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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可谓是在徐福面前坦诚至极了,他来到秦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加官进爵,为了位居人上。
不过李斯在徐福面前早从算命时起,就已经将野心展露得透透的了,如今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徐福也并不惊讶。
徐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前几日还在想,不知下次升官又是何时,他不能期盼秦国出什么天灾人祸,再让他来解决一通,那么眼下最便捷的一条路,也是能走得最长的一条路,便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路了。
之前李斯的话没一句能打动他的,偏偏就这段打动了他。
如此再想到,他也算是辅佐了嬴政成为秦始皇的一员,滋味尝来应当是极爽快的。
“我再考虑一些时候。”徐福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如今李斯向他说了也不算数,还得等到秦始皇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并且也同意了他的请求,那才能作数。
李斯见徐福已有松动之意,便知道此事有希望了,他也不再久留,当即起身向徐福告别。
李斯走在出奉常寺的路上,与一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口中暗道了一声,“不凡……不凡……”
李斯听不明白,瞥了他一眼便走了。
而此时那人却激动得手都微微发抖,“徐典事竹简中之言,果然……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此卜筮之法……若能传下去,必然能令卜筮之事,轻松许多……”
那人正是侯生。
他早在看过徐福竹简之后,便忍不住细细研究其了徐福在竹简中的批语,只是因为他方才窥得一角,并不知其完整的体系,所以难以从中学到分毫,但就算如此,在他见到李斯后,便也一眼将李斯同竹简中的批语对上了,趁着李斯还未走远,他连忙利用师门秘法,在心中暗自算了一会儿,倒也隐约瞧出了此人身上造化非凡的味道……
待那人走远之后,侯生便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难道他真的要输给年纪轻轻的徐福吗?
侯生从见到那竹简之后,也有几分魔怔。他不愿输给徐福,便日夜都专心研究其中之法,最后却未能得出个结果来,侯生便只有先埋首于自己挑选的那人身上,急急忙忙赶了竹简出来,若是再拖沓下去,侯生便更觉得面上无光了。
他哪里知道,相面只是个最快速了解一人整个人生的方法,但也有时候是不准的。
只是徐福做此事做得多了,便驾轻就熟了,几乎难出错。
他非要与徐福比,那定然是吃亏的。
见到了徐福选中之人,侯生便也不再耽搁,当日散值之后,不等徐福走出奉常寺,他便叫住了徐福。
“侯太卜,莫非此时便要带我去见那人?”
侯生点了点头,带着徐福跨出了奉常寺的门。他们走得极慢,比起其余人落后了许多,等徐福出来时,那内侍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内侍忙不迭地迎上来,“徐典事。”但那内侍却见徐福身旁还有个老男人,内侍心中暗自嘀咕,不会又是一人,企图将徐典事拐走吧?
“我与奉常寺中侯太卜还有事,过会儿我便回到此处来,劳烦在此处等我。”徐福说出口的话让内侍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随后便冷飕飕地瞥了一眼侯生。
侯生不知这内侍是嬴政身边的,便也冷飕飕地瞥了回去,看得那内侍登时就不再说什么话了。
侯生如今模样虽然憔悴,但气势倒也是不输的。
那内侍只能心中暗自给侯生记上了一笔,若是对徐典事有何图谋不轨的心思,他定然好好上报王上!
