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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那个时候封说过了,爱上对方的人是秦诃,不是他。
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秦诃在氤氲的雾气中开了口。他说,封,你喜欢的人是凌南吧?
封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仍然若有所思,脸上也依旧面无表情。
思忖片刻,秦诃终于决定要把藏在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你喜欢的人是凌南……或者,另一个凌南吧?”
封终于动了。
他托起已经有些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才道:“我今晚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嗯?”面对这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秦诃不解道。
封笑了,“我是不是喜欢你,或者我是不是喜欢凌南,你可以在这两个问题当中选一个。”他凑近秦诃道,“只能选一个,那么,你自己挑吧。”
秦诃犹豫了,他原本脱口就想问封是不是喜欢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毋庸说,封肯定是不喜欢自己的。不然他不会一次一次像对待玩具一样玩弄自己,最后还将自己一脚踢开。
五分钟后。
“你是不是喜欢……凌南?”用力地绞着双手,秦诃这样问道。
一刹那,封脸上些微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却得无影无踪,他冷冷地看着秦诃,直到看得他几乎有些怯意,这才道:“不。”
“不喜欢?”秦诃骤然欣喜地道。
“如果你的意思是问我爱不爱他的话,”封直视着秦诃的眼睛道,“那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也、不!”
长舒出一口气,秦诃安下心来,甚而还有些同情起了凌南。他想,自己和凌南不过都是封的玩具罢了,即使哪一个更受主人青睐些,玩的时间长久些,也不过如此。
但是封的话却在下一秒就击溃了他全部的思想。
封站起来,俯下身挨着秦诃面前说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是不是爱什么人,那我不妨告诉你。不错,这世上是曾有一个人,我爱他远胜过你说的‘喜欢得快要发疯’,我爱他爱到想杀光他身边所有的男人,我爱他爱到可以亲手掐死他让他永远属于我,你满意了么?”
“他是谁?”秦诃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今天只可以问一个问题,而你已经问过了,”封冷冷地说道,“但是我不介意再回答你一次,那个男人叫凌瑄,是凌南的弟弟。”
***
封爱的人是凌惠的哥哥。
凌惠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叫凌南。
还有一个是凌南的弟弟,叫做凌瑄。
秦诃突然全部想起来了,他对着压住他身体的男人们喊道:“让我见那个人!他不是凌瑄,他是凌瑄的哥哥!”
“喂,这小子在说什么?”身边的男人们低声疑惑起来。
“别管他,我的身体已经受不了啦!”有人说着,已然跨到了床上。
然而叫山崎的人却突然出手拦住了他。
“喂,你做什么?自己就干不成,还想妨碍我不成?”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你胡说什么!”山崎正色道,“我好像记得,凌瑄从前是提过一次,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什么的……”
“就算又有怎么样?”男人不耐地挥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开自己的拉链,“他哥哥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要跑来跟我们飙车!”
“因为他喜欢封!”秦诃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外面那个人已经不是和你们一起创立暴走族的凌瑄了!他喜欢弟弟的爱人,他是哥哥凌南!”
门突然开了,凌南站在门口,啪啪地拍起手来。
“说得好!实在太精彩了。我哥哥喜欢封,怎么,这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么?”
秦诃“哼”出一声鼻音,道:“你还装什么?你根本就不是凌瑄!”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凌瑄?”凌南笑了,“是不是因为封爱的人是‘凌瑄’,所以你才拼命想把我说成‘凌南’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成自己的弟弟,但不是就是不是,跟谁喜欢谁没关系!”秦诃吼道,却在心底对凌南所说的话感到心虚。
因为自己不想看见封所爱的那个“凌瑄”,所以才拼命想证明对方是凌南么?
“很遗憾,你错了,我就是凌瑄。十四岁就跟封两个人一起跑到湘南来,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晚上挤在破旅店的床上,互相靠对方的体温来取暖的人就是我!在街头被混混纠缠,和封联手摆平了二十个人,互相为对方包扎的人就是我!在垃圾山里拣出一堆零件拼出第一部机车,直到后来组成‘暗夜舞者’、和数百人一起将封推上总长的人就是我!就是我凌瑄!”
“你胡说,”秦诃奋力反驳道,“那你怎么知道封叫我……叫我婊子?那时候在场的人是凌南!”
凌南的笑意更深了,“你是个婊子,是男人的都看出来了。”
“他哪配叫婊子啊,根本是个性冷感!”一边的山崎忍不住插嘴道。
一时间,秦诃只觉得血气冲上脑门,眼看压着自己的男人们都松手了,想也没想就跳起来朝身边的人挥去一拳。
可惜却一拳挥空。
身体支点的变化使秦诃支持不住地向地上摔去,但是还未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就被人一脚踢了起来——
是凌南。
凌南只踢了他一脚,然后便不再动手,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秦诃,一点也不犹豫地命令道,“给我揍他!往死里打!”
