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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五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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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岩故技重施,将糖兜住,衣角扎好,一个翻身,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待他不见了人影,孟楚清才想起来没问他澄心堂纸的事,连忙叫来戚妈妈和梅枝,让她们赶紧清点物事,看有没有丢失。果然,房里不见了一块好墨,但在原处却多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戚妈妈和梅枝不敢擅自展开来看,忙送到西厢,请孟楚清过目。

孟楚清先骂了浦岩几句,再才展开纸来看,这纸上,不是像上回一样写着气得死人的话,而是画了一幅图,乍看像副工笔画。梅枝探着头瞧了几眼,奇道:“这这是表少爷留下的?可不像他的手笔,我见过他作的画,比这个强多了。”

孟楚清见不惯梅枝每每对浦岩多有夸赞,瞪了她一眼。戚妈妈也探头瞧了瞧,却笑道:“你看这地方,倒像是画的一块田。”

田?孟楚清低头再看,终于看出些名堂来,戚妈妈所指的地方,还真是一片田地,而那些横线竖线,却像是……水渠。难道,这是浦岩所绘的水渠图纸?

怪不得他方才突然跑来讲了那样一篇话,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图纸画得很是详细,想来他的提议,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更非只为了奚落她。孟楚清想了想,拿着图纸,起身去了房,叫梅枝从架子上取来一本《水经》,坐下翻看。

戚妈妈将那无籽的大葡萄取了一串来,一个一个去皮,盛在水晶小碗里,以供孟楚清用小竹签戳了吃。

整个下午,孟楚清都在研究水渠修造,戚妈妈也没闲着,四处去寻人闲聊。到了傍晚,还真打探出些消息来,说是肖氏不满浦大牛所为,逼着马氏娶了孟楚溪;马氏本不愿意,但见孟楚清病着,孟楚洁又是拿首饰去换的田,就有些意动,此刻正犹豫。

戚妈妈得了信儿,并未急着去报与孟楚清知晓,毕竟马氏还没最终拍板。她生怕事情有变,便一直待在前院,自出钱到厨房端来一盘果子,与几个相熟的媳妇子磕牙,以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孟楚清在房里看了半天,头晕脑胀,忙做了一整套眼保健操,又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群山。

一时廖嫂来问晚饭,告诉她,肖氏留了马氏吃晚饭,孟振兴也留了浦二,倒是浦大一家,早早地就回去了。

准是换亲的事还没谈妥,孟楚清心领神会,赏了廖嫂一串葡萄,叫她就把中午席上的菜再做几个来。

廖嫂谢了赏,领命而去,很快就送了晚饭来,然是一整张席面,同中午的菜色一模一样。

那张大圆桌实在太大,只得摆在了厅里,孟楚清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有些过意不去,叫梅枝又赏了廖嫂些物事方才作罢。

廖嫂好心奉承,做了这么些菜来,可孟楚清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即便加上梅枝和戚妈妈,也根本消不动,于是在梅枝的提议下,拣出几道来,给孟楚江、孟楚溪、孟楚洁和孟楚涵送了过去。

送完菜,孟楚清叫梅枝就在下首坐了,一道吃饭。廖嫂这桌子饭菜,很是用了心,竟比中午的味道还要更好些。孟楚清见梅枝光扒饭不吃菜,忙夹了一筷子鸡脆炒鸡蕈,朝她碗里送。

筷子刚举到半路,忽见戚妈妈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颤着嗓子道:“五娘子,不好了,前头大娘子不知听了哪个胡诌,说大太太要把她嫁给大表少爷,竟拿一根绳子上吊了!”

“甚么?!”孟楚清震惊非常,手一抖,一筷子菜尽数落地。她顾不得叫梅枝收拾,丢下筷子,拔腿就朝外跑,要去看孟楚溪。

梅枝拼命拦住她,急急地叫戚妈妈取巾子来缠上她的额头,再拿粉盒出来补妆。

戚妈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是要作甚么,一面照吩咐行事,一面赞许道:“枉我活了几十岁,倒不如你老成。而今大娘子以死抗婚,二舅太太势必要重新把主意打到五娘子身上来,咱们行事,得比先前更加小心才是,且不能让人瞧出五娘子是在装病。”

梅枝顾不上回答,连连点着头,飞快地把孟楚清的脸抹成惨白,又取下她身上大部分的钗环,将她扮作了个朴而不素的模样。

她手脚利索,很快完事,扶了孟楚清朝前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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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结局

孟楚清走在路上,不住地感慨:“才使梅枝去给她送了菜,怎么一转眼就想不开了呢?”

戚妈妈跟在后面,感慨的内容,却与她截然不同:“大娘子也太自私,她上吊时,怎么就没想到,一旦她死了,嫁给大表少爷那个傻子的人,就是其他姊妹中的一个了呢?”

孟楚清心中难过,劝道:“妈妈,少说两句。”

戚妈妈却仍是忿忿不平,沉默了会子,还是忍不住道:“五娘子犯不着可怜大娘子,难道她不该嫁?大太太处心积虑地想要把孟家的小娘子嫁一个到浦家去,为甚么?还不是为了给二少爷换一房媳妇回来!那是大娘子的亲哥哥,她不去换亲,谁去?难不成她以死相抗,就得让我们二房将出一个小娘子出来去跳苦海?她倒是以死明志了,咱们可倒了大霉了!”

