我再不能当个普通人了。
能够迷惑人心、控制人心的人,即使在这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许会被当成妖孽抓起来,也许要奔捆绑着接受火刑,或许是绑上大石丢进水中?
谁知道呢?
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司徒家的人碎尸万段罢了。
****************
杀人,其实不必荷枪实弹。
短短一曲奏毕,暗示的效力已经发挥殆尽,暗示受性强的黄衣人们已经开始狂乱地不辨目标地砍杀起来;受性弱的则面现混乱,似欲挣脱看不见的梦魇。
林海如的真气绵绵不断,我口息不停,第二曲又吹奏起来。虽是不同的曲子,暗示节点处却仍一模一样,继续加剧着黄衣人的混乱。
这样,即使能记得下我的曲谱,不谙催眠暗示之道的人,也根本无法奏出混惑人心的曲子。
尽管下面的人都已经杀得眼红,身居上位的几名司徒氏与亲随们都没有太大的混乱,大概因为他们并不是真心信仰那个所谓的“九阳圣教”的缘故了。
司徒雨及从最初的震惊清醒过来,瞠目怒视着我,叱喝一声,提剑刺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别看他一个小小少年,出手已有大家之势,甚至胜过周妍一二分。也难怪他父亲敢于把率众攻山的重任交托与他。
刘辰赓右手轻动,擎出一柄九环刀就要来挡司徒雨及,可惜银衣少年这一动作,其他司徒氏的众头目也纷纷惊起,或持刀剑或举枪戟,向圈子中心的青阳宫众袭去。饶是刘辰赓武功卓绝,奈何新伤未愈,一时间也没能抢出道来。
但见司徒雨及那柄刚劲的两尺短剑夹着赫赫风声,顷刻间已至面前。
林海如环着我斜身避过,但听得噌一声响,银光乍现,一柄六尺长剑便在他手挥出层层清光。
短剑利快攻,长剑利远击,如此近身肉搏显然不利于林海如,更何况他还要护着一个累赘。
可只听得丁丁当当一串乱响过去,两方再度错身而过。
尽管都是以快打快,速度快得普通人的眼睛根本已经无法跟上,林海如始终防守得固若金汤,真气仍绵延不绝地自膳中传过来。我却突然感到他似乎轻不可闻地喘了一口气,微感诧异。
他尽管平时根本不在人前显露本事,我却能隐隐感觉到他的修为日久,平和悠长,尽管司徒雨及的确是少年有成,却也不至于让他如此不济,一合之下就已后力不继。
一思之下便即恍然。他这数日间去了那不知何处的九阳山,得知司徒家将要攻山的阴谋后又匆匆赶回,嘴上虽然不说,而且装得极轻松自如,实际上是已经累得紧了。兵刃相见,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现在一边还要顾着我这个大累赘,更如何能与人争斗。
正想之间,那边厢司徒雨及一稳势子,捏个剑决,挺剑挽了数朵剑花,在艳阳下耀耀晃眼,再度顷身而上。
林海如似被那光晃了眼睛,急忙一个退步,闪过这一波攻势。
这一步退得太快,震得我生痛,一颤之下,笛音顿止。
他身上似也一震,慌忙狠劈一剑震退司徒雨及的又一次杀手,低头看下来。他这动作做得极快,可说是未经思考的反射性的动作,可司徒雨及却盯得极紧,退势未止便一个旋身,饿虎扑食般聚了全身的力道,剑花瞬消,凝成一道利光,直击而来。
那来势快得让我张口欲呼,却发不出声音。好在林海如看似自在,实则全身上下早就绷紧了弦,对方气息少变,便即随之反应,随手挥剑抵去。
可惜他虽气脉悠长,奈何消耗太大,以疲弊之躯扛上个精力旺盛的神经病,再也无法破了凝聚了司徒雨及全力挥出又加上旋身之势的一剑,只听得当的一声龙吟般的巨响,他一时持剑不稳,那剑晃了一下就脱手坠地。
我讶然看着他对我谦然一笑,嘴角溅出两滴鲜红的血珠,一直撑持着我延续笛声的内力也嘎然而止。原来他竟已经消耗至此,只是一直生生忍着紊乱枯竭的气脉不让人发觉。
眼见那银光刺目的剑锋距他头顶已不盈尺,我全力一挣,瞬息间挣脱了他的怀抱。呼啸而来的凌厉剑风立刻吹散了他残留在我身上的温度,却令我精神一振,集中力陡然间凝集,抬手间恰恰接住了的六尺青锋。
翻腕斜斜挑上,司徒雨及冷哼一声,大概还在窃笑我的不自量力,却不想我仗着剑长,又正拿捏在他剑上力道难及之处,只是叮的一声轻响,短剑便即被卸向一旁。
不愧……不愧是司徒家众望所归的年轻一辈的代表。交锋仅只瞬息,变化已是万端,他虽料想不到我尚有一拼之力,短剑被卸开前仍是注入了一股尖锐的真气。那透剑而入的真气若侵体锋刃般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