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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王妃见他嬉皮笑脸,点头叹道:“你只当母妃是内宅妇人,故而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你父王的事瞒着我,废太子这般大事,竟也瞒着……”
赵黼皱皱眉,转头四看,却见阿郁站在王妃身后,仍是淡静之态。
晏王妃嗔怪道:“你看个什么?你不说给我知道,也不许别人说了不成?”
赵黼冷看了阿郁一眼,笑道:“哪里话,只是不知哪个嘴快的,这么着急想讨好母妃。”
晏王妃道:“是今日楚知府夫人来,跟我说起来的。你就不必乱猜了。”
赵黼却漏了这节,咳嗽了声道:“这楚夫人的消息倒也灵通的很。”
晏王妃回头看了眼,阿郁即刻会意,垂首行礼,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晏王妃才握着赵黼的手,低低说道:“你实话跟我说,你父王……这次会不会……”
赵黼敛了笑,轻声道:“母妃,最好别这样巴望。多少事端,都是从这一点儿巴望而起。”
晏王妃道:“你这孩子,不是巴望,只是做足准备罢了,如何楚夫人还跟我说,皇帝已经命人往云州这边儿来,听闻是带了旨意的……”
从晏王妃房中出来,赵黼回到书房内,出了会儿神,便又从抽屉里把云鬟的信拿出来。
他逐字逐句重看了一遍,云鬟这信中,满纸竟都是讲述京内的事,只在最后才多出一句,道:“……不知王妃是否安泰,祈望平安康健。另,边境苦寒,辽人性恶,还请世子务必珍重自恤。”
落款,却是“谢凤”两字。
赵黼的目光在这一行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十数次,竟每个字都能背出来一般。
又看她的落笔,那一个“凤”,飘逸俊秀,行云流水,那般翩然之态,竟让他眼前也渐渐浮现云鬟的影子,仿佛便在这玲珑的笔画之间,穿梭而行,低眉垂首,向他念出这一番看似平淡,实则暗寄深意的话。
赵黼长长地吁了口气,将信纸举起来贴在胸口,让她的手迹同他的心贴的更近些,似乎也能听见她的心跳跟温文叮咛之声。
一时之间,黯然销魂,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在信笺上亲了口,见字如面似的,喃喃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料理好此间的事,回京跟你相会。”
说到“相会”二字,更是意动神驰,正要再亲一口,却忽地察觉有些异样,抬头之时,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不知要进要退。
第395章
自从上回周天水对云鬟说过,白樘属意的人是静王后,云鬟深信不疑。
谁知又过几日,才知道那一天宫内御前议事的时候,白樘所提的竟是晏王。
事后,周天水也还特意来找过云鬟,偷偷叮嘱道:“我曾跟你说的那话,你可万万别透露出去,是我一时失言了,不该妄自揣测四爷的心思……只不过这多年来,四爷明明跟静王爷……”疑惑了一句,却忙又捂着嘴:“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可否?”
云鬟笑笑:“你也太过小心了,难道我还会跟人多这种嘴么?值得你特意来叮嘱一句?”
周天水挽着胳膊,笑道:“我并不是为这个特来叮嘱的,只是为了另一件事我说中了,特意提前来给你道个喜而已。”
云鬟疑心不是好话:“又说什么?”
周天水果然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低低嘀咕了一句。
云鬟闻听果然不是好话,咳嗽了声,冷脸才要推开她,却见阿泽跟任浮生从前方而来,浮生倒也罢了,阿泽却瞪着这边儿,目瞪口呆。
难为周天水还在咯咯地笑,全不当回事。
云鬟只得瞪她一眼,做若无其事状,转身自行走开。
这日,清辉忽地来至刑部寻云鬟,竟同她说起近来的一件棘手之事。
清辉道:“原本不想让你忧心,只不过此事隐隐地诡异,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好瞒着你。”
云鬟见他说的郑重,忙问缘故。
清辉静了一静,才果然说出一番让云鬟惊心不已的话来。
数天之前,宣平侯府上出了一件怪异大事:原来竟是蓝泰不见了。
宣平侯中年得子,蓝泰又且聪明伶俐,竟是个人见人爱的。
事发的时候,正是乳母领着在花园内玩耍,蓝泰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在花丛中不停地跑来跑去,跟丫头们躲猫儿。
正玩的兴高采烈,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灰衣蒙面人,不由分说地将蓝泰抱去,光天化日之下,飞快地掠出高墙,逃得无影无踪。
事情发生的甚快,丫头婆子们都惊呆了。
宣平侯府的侍卫们竟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加上因是在自家府内,也并未料到会有人这般胆大包天,而事发时候,蓝泰身边儿围绕的都是些乳母丫头等,侍卫们都不在跟前,所以要追竟也来不及了。
宣平侯府的人追出府外,却早不见了疑犯身影。
宣平侯担心贼人掳走蓝泰必有所图,因此竟也不敢大肆张扬四处找寻,只是忙来大理寺报了案。
白清辉接了之后,第一时间也去了宣平侯府查看,当时蓝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已是哭的晕厥过去,不能会人。
清辉只得询问了蓝少绅几句话,又问了在场的丫头婆子、侍卫们。一时倒也并没有什么线索。
云鬟听闻是蓝泰不见了,早就魂不附体,颤声问:“我怎么一毫也不知道,现在有消息了不曾?”
