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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戚妈妈还真不能怎样,只得把话给挑明了,道:“五娘子,方才你该让梅枝进去伺候大少爷洗漱的,这样让他一个人进净室,传将出去,别个还不晓得如何笑话咱们小家子气,不知规矩呢。”
孟楚清却满不在乎地道:“咱们孟家,现在本来就只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户,小家子气是正常的,我又何必去硬装甚么大家闺秀,倒惹人笑话。再说大少爷自己也没说甚么,是妈妈你想太多了。”
戚妈妈还要再劝,孟楚清却道:“大少爷长年在外,肯定没人服侍惯了,我要是派了人进去,只怕他还不习惯呢。”
她这可真是强词夺理!戚妈妈对此十分不满,组织了许多语言,要同孟楚清讲,但孟楚清却走到净室门前,隔着门板问里头道:“大少爷,可要添热水?”
“不必了,正好。”隔着门板,韩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戚妈妈见她不遣梅枝进去服侍,反倒自己贴了上去,全然不顾新嫁娘的矜持,恨恨地直跺脚,气得转身出去了。
孟楚清却跟她想得完全不同,她都已经嫁过来了,现下是韩宁名正言顺的小妻子,莫非还要端着架子不成?与其把贴身服侍韩宁的机会让给别人,还不如她自己来呢。
很快韩宁洗完,穿着件家常直裰出来,换了她去洗,脸上看不出一丝没有丫鬟服侍的不快,让意志坚决但还是有些小担心的孟楚清终于放了心。
等梅枝把净室收拾干净,孟楚清才走了进去。这间净室很大,分了里外两间,外面这间搁着马桶等物,里面才是洗澡的地方,安置着椭圆形的大澡桶,旁边还有踏脚的小板凳。
孟楚清在家时,也有大澡桶,不过跟这个比起来,还是小多了。可别小看了这澡桶,就是孟家那个小的,在兴平县也得二两银子才买得到,更何况眼前这个大的。澡盆里已装满了热水,是梅枝带着小丫鬟们拎进来的,听她说,海棠和石榴两个,想法设法地要跟着她一起进来,幸亏戚妈妈在外面把她们给拖住了,她才得以脱身。
热水的温度正好,孟楚清洗完澡,换下有些笨重的嫁衣,长长吁出一口气,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崭新的绸袄儿穿了。其实她在家的那些袄子,都是今年才做的,但大家都说,新嫁娘只能穿新衣裳,因而从头到脚又去买了一身,但她摸着这袄子的面子,感觉有些扎手,质量还不如她那两件旧的呢。
虽然是新婚之夜,但她一点儿也不紧张,这大概是因为她这洞房之夜,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并不会真的成就夫妻之实罢。不过,要同韩宁同睡在新房里么?虽说她的身体,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但心理年龄可成熟得很,真让她与其同床共枕,即使甚么也不做,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穿好衣服走出门去,韩宁却一直盯着她看,她才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魅力大,连忙低头检查身上可有不妥之处,但甚么也没看出来,不免心内疑惑,但韩宁偏生又甚么都不说,只端起桌上的茶水吃了一口,便站起身来,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罢,我就睡在对面西屋,你有事叫我。”
原来对于新婚之夜如何安排,他早已有打算,孟楚清心内隐隐高兴,忙起身应了,又道:“我过去给你铺床。”
她说的是,她过去给他铺床,而非叫丫鬟过去铺床,韩宁听了有些惊讶,不过却也没有拒绝,由着她跟着过去了。
戚妈妈就在外间等着伺候,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直跺脚,孟楚清在家,也是呼奴唤婢,何曾嫌过奴仆多事,怎么到了韩家,就变得这样小家子气了呢?连让梅枝去铺床都不肯?
她哪里晓得孟楚清的苦衷,她情况特殊,与韩宁年龄相差太大,要想让韩宁这几年都没有其他女人,除了防着别人外,还得抓紧一切机会,同他联络感情,不然她可没有信心撑过这几年。要知道,以她这种情况,韩宁要想收通房,纳妾室,她是连反对的理由都搬不出来的,除了靠打感情牌,还能作甚么?而这感情,则是需要培养的,既然这门亲事,已经近乎盲婚哑嫁,但婚后就得格外加紧才是。
第九十六章新婚(二)
西边的屋子,显然早作了布置,不但格局同东边差不多,就连家什、陈设、被褥,外加窗户上的那个红彤彤的喜字,都同东边屋子一样。
孟楚清一进门,便直奔床铺而去,要帮韩宁铺床,但事实证明,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铺床本来是件很简单的活计,但因今日韩家大喜,床上多堆了许多被褥,孟楚清人小,要想从宽深的大床中把那么多被子给抱出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了最后,所有的被褥都被她给拖散了,人也累得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她不知不觉就红了脸,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扎到被褥里去,好不让韩宁看见她的窘态。
韩宁在一旁,已是笑得跟甚么似的,上前一把将她拉下来,还不忘打趣她:“小丫头一个,不会铺就不会铺,害甚么臊。”说着,几下把散开的被褥都叠好,抱去了柜子里堆好。
他动作利索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的,完完全全把孟楚清给比了下去。
孟楚清的双颊,烧得厉害,却天生学不来捂着脸跑开的招数,只得干脆厚着脸皮道:“我是不会,不如你教我?”
