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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飞快扑到了最近岸边,准备下水救人。
“没事。”徐离站了起来,朝着岸边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公主在闹着玩儿呢,你们都退下吧。”回头含笑看了一眼,“妹妹,你可真是好大的脾气啊。”
四周的那些人,因为皇帝的一句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顾莲见状不由气结。
此刻太阳刚好转近了云层里,天空突然阴了下来。
徐离一身海水蓝的团龙纹锦袍,牙白色的腰带,一身简单的打扮,与他清俊冷毅的面容极为相衬,唇角那弯浅淡的笑意却是漂浮,让人捉摸不定。
顾莲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心里不停猜疑。
今天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徐离不光使诈调走了徐姝,说话还奇奇怪怪的,甚至……还说了叶家的事来试探自己。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心里有些怀疑?
回想一下……,自己好像说错了一句话,那句簪子掉在水里……,难不成好巧不巧被他听了去?所以,才会猫捉老鼠似的来逗自己玩儿。
“大妹妹?”徐离走近了些,弯下腰,含笑偏头去看她,“在想什么呢?要是有什么为难事,不妨说给哥哥听一下。”
顾莲极力镇定自己,淡淡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想回去。”
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真正的哥哥,委实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更不用说,自己还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冒牌货了。
“好吧。”徐离佯作无奈的样子,伸手拿了竹竿,一面撑,一面说道:“既然妹妹想回去了,那就依妹妹所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谁让我是做哥哥的呢。”
一副溺爱妹妹没有办法的好兄长模样。
顾莲在心里腹诽,果然是一块做皇帝的好料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要是此刻有旁人看见了,只怕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好兄长呢。
“对了。”徐离在撑杆的空隙回过头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含笑问道:“听说前几天来了许多小姐给母后请安,大妹妹你瞧着,有没有长得好又贤惠的?你喜欢哪个,我留下来给你做**子好不好?”
顾莲在心里骂了一声,你这个渣!
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我看着都挺好的,一个个都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
徐离笑问:“比大妹妹还要好看吗?”
要是徐姝被这样问,肯定是跳脚大喊,“三哥你偏心,想着媳妇就忘了妹妹!肯定是妹妹好看啦。”顾莲当然不能这么回答,淡淡一笑,“嗯,都比我好多了。”
“此话当真?”徐离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道:“想不到……竟然都是一些绝色女子。”
“三哥!”顾莲忽地大喊,指着前面的一处九曲十八折竹桥,着急道:“当心,要撞上了!”话音未落,就是“砰”的一下剧烈碰撞!
徐离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震得往后跌了一跤,摔倒在穿上,“哎哟!”他满脸懊恼的爬了起来,掸了掸灰,然后一脸可惜看着飘远了的竹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够不着了。”
顾莲哪里还看不出来?他分别就是故意找机会把竹竿给扔了。
方才小船和竹桥一撞,受到反弹,已经慢慢漂出了好几米远的距离,——这会儿可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道该怎么上岸了。
徐离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问道:“妹妹你生气了?”
废话!顾莲被他反复拿捏了一下午,就算是面团一样的性子,也忍不住要生气,瞪了他一眼,“你方才把人都撵得远远的,竹竿也弄丢了,咱们怎么上去?难道要像那船娘一样下水,游着回去不成?”
徐离听她连珠炮似的诘问,也不生气,反倒狡黠一笑,“这个法子听着不错。”
顾莲气极,“那你游一个给我瞧瞧!”
徐离凝视着那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叫人爱不释手。
一阵清风在水面上盘旋掠过,卷得她身上的轻罗衣裙随风盈动,手臂间的披帛更是要飞起来一般,像一只在风中翩然飞舞的碧蝶——
时光静好无声。
让自己对此情此景生出一丝眷恋,希望刻成永恒。
眼下顾莲还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对方的心思,只是气呼呼追问道:“三哥你怎么不游了?真是……”
“不用那么麻烦。”徐离微笑着打断了她,走近了,一手把佩剑摘了下来,一手稳稳地捞住她的腰,在耳边轻轻笑道:“抱紧,可别掉下去了。”
顾莲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身子一轻。
徐离抱着她,在船上轻轻巧巧的往前踏步借力,然后用剑在船头上一撑,顿时带着人凌空飞起,不过转瞬,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竹桥上面!
顾莲惊魂未定,低头搂着他的腰身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这算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刚才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便毫无规律的旋转起来,正在担心徐离耍宝不成要落水,结果这会儿人就站在桥上了。
头顶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温暖和煦,“……吓着没有?”
顾莲回过神来,尴尬不已的一点点松开了他,“……没有。”退后一步,总不能说“哥哥你好厉害”,或是“我好害怕”吧?