清辉道:“你别急,蓝泰且并无事,你听我继续说。”
原来清辉问过宣平侯府的众人之后,发现那蒙面人从现身到掳走蓝泰,真可谓是一眨眼的功夫,快的连花园门口的侍卫们赶过来都来不及。
清辉根据众人所说,还原了那蒙面人从出现到离开的路线,他反复推论,发现这一条出入之路径,竟是最快且便捷的一条,且正好避开了外间的侍卫。
因此清辉便想,这蒙面人若不是曾常出入宣平侯府,至少,对侯府十分熟悉。
清辉便怀疑下手的,乃是侯府中的人,或许跟侯府有紧密联系者,一一排查之后,发现府上有一名侍卫甚是可疑。
那侍卫起初并不承认,清辉无法之下,几乎要大刑伺候,却在这时,蓝夫人求请要见此人一面,清辉见她形容憔悴,哀伤欲死,便答应了。
蓝夫人跟那侍卫相见,也并不痛斥责骂,只是哭的泣不成声,啜泣道:“你只要把泰儿还给我,你要什么,我跟侯爷都会答应,你的罪我们也不追究,只要泰儿好生回来,我们也会拼全力帮你洗脱罪名。”
蓝夫人竟又跪了下去,哭道:“泰儿就是我的命,若是他不回来,我也必然不能活。求你大发慈悲,把泰儿还给我,哪怕是要我死也使得。”连连磕头有声。
清辉在外间看着,心中甚是不忍。
旁边的蓝少绅更是按捺不住,冲进去抱住蓝夫人,一时也落下泪来。
蓝少绅对监牢内的侍卫道:“我自问……向来并没得罪你之处,你到底……将泰儿弄到哪里去了,且快说了吧。”
两夫妇哀伤之情,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那侍卫似也有所动,才供认道:“我、我将小侯爷……交给了一个往南去的客商,这会儿,只怕已经出京了。”
接着又交代了那客商行走的路线,蓝少绅忙派人,大理寺里的公差也随之而行,紧紧地追了两天,终于在冀州将人追到,果然小侯爷好端端地跟着那人,只不过换了一身布衣,看着却也并没受什么苦,见公差来到,还当是玩耍,仍是笑嘻嘻地。
当下蓝少绅才又将蓝泰抱了回去,蓝夫人见了,才仿佛捞回了一条命来似的,抱着孩儿放声大哭,却是因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清辉将此事从头到尾说罢,云鬟的心才也放回肚子里:“这么说,泰儿是无事了?”
清辉道:“救是救回来了。”
云鬟正欲松口气,闻听这话,又有些揪心:“还有他事么?”
清辉道:“虽然小公子无恙,此事也仿佛是皆大欢喜,可是我心里总觉着,有些怪异之处。”
云鬟问道:“哪里有什么怪异?”
清辉道:“比如那侍卫,无端端为何要掳劫小公子?他虽说是因睚眦小事怀恨了侯爷,但照我看来,话中竟似多有不实之处。且据那带走小公子的客商招供,说是这侍卫在送小公子给他的时候,百般叮嘱要好生照料,不可轻慢,还给了他百两银子,你说可怪不怪?”
云鬟果然也有些怔了:“既然是报复,最后大不至于这般殷殷嘱咐,若肯如此行事,又何至于凶狠到把泰儿掳走?”
清辉道:“这话我也只跟你说,那天在监牢里,宣平侯跟夫人问那侍卫话的时候,我在旁看着……心里终究觉着不大对。”
清辉当时在场看着,虽心里有些不自在,却也想不到症结所在,后来方慢慢地察觉些许异常。
两人才说到这里,便见季陶然满面含笑,摇摇摆摆地来了,还未进门,便笑道:“我听说清辉来了,也不知真假,果然你来了,又有什么要紧事?也跟我说说。”
两个人不便再说下去,云鬟定了定神,问道:“你先前不是去京兆府有事么,如何这样快回来了?”
季陶然笑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只是也听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我思忖着你不知道,便先回来跟你说一声,省得叫别人先跟你说了。”
云鬟跟清辉对视一眼,清辉问道:“是什么要紧事?”
季陶然自倒了一盏茶,吃了两口,才又笑说:“云州那边儿,辽人正求议和呢,听说辽国皇帝的国书都已经发了,先前圣上下旨让世子全权处置此事,料理妥当后,即刻回京。只怕这会儿……也该启程了。”
云州,晏王府。
且说赵黼正神不守舍,一眼看见那人,脸色就冷了下来。
当下便把信笺好生收了起来,淡声道:“那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
这来人却正是阿郁,垂首道:“王妃使我给世子送参汤,说世子这两日甚是劳神,让喝了汤水补一补气血。”
因方才正想得心思摇动,这会见了阿郁,赵黼冷眼相看,心中略觉叹恨。
小丫头来到门口站定,托盘高举。阿郁把参汤取了,轻轻送到里头桌上,道:“世子慢用。”
倒退数步,正要转身出门,赵黼道:“你且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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