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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对呀!简直丑极了!”女演员们一阵附和。
接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休。总之,她们所见的鬼是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不时出现在走廊里,随即又消失不见,就像是从墙上飘进隐出似的,来去无影无踪。
“反正,”其中一个较冷静的女孩说,“你在哪儿都能撞见他。”
此言不假。数月以来,这个所谓的黑衣鬼恍若幽灵一般在剧院上下出没。他从不开口说话,当然也无人敢与他对话。他忽隐忽现,不留一丝痕迹,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消失的。他来去如风,听不见半点声响,真是神出鬼没。一开始,人们还半开玩笑地嘲笑他穿得人模人样,像个装殓工,渐渐地,他的阴影覆盖了整个剧院。所有的人都声称自己曾遇见过这个怪物,甚至有人还说自己中了他的魔法,而起初那些嘲笑得最厉害的人此时也不再心安理得了。虽说黑衣鬼有意不现身,他的出现却牵涉到一些或滑稽可笑或令人悲痛的事情。这真的只是一次令人伤心的意外吗?是谁捉弄了那个女演员?粉扑真的丢了吗?而肇事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要谈的剧院幽灵!
然而,到底有谁亲眼见到幽灵了呢?在剧院里,穿黑礼服的男士比比皆是,而幽灵与他们的最大区别是裹在黑衣里面的是一具骷髅——至少,女演员们是这样说的;当然,他还顶着一颗骷髅头。
这不是在说笑吧?其实,这番模样是根据剧院机械组负责人约瑟夫·布盖的描述加工而成的——他亲眼见过黑衣鬼。那一天,他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栏杆处遇上了鬼。虽不能说是鼻子撞上了鼻子——因为那鬼根本就没有鼻子——但就在刹那间,鬼迅速地消失了。这一面尽管只有短短几秒钟,却给约瑟夫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此后,他逢人便把这段奇遇拿出来讲一通:
“那个鬼特别瘦,简直枯瘦如柴,一身黑衣显得空空荡荡,晃晃悠悠。深陷的双眼看不出有没有眼球,反倒像骷髅头上的两个黑洞。贴着骨头的脸皮则像紧绷绷的鼓皮,不是惨白,而是更令人不寒而栗的蜡黄。他的鼻子凹陷得近乎没有,而少了鼻子的脸看上去就更吓人了。前额上垂着三四结棕色的头发,耳后则是浓密如野兽的毛发。”
当时,约瑟夫很想跟踪那个鬼,可惜他转眼就消失了,就像会施法术一样。
在大家的眼里,这个机械组长一直是个严肃正直、中规中矩又缺乏想象力的老实人。听他的所言,大家既觉得津津有味,又觉得胆战心凉。奇怪的是,陆陆续续好些人都说有与约瑟夫相同的经历。
也有较为冷静理智的人认为,约瑟夫的奇遇一定是他的手下人在捣鬼,故意捉弄他。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令人费解的怪事迫使最不信邪的人也开始意念动摇了。
以下这则小故事是剧院前任经理普德罗·加拉尔先生亲口告诉我的:
有个消防队长,英勇无比,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怕火!一天,这位队长到剧院地下室作例行的防火设施检查。据说,这次他走得比平常要深入一些。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瞳孔凸出,神情惶恐,全身颤抖地昏迷在小珍丝母亲的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在地下室里看见一具火焰人头,以和他同等的高度不断向他靠近,人头下竟没有身体!在此,我必须重申这位消防队长可是一点都不怕火的——他的名字叫帕潘。
于是,剧院上下再度陷入了极度的惶恐。首先,这具火焰火头竟与约瑟夫·布盖的描述迥然不同!女演员们向消防队长和机械组长两人反复询问加核对,终于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幽灵神通广大,能随心所欲地变换他的面容。如此一来,更加深了大家的恐惧感。想想看,连最英勇的消防队长都会被吓晕,这些跳芭蕾舞的年轻女孩们若真遇见了鬼,还不知会怎样。经过剧院阴暗的走廊时,几个黑乎乎的墙洞都能把她们吓得撒腿就跑。
帕潘事件的第二天,索尔莉便带着全体女演员及那帮穿紧身衣的小学员们,以保护这座受魔法诅咒的剧院为由,在剧院工作人员出入口的大厅桌上搁置了一块马蹄铁。任何非观众身份的人在进剧院之前,都必须摸它一下,否则就别想迈入剧院半步。因为不这样做,那股已经控制着从地窖到阁楼的整座建筑的魔力绝不会轻饶了他。
这块马蹄铁和整个故事一样有凭有据。哎!绝对不是我凭空捏造的。直至今日,只要从工作人员出入口走进剧院,依然能看见它还放在大厅的桌上。
由此不难体会出,今夜,这群女孩拥进索尔莉的房间时,心里是何种感受。
“真的是鬼!”难怪小珍丝会这样叫。
这一回,女孩们恐惧到了极点。索尔莉的化妆室里是一片骇人的沉寂,只有她们的阵阵呼吸声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回荡。突然,小珍丝极度恐慌地退到房内最远的角落,颤抖着声音说:“你们听!”
