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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在下刚刚从那侧过来,不小心撞上了顾小姐,见她快要摔倒在地,于是便伸手拉住了她。”
姜仞潜穿着那件红衣,身形挺得笔直,颇有几分隐居世外的仙人气质。
细长,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里藏了些别的情绪,更显得瞧不透他。
“哎呦,太师你们在说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等走的近了,顾太师才发现正是现如今十岁的皇上李煜樯。
穿了件袖间纹龙,领口绣花的短袍,身后还跟着个灰衣低头公公。
顾笑笑总觉得这二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可还没想起来,就听得自家爹爹咳嗽了两声。
“皇上怎得来了这里?”
皇上?皇上!
顾笑笑连忙身形一软,便欲跪下对着皇上请安,可刚膝盖半屈,手臂又被人拉住了,抬头一瞧,又是那个状元郎。
这下顾笑笑反应可变快了,连忙伸了右手,轻拍了下姜仞潜抓她手臂的右手,示意他放开。
“咳咳,行了,不用跪了。咱们顾太师的女儿可厉害了,朕可是早就有所耳闻。”
李煜樯似乎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太师脸色上多了几分窘迫,多了些尴尬。
顾笑笑还没明白,就听见李煜樯开口细数着她的那些‘厉害’。
“听说顾家嫡女十岁的时候便与江侍郎的儿子,在城门上又打了一架。输了的江家小子,脱了上衣,可在那城门上站了半个时辰。”
顾笑笑想了想,的确是有,谁叫那混小子偏说姜衡奕死了。
“听说顾家嫡女十二岁的时候,去别人田里偷西瓜,硬是给村夫家里放养的小猪,给追着跑。”
顾笑笑这下是不想再想起这事了,那次她们带着顾青衿出去玩闹,然后天气炎热,大家都渴了,江倾长故意骗她,说是给了村夫银子,买了几个西瓜,叫她去抱,想着别人拿了钱,自己出点力,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哪知道那田地里还有只猪,还没站稳,就向着自己拱了过来。
“不过这些事都是小事,咱们顾家嫡女做的最厉害的件事,便是指着当朝皇帝,喊着小矮子。”
顾笑笑听得很是仔细,这最后,还跟着默念,顾家嫡女做的最厉害的件事,便是指着当朝皇帝,当朝皇帝?小矮子?
这下顾笑笑是笑不出来了,她身形抖了抖,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那个孩子是谁。心里一阵哀叹,完了完了,本以为巴结了姜衡奕,自个的生活就能像是春天的细花,好极了,哪知道,原来自个早就得罪了皇上!
顾太师也是没想到自家女儿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刚想跪下求情。
就听得一旁的状元郎开了口。
“皇上尽说笑,皇上哪里矮了。”
李煜樯也知道姜仞潜的意思,于是笑道。“瞧瞧,竟把你们给吓到了。好了,不过是些玩笑话,太师快带着女儿去那前面坐着吧,听说正跳到什么舞来着。”
顾太师知道皇上的意思,于是连忙点了头,拉了拉顾笑笑的袖子,便将顾笑笑拖离了姜仞潜的身边。
等到顾太师一行人跟着举灯的宫女走的远了。
李煜樯才像个小孩子一般笑着跳了起来。“姜兄,瞧见没,那顾太师被我说得说不出话来,真是让我开心。”
姜仞潜收了之前的笑意,冷了冷脸。“皇上,这是在外面,人多眼杂,收敛你的小孩子习性,更不能唤臣为兄长”
这六年来,他二人算是在这宫内浮沉共度。
日子久了,李煜樯便越发觉得这姜衡奕就像他兄长一般,教授他一些为人君,和应对一些事情的技巧。
于是私下里,高兴时也会以兄弟相称。
“好吧好吧,你一天就跟李珐一个模样。”李煜樯瘪了瘪嘴,可说话的时候还是带了笑意。“你瞧见顾笑笑的神情没有?像是很是讶异朕为什么知道呢。哈哈,还是得亏了你每日都找暗卫跟着她,不然朕哪来那么多笑料。”
可抬头见眼前的姜仞潜脸色又上了几分冷色。
“好了好了,不取笑她了,知道你把她宝贝得紧,这明明叫你躲着顾太师,你可倒好,一瞧见人家来了,还故意跑过来撞她,生怕顾太师不知道我二人正一路呢。”
“皇上大可以不用过来。”
姜仞潜束在背后的手,正左手放在右手之下,正说到这里,左手便似无意识的摸了摸右手的手背。刚刚,笑笑拍过呢。
“嘿嘿,朕这不是好久没瞧见她了吗,想跟她讲两句。”李煜樯说着,又顿了顿“既然顾太师已经来了,咱们也快些入座吧,免得让他起了疑心。对了,过几日你记得去翰林院,朕给你的官职,虽只是个修撰,但是顾太师瞧得紧,也不能让你一步登天,翰林院人多,你也好悄悄地在那其中,查着顾太师的事情。”
姜仞潜点了点头,便又听见李煜樯说道。“哎,好烦,听说荆州的李亲王,再过段日子也要进宫来见朕了,真是前有顾太师,后有李亲王,朕真是烦死了。”
“不知那李亲王叫做什么?”