要学?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他之所以会这些,完全是因为长年出门在外,无人服侍,被逼出来的,她这又是何苦。难不成是担心他修完渠,还会被派出去,所以事先作好跟着他一起出去吃苦的打算么?
不过,韩半城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让他留下来的话,所以他还真不敢开口讲大话,说些甚么我会让你留在韩家大宅享福之类的话。想到这里,韩宁黯然神伤,默默地将床上的被子展开铺好。
孟楚清怔住了。她不就要求学下铺床么,怎么就突然变了情绪?他不言不语地将被子铺好,是在教她呢,还是在嫌她?
正胡乱琢磨,却听见韩宁声音闷闷地对她道:“就算到了外面,也自有我服侍你,不消你动手来铺床。”
他服侍她?!她没听错罢?孟楚清由于太过于惊讶。没有留意到韩宁话中更多的含义,也没有想起来去追问他“外面”是甚么意思。
韩宁铺好被子,就打算送孟楚清回屋,但孟楚清却沉浸在惊讶之中,完全没有反应。他还以为是孟楚清不乐意跟着他去外面受苦,心情愈发低落,声音也愈发低沉。道:“这也是没准的事,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恳请爹让你留在家中好了。”
孟楚清听到这里,才觉出了不对劲来,他一口一个“外面”,究竟是甚么意思?她有心要问个详细,但韩宁此时却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想讲话的样子,她到底同他不算熟,不愿贸然开口。惹他讨厌。于是只得将疑惑压下,回房去了。
戚妈妈和梅枝都在屋里候着她。见她进来,梅枝捂着嘴吃吃地笑,戚妈妈却是叹了口气。孟楚清累了一天,此时已是困了,也就懒得去同戚妈妈分辩甚么,径直上床睡了。戚妈妈本来有心与她说几句,但一想到明日她还要早起去拜见公婆。只得将话忍下了。
梅枝见戚妈妈一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模样,出来后便问她:“妈妈,五娘子同大少爷要好,难道不是好事么,你发愁作甚么?”
发愁作甚么?还不是愁五娘子不肯让你去做通房!这话戚妈妈怎好同梅枝这个当事人说,只得摇了摇头,叹着气走开了。
梅枝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戚妈妈回来,只得罢了,走去铺开被褥,准备在外间值夜。她正准备脱掉外面的袄子躺下,却听见孟楚清在屋里喊,连忙把腰带重新系上,走进去问道:“五娘子,可是要喝水?”
孟楚清先道:“以后你还是跟她们一样,改口叫奶奶罢,免得被别人听见了挑刺。”
梅枝应了。
孟楚清又问:“今儿大少爷那边,是哪个值夜?”
梅枝听了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她光顾着阻挠海棠和石榴二人近身服侍韩宁,却怎么忘了西屋也要人值夜!而今她在东屋铺了被褥,那西屋是谁值守?总不会是戚妈妈罢!她越想越急,顾不得多说,拔腿就朝外跑:“奶奶等着,我去瞧瞧。”
孟楚清本想叫住她,忽然又想到,她虽为新嫁妇,却也是这小院儿里的女主人,派丫鬟去过问一下,乃是分内之事,算不得甚么。
梅枝很快就回来,表情十分奇怪,明明是一脸愤慨,却又忍不住地笑。孟楚清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梅枝先是忿忿然:“奶奶,幸亏你叫我过去看看,海棠和石榴在那里呢。”
孟楚清道:“总要有人值夜,她们在那里也不出为奇。”她说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值夜本没有甚么,关键在于,海棠和石榴那两个丫鬟,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梅枝则更为愤慨了:“只是值夜,需要争执不休?要说她们没怀别的心思,我可不信!”
“争执不休?”孟楚清有些不明白。
梅枝噗哧一声,突然笑起来:“奶奶,我去时,她们两个正在那里争吵呢,海棠说今儿轮到她值夜,石榴却偏说是自己,两人在那里争论不下,又不敢太大声,端的是好笑。”
孟楚清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沉下脸来道:“她们怎么这样没有规矩,万一吵着了大少爷,如何是好?”说着,就想爬起来,去履行女主人的职责。
然而梅枝却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道:“奶奶,你才嫁进来,一时想不起来理会这些事也正常,不会有人质疑的,你就趁着机会看看大少爷是个甚么秉性,岂不正好?”
梅枝到底也十六了,在这些事情上面,丝毫不比孟楚清差,孟楚清听得连连点头,对她赞许不已。
梅枝不好意思起来,扯着衣角道:“我这都是些愚见,具体怎样,还得奶奶定夺。”
“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也得盯着些,若是瞧见她们谁有逾矩的举动,立刻来报于我知晓。”孟楚清说着,缩进了被窝里。
甚么才叫是逾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