然而,门外却无半点脚步声,只有一阵轻轻的摩擦声,好像薄丝拂过门板一样。接着又是一片死寂。索尔莉力图要表现得比同伴们更勇敢些,她走到门口,声音微弱地问道:“是谁呀?”
——但是没有回应。
索尔莉顿时感觉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上,只得硬逞着放大声音:“门外到底有人没有?”
“这还用问吗?肯定有人!”皮肤黑黑的小梅格·吉里用手紧紧地抓住索尔莉的薄纱裙,不停地说,“上帝啊,您千万别开门!千万别开门!”
索尔莉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匕首,此刻,凭它壮胆,索尔莉转动了门锁。女孩们则全部退到最靠里的角落。小梅格不住地叹息:“妈呀!妈呀!”
索尔莉再次鼓足勇气,探头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独独那盏蝶形煤灯透过玻璃灯罩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原本阴森的走廊显得更加恐怖。她猛地撞上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人呀!”她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我们刚才明明看见的呀!”珍丝一边辩解,一边战战兢兢地回到索尔莉旁边的座位上,“他一定是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反正我绝不回去换衣服了。我们现在应该先一起下楼去休息室参加饯别酒会,然后再一起上来。”说着便用手虔诚地摸了摸戴在身上驱邪避恶的珊瑚角。索尔莉则偷偷地用涂成玫瑰色的右手拇指,在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木戒上划了个圣安德烈式的十字架。
一位颇有名气的专栏作家曾这样评论索尔莉:“她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面部轮廓清晰,而且风韵万千。她柔软的腰枝像是春风吹拂的杨柳。人们盛赞她为‘人间尤物’。一头光泽如金的长发恍如戴在白皙额头上的一项皇冠,辉映着一双翡翠颜色的眼睛。她的头轻轻地摇摆,就像一只脖子皙长的白簿,那么优雅而骄傲。当她翩翩起舞时,胯骨带动全身慵懒地颤抖起来,那种美感难以言喻。而当她展开双臂,曲身做单足脚尖旋转时,整个上半身和跨部的曲线毕露,显得优雅无比。如若以此作画一幅,非得伤透脑筋不可。”说到脑筋,索尔莉似乎缺的不少。但没有人会因此指责她。
这时,索尔莉对小演员说:“孩子们,你们要镇静一点!也许根本就没有人真的见过鬼呢?”
“不会的!我们亲眼看见的呀!”大家异口同声地应道,“他那张死人脸、还有穿的衣服跟约瑟夫说的一模一样!”
“加布列也看见了!”小珍丝说,“就在昨天……昨天下午,大白天的……”
“加布列?合唱团长吗?”
“是呀!怎么!您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大白天里也穿着那套衣服吗?”
“你说谁?加布列吗?”
“当然不是,你说的是那个鬼吧?”
“没错,就是他穿着那身黑衣!”小珍丝肯定地回答道,“这是加布列亲口告诉我的。正是因为那身黑衣,他才认出那个鬼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他独自一人呆在经理办公室,突然间,门被打开了,那个波斯人走了进来。你们都知道波斯人的眼睛会通灵。”
“对!对!”众人齐声应着,脑海里浮现出波斯人的模样。有人还打了个嘲讽命运之神的手势——伸长食指和小指,中指及无名指屈向掌心与拇指扣合。
“加布列非常迷信,”小珍丝继续说道,“不过他待人一向客气。当他看见波斯人时,正悠然自得地把玩着口袋里的钥匙。但就在门被完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一下子瘫倒在橱柜铁锁旁的沙发上。他伸手想抓铁锁,没想到唰的一声,衣服被勾破了一角。他嗖地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却一头撞上挂衣架,肿了个大包,痛得他连退好几步,撞上钢琴。正想扶着钢琴站稳,怎知霉运当头,琴盖砰地落下,差点没压断十根手指。他又跳又叫地逃出办公室,惊魂未定,下楼梯时又一不小心跌了个跟斗,滚了下来。就在这时,我和妈妈碰巧经过,赶快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只见他伤得很重,满脸是血,我们都吓呆了。不一会儿,他面带笑容地大声喊道:‘感谢上帝!我总算没事了!’我们连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来,当波斯人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看见了约瑟夫所说的那个顶着骷髅头的鬼,就站在波斯人的后面。”
小珍丝越讲越快,好像鬼就在后面追一样。故事一讲完,全场唏嘘之声四起。索尔莉始终不安地咬着手指。这时,小吉里开口打破了沉寂:“约瑟夫最好闭嘴,不要四处乱讲。”这个黑女孩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要他闭嘴呢?”有人问。
“我妈妈这样说的。”梅格·吉里一面将嗓门压到最低,一面环顾四周,仿佛非常害怕被门外的什么人听见。
“你妈妈又为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