***
秦诃不会打架。不到一个月,几乎那一区所有的混混都知道了这件事。
那一晚从咖啡店出来以后,秦诃就再没有办法把封说“我爱的人叫凌瑄”的声音从脑际抽离。他在夜色深沉的路上茫然地走着,看浓妆艳抹的女生穿着极不合时宜的短裙走过自己身边,后来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竟一拳朝一个看着不顺眼的混混脸上挥了过去。
那天秦诃被修理得很惨,并非他打不还手,只不过他那双运起球来得心应手的手,于打架上竟然没有什么威力。到后来,秦诃只觉得自己被一群人按着,腹上被连踹了十几脚,五脏六腑恶心得只想吐。
“看你这只疯狗还敢不敢乱咬人!”莫名被秦诃挥了一拳的人用力在秦诃背上踩了一脚,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但是秦诃却突然扬起上身,一把拉住他的腿,将他拖倒在地。在旁人尚来不及反应时,秦诃就扑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抡起拳头左右开弓起来。脸上裂开伤口的血滴下去,和男人被打出的血混合在一起留到地上,耳边一阵惊呼,终于有人抄起一根铁管砸在秦诃本来就痛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头上,他的身体晃了两晃,倒在自己留下的血泊中。
秦诃不知道自己是被谁送到医院去的,隐约听说头上缝了十二针,在护士要送他去做其他检查的时候,他扯谎要上厕所,踉跄着跑出了医院。
秦诃开始不怎么珍惜自己的身体了。与其说不珍惜,不如说他开始放纵自己沉沦起来。无论醒来还是梦中,封的影像就像一部黑白的默片般在秦诃的脑海中循环不止,他发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停下自己脱缰般的思绪——除了疼痛。
当身体的疼痛盖过神经末梢的悸动时,他才可以暂时忘却所谓“封”的这个人。
秦诃的身上开始伤痕不断,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他本来就不善打架,而且每次也根本不尽全力,通常只是狠狠地挑衅别人,然后被打得鼻青眼肿。有时候,满身是血的秦诃还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沾满泥土的脸上忽而露出莫名所以的笑来——
人人都说,秦诃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这流言越传越开,找他滋事的人也越来越多。本来喜欢打架的混混就不少,但身手却未必好,现在有人自愿挨打,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三年级下的那个学期,秦诃的出勤数少得可怜,本来混到这种时候,老师也不太会为难学生,能过的科目就尽量让学生们过了,然而秦诃不但不在课堂,还光明正大地在上课时间四处斗殴,春末的时候,公告栏上终于贴出了他被处分的通知。
这个消息,还是凌惠告诉秦诃的。
凌惠从秦诃混乱不堪的房间的角落中将满身是血的他拉到床上,找了条毛巾为他清洗伤口,还为他煮了一锅粥,这才开口告诉他:“秦诃,你去上上课吧,学校都记你过了。”
秦诃侧过头去,不以为然。
咬着牙犹豫了半晌,最后凌惠还是决定说出来,“你这个样子,封学长也会担心的。”
远见封——
这是现在的秦诃的禁句。
下一秒,凌惠已经被刚才还浑身无力的秦诃翻倒在床,“你少不懂装懂了!”秦诃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吧?”凌惠的眼中没有一丝惧意,坦然直视着秦诃道,“对于封学长,你知道得难道比我多么?你不过和一个陌生人一样,对他一无所知吧?!”
“你住口!”秦诃愤怒地吼道。
凌惠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自暴自弃,你这样做是为了等封学长来同情你吗?”
秦诃一伸手,粗鲁地撕开了凌惠的衣服,“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你从前不是说喜欢我么?怎样,我现在就让你彻底变成我的女人!”
“你需要我吗?”凌惠闭起眼睛问。
秦诃没有回答,于是她自己说了下去,“秦诃,你不需要我,就好像你觉得封学长不需要你一样。”
求求你住口!秦诃在心里喊着,嘴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凌惠的话像一枚细小的针,不偏不倚,直刺在他的伤口上,不会变成剧烈的痛,可是想拔又拔不出来。
凌惠突然拿起秦诃的手,覆盖在自己胸前。
“你的身体对我没有反应吧?”一种悲哀的声音从她唇际一闪而逝,“不仅是我……除了封学长,你的身体无论对男女都没有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