“李骅浔”
本已往前走了几步的姜仞潜,身形停了停,复又接着往前走去。
“怎么了?”李煜樯推了推姜仞潜的肩膀。
姜仞潜也不知为何,这名字似是有些耳熟,引得自己心里似有怒气在冲撞,可嘴上只能说道“无事。”
李煜樯也不懂他的反应,只是蓦地又想起件事来。“新近的那个探花,叫什么来着。”
“陈宴平。”李珐在身后轻声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他,他明明是顾太师的门生,文采也不怎么样,你怎么就偏要他当那一甲中的探花。”李煜樯在前面走着,小声问道。
“呵,顾郝邢这次安排了那么多人,总得让他那边上个一甲吧,至于谁上,陈宴平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
“呵呵。”李煜樯又是扑哧一笑。“朕的状元郎,难道不是因为他早先把顾家小姐给弄伤了,现在才把他弄到你身边,官职又比你低,可以好生讨还这些帐吗。”
姜仞潜也没开口,算是默认了吧,李煜樯偏头看见姜仞潜的模样,也猜到了。只是嘴上还是打趣道。
“亏得人家一直唤你姜兄,明明你还比他小,想来他也不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能登上状元了吧。真是有趣得紧,朕这无聊的岁月里,总算是出了些好玩的事了。”
“皇上,莫要小孩子心性。”
“哈哈哈。”
李煜樯没再开口,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更好玩的事了。
等他们三人走到举行宫廷宴会的宫殿外时,丝竹之声已然传了过来。
姜仞潜跟着李煜樯入了座,李煜樯自然是坐在那高台上,偌大的桌案上,只有他一人,装作老成的瞧着他的臣子。而他则坐在这次科举中新进的进士身边。
刚坐下,他便抬头欲寻找顾笑笑的身影。
女眷的座位倒是一眼便能瞧见。
在那一群涂脂抹粉,身着华衣的女子中,他一眼便瞧见了正在盯着桌案的顾笑笑。
她今日穿着桃红色的长裙,领口上隐约瞧得见绣了小朵小朵的桃花,极映这春景。
不知她在瞧着什么,低着头,瞧不见她的神情。
可蓦地,见她突然抬起了头,向自己这边看来。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她笑,就见她的视线已经从自己的方向滑了过去,停在了李煜樯的身上。
拿着酒杯的手,使了力。
我说过,你只能瞧见我,只能瞧见我。
“姜兄!你这酒杯似乎有些坏了,在往下滴水呢。”
是陈宴平在他身旁说话,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手上的酒杯,裂了条细缝。
“呵,估摸着是我用的力大了些。”
等到他将酒杯递给宫女,取了个新的,再看向顾笑笑时,顾笑笑又恢复了早先低头的样子。
“这次朕大摆宴会,实乃瞧见我朝有了这么多文采非凡的才子,心情喜悦。”
坐在高台上的李煜樯,正开口说着什么。
台下的人自然都在附和,不过是些愚昧的人,拍些浅显的马屁罢了。
姜仞潜取了酒壶,倒了杯,便自斟自饮起来。
“这次顾太师也是费了不少心血,早先来时,朕瞧见他的女儿真是有趣得紧,偏生小时候,咱们还见过几面。这样吧,众位爱卿也知,朕平日里少了些玩伴,这顾家大小姐的事迹,朕也听闻了不少,所以,顾太师可得多让她来宫里陪着朕多玩玩。朕新得的蹴鞠,一人玩起来倒是挺无趣的。”
这。。。。
台下坐着的大臣们皆面面相觑,这皇上今个又想玩什么?难道说这是要纳妃的意思?可是这皇上还小啊。
莫不是真的找个人来陪着自己玩?
这皇上发话,顾太师又怎能推脱。只得笑了笑“臣女得皇上喜爱,实乃荣幸,若皇上真是无聊得紧,需要人陪着玩些物件,唤她来便是。”
“姜兄?你的杯子怎得又滴水了?”
☆、用心良苦
顾笑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爹爹,从皇上的面前走过的了。
她只记得走得远了,自家爹爹对着自己语重心长的说着。“平日里你在家疯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我都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这皇宫之内,你得随时注意着你的行为举止。知道吗?”
顾笑笑看着眼前站立着的爹爹,前面不远处的宫殿便是灯火辉煌,响着丝竹之音。
可现如今,这个站立在黑暗处,负着手,身形已经有了些苍老的顾太师。
竟让她的脑海里跳出了落寞二字。
“女儿记住了。”她点了点头,小声的应允着。
“既如此,那走吧。爹带你见见这个全天下最为高等的宴会。”
顾太师像是满意了顾笑笑的表现,点了点头,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这袖间便如清风而过,飘洒灵动。
等到了宴会上,顾太师才小声对着顾笑笑说道,“那边的位子瞧见了吗,去吧。”
顾笑笑点了点头,走路时多了几分规矩,小步小步的,又挺了背脊,看起倒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入了座,身边坐着的都是比她大了好几岁的女眷,那些女眷拿着绣帕,说话时,都害羞得遮了遮容貌,可再怎么样,都是一群女人围绕着她,那些女眷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