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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她也常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为什么巴不得看到跟自己关系最亲的人不开心,倒霉,过得不好呢?
她高高兴兴地装好所有的红包,就跑出了自己租借的单间小屋,想着先从哪家开始呢!就从平日里对她最亲切,最好的黄叔叔家开始吧!小力肯定等着她送好吃的蒸蒸糕呢!还有她早给他准备好的玩具,他看了一定超喜欢,可是她去芙蓉城批发市场淘来的最新款呢。看到小力高兴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似乎爸爸妈妈还健在,她想要的小弟弟,也是像小力这样可爱乖巧的,才不是像曾明阳那种阴阳怪气,老喜欢欺负她的坏弟弟。
去黄叔家的路上,她很小心,毕竟身怀几万块的巨款,在那个年代也是很让人恻目的了。似乎,那天的时光走得特别慢,她边走边数着小巷子里的瓦当,数着自己走了无数遍的街边梧桐,数着爸爸老厂墙外的墙头灯,想着曾经过往的美好日子,吸吸鼻子,大步朝前冲。
想着只要过了今天,过去那些重压都消失了,她可以回去读书,不用再领受别人同情施舍的眼光,可以挺起胸膛,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过日子。或许再努力一把,考上芙蓉城的大学,还能再去看立行哥哥……
所以这一切对美好未来的想像,都终结在一个电话上。
那是小叔曾宏亮的同事,几番周折才意外地碰到她,攥着她说小叔出事儿了,红着眼儿,喘着粗气儿,在冬夜的晕黄灯光下,看起来有几分骇人,紧紧扣着她手臂的手她直觉地想甩开,可甩不开,一下甩不开,第二下就被那些话给削了势。
“……小蜜儿,你叔怕要不行了,要是再不送上手术台的话!那边急要钱,只要先垫付个两万,咱先把手术做了,你叔这条命就保住了啊!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差半个钟头的路,宏亮就到家了。那王八蛋司机竟然看也不看就突然从黑洞子里冲出来,这年头开黑车、野的的人真是太混帐了,撞了人立马跑路……哎,现在的医院也真是如此,要是不给打钱,他们立马就不答理人了……小蜜儿,你婶子不在,你叔就只有你了啊……”
那攥着她的人,根本连问都没问她有没有钱,就说已经托人安排好了车,直接去事发小城送钱救人。她愣在原地,很想叫一声,“我可没钱,我的钱都是要还债的,他自己的命有小婶儿和明阳去救啊!为什么非得赖上我啊!”
这些话,就像当年父母过逝时,小婶和小姨都说过类似的话。
自私,无情,刻薄。
可她愣是说不出口,唇抖着,脸色发白,神思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有人又送来一封电报,说是“性命垂危,急需钱”。这几个黑漆漆的大字,撞进眼里,方才惊回了她的魂儿。
急需钱,急需钱,急需钱……可是她也急需钱啊!
“甜蜜,你,你能垫些钱吗?不多,只要,只要……”这时候,那个小叔的同事竟然才想起来,她只是一个连十八岁都未满的孩子,“五千块,那小医院狮子大开口罢了。叔叔这里找同事单位借,也能再凑个万把块,估计……”
甜蜜现在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问她一个孤儿要五千,这些人还是挺有头脑的吧!那年月一般工人一个月也才一千多块收入,五千块钱都要攒上一年两年的。叫她一个未满十八的姑娘,拿这么大笔钱,他们也是急坏了没动脑子了吧!
当时自己都没想那么多,只是不自觉地想到了曾宏亮每次看她时,充满歉疚悔恨的表情和眼神,在她面前,曾宏亮从父母过逝后就没有再挺起胸膛直过腰,仿佛对她有千斤重的愧疚压得他头都抬不起来,她觉得,那是他应该赎的罪,也许这就是老天报应吧,报应他连自己亲哥亲嫂子过逝时的纸钱都要贪。
他活该!
……
莫时寒听到姑娘吐出那三个字时,心头重重一沉,不由急忙伸手覆住了她的手,已经冰凉一片。虽然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每一根手指都冷得似冰。
那充满恨意的心声,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呢?事情的结果,现在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活生生的,只要每每一看到,都会心疼的啊!