戚妈妈的话是实情不假,但在孟楚清心里,到底还有姊妹情分在,怎么也生不出怨恨的心思来,也许孟楚溪当时,只是万念俱灰,没有心思想到其他罢。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三人行至前院,孟楚溪房前,已是聚拢了一群看热闹的下人,想必是肖氏此刻心烦意乱,无暇约束。孟楚清看不过眼,斥责几句,方才令他们纷纷散去。这时孟楚洁和孟楚涵也到了,姊妹三人便结伴进去。

西次间最后一间房里,孟楚溪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项间隐约可见一条勒痕,但痕迹并不太深,想来性命无虞。三人上前瞧过,拉着孟楚溪的手,好一阵劝慰,可惜孟楚溪只是默默流泪,连眼睛也不肯睁开。

少顷,肖氏擎着消痕的药膏进来,姊妹三个忙起身行礼。肖氏此刻心情极为糟糕,眼睛朝她们身上一扫,立时发难,指着孟楚洁骂道:“你大姐姐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穿红着绿,成心看笑话不是?”

孟楚洁张口欲辩,但肖氏却已又转向了孟楚涵,同样骂道:“你打扮得这般素净,连银钗都插上了,是咒你大姐姐死呢?”

孟楚涵不敢分辨,低头饮泣,却又招来肖氏的几句骂,嫌她晦气。

孟楚清扭头一看,原来孟楚洁还是中午坐席时的打扮,这一身颜色,在此时看来,确是太过鲜艳了;而孟楚涵正如肖氏所说,穿戴得素净无比,甚至把首饰换成了银的。她再朝自己身上看看,多亏梅枝心细,只给她去了大半钗环,通身打扮既不鲜艳,也不素净,免去了一顿骂。

肖氏平素最和气不过的一个人,今次也是心太急,所以才出口骂人,大家都晓得她脾性,因此连性子最躁的孟楚洁,也只是骨碌着嘴,并没有说甚么。肖氏平静下来,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忙叫她们到外面那间屋里坐下,又着人拿了果子来她们吃。

三人惦记着孟楚溪,哪里吃得下,直把眼睛朝里瞅。却见肖氏走到孟楚溪床前,痛心疾首地道:“本来我只与二舅太太商议而已,并无定论,但既然你这般不孝不悌,那我宁愿多赔上些嫁妆,也要将你嫁了,不然家里姊妹个个学起你来,那还了得!”

外面姊妹三个,正疑惑孟楚溪自缢,肖氏怎么不但不好言劝慰,反倒骂起她来,忽然就听见最后一句话,唬得纷纷坐直了身子,面面相觑。

而肖氏还在继续,声量更提高了些:“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你却悬绳自缢,其过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却公然抗婚,其过二;你亲兄婚姻艰难,你不想着出力也就罢了,反倒还要了却此生,陷他于不义境地,其过三。溪娘,你说,为娘讲的对是不对?”

孟楚溪泪流满面,把头侧向了床里面。

肖氏见了更加生气,当即叫了个媳妇子来,命她去请媒人,要加一倍的嫁妆,向马氏说亲。媳妇子领命而去,肖氏又唤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命她们日夜看守孟楚溪,在她坐上花轿之前,不许出房门半步。而本该服侍孟楚溪的清心,因伺主不力,让孟楚溪有了自缢之机,拖去打了二十板子,回下人房养伤去了。

姊妹三人瞧得胆战心惊,想要再去同孟楚溪说话,却被肖氏赶了出去。她们肩挨着肩朝回走,来到孟楚清房里发呆。不多时,便有消息传来,马氏看在多了一倍的嫁妆的份上,勉强同意了换亲,不日,孟楚溪将嫁浦大牛,而马氏也会尽快说服马世庚,把马大妮送到孟家来。

听闻此消息,孟楚清三人都是长吁短叹,颇有兔死狐悲之感。虽然她们都不愿嫁给浦大牛,但也从来没有希望过谁会自伤,孟楚涵甚至道:“早知大姐宁肯自缢也不愿嫁给大表哥,我就替她嫁了的。”

孟楚洁对此嗤之于鼻,激她道:“你现在去替她嫁,也还来得及。”

孟楚洁马上不吱声了。

一时,因为孟楚清晚饭吃得少,廖嫂来问宵夜,孟楚清便留她们一起用些。孟楚洁不肯,辞去,途径廖嫂身旁,一帕子摔到她脸上,道:“我晚饭也不曾吃完,怎不见你来问一声?”

廖嫂诺诺不敢答。孟楚洁气呼呼地走了。

孟楚清忙叫廖嫂准备宵夜时,帮孟楚洁和孟楚涵都准备一份,并送一份到刘姨娘屋里去。

孟楚涵谢过孟楚清,又就那日诽谤她的事向她道歉。孟楚清笑得云淡风轻:“四姐放心,我这人最恩怨分明,仇归仇,姊妹情归姊妹情,我断不会弄混的。”

孟楚涵听了,不知怎地,就打了个寒噤,忙不迭送地告辞走了。

孟楚清洗过澡,换了干净衣裳,宵夜也送来了,她坐下吃了点子,又到院子里散步消了消食,方才回屋睡下。

后面几日,前院陆续有更多的消息传来,比如,孟家正式与浦家定亲,并把婚期定了下来;再比如,马氏劝服了马世庚,等孟楚溪出嫁后,就择个吉日把马大妮送到孟家来;还比如,马大妮看着像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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