徐离笑问:“好不好玩儿?”
顾莲觉得他十分促狭,自己说“好玩儿”当然不行,他没准儿会说再来一次,说“不好玩儿”,估计他又要刨根究底问为什么,因而抿嘴不言。
徐离不好太过逗她逼急了,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两个人都是不言不语的,方才拌嘴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这么一冷场,反倒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微风掠过垂柳的“簌簌”声,——像是一把娇嫩柳叶做的刷子,轻轻掠过人心。
顾莲稳了稳情绪,慢慢从方才的惊魂之中平静下来,眼下宁静的气氛越发怪异,因而开口道:“三哥……我先回去了。”
徐离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最终没有再去为难她,颔首道:“好。”虽说并不想让她走,但是出来的时间的确不短了,“你去吧,正好回去看看姝儿。”
省得回去太晚,惹得母亲派人过来寻找就不好了。
“我走了。”顾莲欠了欠身,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徐离静静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叫了一个宫人过来,指了指,“赶紧过去跟着长公主,要是磕着碰着了,唯你是问!”
“是。”那宫人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徐离一直目送着顾莲走远了,绕过了假山,直到最后分花拂柳消失不见,方才缓缓的收回视线,抬起手……还能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心底忽然生出一点淡淡不安。
没有人能完全的随心恣意,哪怕……做了皇帝也不行,不但如此,自己身上的束缚反倒越来越多了。
眼下的美好时光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叫人心生不安——
自己谁都不怕,但是却怕被命运之手拨弄。
******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四月初八封后大典这天,但是……没有任何薛延平的消息传来,连影子都不见一个,空气里弥漫出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不过薛延平没有来,但是皇帝的圣旨却不能出尔反尔,封后大典依旧如期举行,满城声动喧天、四处红绸飘舞,整个安阳城都沸腾起来了。
远远的,有祭祀用的悠长号角声响起,破开九天云霄!
这个时候,顾莲手上那个玄色的平安穗子,刚刚穿完了最后一根金线,听着外面动静微微一笑,将穗子和小银剪一起放进了竹筐里。
皇帝?江山社稷,**河山……
殊途岂能同归?徐离就好像那天上的骄阳,光芒万丈,天生只能用来仰视,他的那一点少年情思,应该很快就会被吹散不见了。
徐姝满心烦躁跑了过来,抱怨道:“吵死了!吵死了!真是烦人!!”
不怪她心烦,薛氏一旦册封成了皇后,那么除了皇太后和皇帝两个,谁见了她都要行大礼的,——身为长公主也不例外。
“你也不必太过烦恼。”顾莲笑了笑,安慰她道:“眼下薛延平没有过来,摆明了就是不奉旨,薛家已经成了谋逆,她这个皇后不过是谋逆的见证罢了。”续了茶,“薛皇后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其间道理自然明白,只怕她自己也欢喜不起来。”
薛皇后岂止是欢喜不起来?心情简直就是如履薄冰一般。
整个封后大典,都是战战兢兢、神魂不安的,司礼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完仪式的。
一直整个封后大典仪式结束,回了府邸,还是飘飘忽忽回不了神。
“妈妈……”薛皇后一身正红色的双层广绫长尾凤袍,衬得她身姿越发娇小,有一种撑不住,整个人要被衣服淹没的感觉。生平第一次她感到了恐惧,惊慌不安,“爹爹不肯来安阳,那么三郎他……会、会怎么做?”
这种问题,薛妈妈怎么答得上来?心下同样恐惧不安,感觉就好比那案板上待宰的鱼一样,不知道刀会几时落下,叫自己一命呜呼!
“三郎……”薛皇后精神恍惚,——不对,丈夫已经是九五之尊了,不再是那个给自己描眉戴花,用小东西哄自己开心的徐三郎了,“皇上他会不会对薛家……用兵?我这个逆臣之女,……这个皇后,又还能再活几天?”
越想越是害怕,最后伏在桌子上呜咽哭了起来。
薛妈妈其实想劝自家小姐,好歹还为徐家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话到嘴边,又悄悄地咽下了,——现如今,大公主还在皇太后那边养着呢。
次日早起,顾莲按着规矩过去给皇太后请安。
正好赶上乳娘抱了大公主在连廊上,刚要进门,见状不知不觉上前了两步,问了一句,“锦绣快要周岁了吧。”
“快了。”乳娘笑道:“大公主再过两个月就周岁了。”
顾莲微笑伸出了手,“让我抱抱。”
乳娘有意讨好她,给了孩子,在旁边罗里嗦笑道:“大公主平时最爱笑了,也好带,平日里不哭不闹的,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一面说,一面做了鬼脸逗她,“公主……公主给姑姑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