因为太过真实,反差太大,像是出乎意料,可又分明在意料之中。
莫时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发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想把那紧压在心头的沉重、不甘都甩掉。
甜蜜在他身边慢慢低下头,声音变得沙哑,“可是当时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看到也将小学毕业的明阳从身边跑过。其实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并不是他。我就……”
莫时寒没有打断甜蜜,他知道这是两个人都必须过一道的坎儿,她带着他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她已经开始当他是她重要的人了。
她并没有那么高尚无私伟大,她也仅是个才十七岁半的大女孩,她那时候从小叔家搬出来独自生活才两年不到。她觉得自己快乐得像个终于逃脱牢笼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她巴不得永远不见那些自私自利的讨厌的所谓的亲人,巴不得他们都过得越来越糟糕。
可是,她竟然还是对那个叔叔说,“我……我有钱。车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救我叔。”
其实当她听到噩耗想到的是“他们曾家”时,她潜意识里还是将自己划到了里面去。
在叔叔同事借来的小面包车里,她蹲在后面用来拉货的尾厢,将之前包好的一个个红包全拿了出来,又一个个地将钱全抽出来数好。同事叔叔看到那一撂的红包,都惊得呐呐不知说什么了。之后,他们到了医院,她就像曾家的长辈似的,挂号,交费,拿诊断报告,和医生讨论,向护士求情,跑上跑下忙活着,将兜里的钱一捆捆地缴出去。并且在小姨带着明阳赶来时,她已经办好了涪城大医院的转院手续,一周时间花掉了三万多块钱。那是她辛苦五年左右,才攒出来的巨款!而且在转回涪城的大医院后,还需要花费一笔不小的数目。且术后,曾宏亮不能负重,必须调养至少一年时间。虽然事后报了工伤,保险会赔付一部分,可这一年时间里无法正常工作,家里开销是不可能停的。甜蜜将最后剩下的两万块钱全塞给了陈玉珍。当时她故意还说,这些钱以后让表弟曾明阳长大了,父债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曾明阳看她的眼神儿都怪怪的,一直跟她不对盘。
她忍不住问他,“寒,你说,我是不是挺虚伪的!看到小姨哭得声嘶力歇,曾明阳那臭小子也哭得哇啦哇啦的,我觉得心情倍儿好。就好像,我瞬间高大成了佛主耶酥基督!哈哈……”
他很不忍,想要去拭她的眼泪,她却迅速一抬手就用袖子抹去了,那动作太快。他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疼……在这么长的日子里,他的小女神不仅长大了,还变成了一个很坚强的战斗型女神!
他微哑着声,说,“虚伪,都是人的本能。我觉得,我们甜蜜长大了,是可以挑起曾家责任的好女儿。”
——我是曾家的女儿,我不是野种。
她一听这话,就破啼为笑了。
他知道,她其实打从心里最想要的,就是这一句承认和肯定吧!
一直以来,她固执地坚持着一个大家都不理解、不支持、不看好的信念,执着得近乎于愚蠢,甚至自虐似的虔诚,宛如西行路上那些叩长头的僧侣,一意孤行。她偿尽了人情冷暖,却没有被污染掩埋住性情里的真善美,激出的是她骨子里的坚韧和刚强,成就今日的这个曾甜蜜——独立还债,善良诚信,让人心疼的孤勇!
“其实,我最恨的是那个车祸肇事者!”
181。哪儿来的花痴啊,醋!
回忆结束,父子两之间的气氛,依然沉闷。
莫时寒一动不动,似乎还沉浸在甜蜜的讲叙中,眉心深深地拧了起来。他手中端着的茶水,已经凉了。
莫遥心下微叹,知道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解释,自己家和别人家,始终还是有区别的。那姑娘既然不断强调的都是“曾家的女儿”,这样的坚持,旗帜鲜明,若是真相被挖崛出来,有多么维护坚持,相对的可能就有多么的激烈绝决啊!
他看看身边的儿子,至少,目前看来,莫时寒是赌不起,也不敢赌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急着注册,将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之后,多少算是自家人的时候,情况才会有更多的转机。
随即,莫遥击掌,又扬起了往日般轻松无谓的笑,“现在,葛天宇那边应该并不清楚你拦着他不见甜蜜的真正原因。就当他误会的,你怕他挖你墙角也好。这也没几天了,你那边的项目做得如何?”
莫时寒默了半晌,才道,“很顺利。”他抬眼看向莫遥,“爸,妈那边,要不……”
莫遥立即摆摆手,截断了话,“你妈那里,不急。还是等你和甜蜜注册之后,咱们再说也不迟。反正,她都当你们已经先斩后奏了,咱们将计就计,也别再自生变。这几天,你就忙你的,不用回来了。”
莫时寒却不以为然,眉头仍然皱着。他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母亲的问题。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豁达,看得开,他不禁道,“那你刚才干嘛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莫遥一听,就差点儿跳起来,嚷了,“谁像霜打的茄子了。你老爸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会因为你妈一句‘不要管我们家的家事’而消极低沉自怨自哀,自哀自怜吗?”
莫时寒扯了扯嘴角,啥也没说。
莫遥老脸一辣,哼哼着转过头,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结果水太烫,又一口喷了出来。
莫时寒只是抬头看了眼天,把自己那杯已经冷掉的递上去。
莫遥也没客气,拿过后包在嘴里,眼睛瞪得跟金鱼眼儿似的快突出来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莫时寒想,要是这个挫样儿的大影帝魔梓涵被甜蜜那小傻妞儿看到了,估计多年堆积起来的影像和崇拜,瞬间就坍塌了吧?!想到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某关开了。
之后,莫遥又问,“对了,甜蜜那姑娘到底还有多少债务没还完?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