吩咐完内侍,徐福便放心同侯生离开了。
侯生带着他一路穿街走巷,徐福都险些以为他是要将自己骗出去,对自己下恶手了。
终于,侯生停住了脚步,遥遥一指,“那人便是。”
徐福定睛打量过去,只见那是一健壮青年,裸着上半身,从井边提起水桶便往自己身上淋去,尚在春时,寒气还未褪去,徐福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人身体未免也太好了些……
四肢壮健,腹肌分明,长发被利落地扎起,脸上沾着泥土,看上去灰扑扑的,但却极有上辈子所谓的男人味儿。
徐福收起目光,再看他面容。
眉浓,眉形带杀气,这样的人,偏好暴力与血腥,而且脾气易躁,不易听进他人劝诫。与李斯相比起来,这点便有不如了。
不过世间本就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得的好面相也不是处处都能见的,光是观此人四肢与气质,便已令人觉得非凡了,也算是万千众生之中命格极好的了。
撇开眉不看。
观目,因为距离稍微远了些,徐福无法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所以也无从勘起,只能放弃。观唇,唇薄,唇角上扬,唇形有些长,有些大开大合之势,若用后世的话来,便是带出了一股邪魅的味道来。这倒是个好征兆,证明此人虽然易怒,但却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且性格外向,积极进取。只是这模样,不像是会擅长说好话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在官场之中,极容易因为执拗的脾气和刻薄的语句得罪他人。
观耳,因为有发丝遮挡住,徐福也瞧不真切。
观五岳三停,五官六府,都算是人中龙凤了。
精气神也属于观人重要的一环。
光看他能举着水桶直接往身上淋,徐福就觉得,此人应当是精神厚实的!这种人,抛开命格不谈,那也必然不会遭遇太大困苦。或者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有一副潜力股的相。
见徐福望得出神,侯生也没有急着打断他,其实侯生心中有些心痒痒,他十分想要知道,徐福那卜筮之法,究竟是如何卜筮,如今他定定地瞧着那青年打量,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批语了?
半晌之后,侯生没有开口,倒是那青年回了个头,似乎瞥见了侯生与徐福二人。
他的目光在徐福身上顿了顿。
那侯生不就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没什么可看的,但徐福就不同了,他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会来这里的人。青年皱了皱眉,莫非是来找他麻烦的?
青年放下手中水桶,大步朝徐福走来。
如今正面相对,带给徐福的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徐福的目光依旧紧紧放在他的面庞上。
待青年走近了,徐福心中一惊,这人……命格之中带破军!
再细看,徐福心中更惊讶了,是为将才?
就在他打量的这段时间里,青年已经在他跟前顿住脚步了,“你们是何人?”青年沉下脸,厉声问道。
徐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青年脸上的厉色不自觉地缓了缓。青年也觉得有些奇异,这人的目光扫过来时,竟然会让他有种被奇异抚慰的感觉,心中的躁动与警惕都消退了一些。
“路过此地,恰好为阁下算了一命。”徐福不急不缓道。
青年却是大笑一声,“算命?我可不需要这些玩意儿!不过江湖骗子,倒是坑到我的头上来了!”
徐福也不气,这青年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会信命理的人,但他自有办法嘛。徐福与那青年目光对视,道:“你看我的打扮,像是江湖骗子吗?”
青年冷静下来,也终于看出了徐福身上穿的乃是官服,青年心中暗惊,目光之中透着更为浓厚的警惕之色,“阁下究竟所为何事?”语气倒是比刚才要客气些了。
徐福盯着他的眼,慨叹一声,道:“阁下生有一双美目啊。”
第71章
青年闻言面色微变,半天都难以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
若不是对方的模样瞧上去太过矜贵且貌美,他都要以为对方是存了心地要调戏他了。
……就算调戏,那也该是他调戏对方才是啊。
青年憋得脸有些青。
就连侯生都不由得转了转头,一脸怪异地看着徐福。
“鹰眼。”徐福突然出声道。鹰眼,常被人误认为是阴鸷狠戾的代表。但在徐福眼中却并非如此。鹰眼,被视为大富大贵的象征。传统面相学中,有诗云:鹰目睛黄色似金,性强刚暴众难侵。
便有赞美之意。
徐福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见那青年同侯生都是一脸懵,全然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阁下长有一双鹰眼。曾有人将鹰眼比作狼群之首。鹰眼具有领头的象征,正是美好的寓意。生有鹰眼的人,刚强好胜,锐利无匹,向来都是难得的将才。”徐福顿了顿,才又反问了一句,“如此一双眼,难道不能算作是美目吗?”
侯生和青年的脸色却依旧有些怪异。
夸人眼睛本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令人觉得怪异的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从徐福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带上了几分令人不自觉遐想的味道。
徐福说完这番话,转头却见侯生和那青年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徐福有些疑惑,怎么都跟突然间被点了痴呆穴一样?
“……想请教徐典事,这仅是观人面,便能抵过辛苦算上一卦吗?那为何却无多少人知晓此精妙之法?”这是侯生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若说见识过徐福的神奇之后,他心中没有半点不平衡,那都是假话。
他自幼便学习卜筮之术,因个中天分,早早便有了名气。但名气与付出都是对等的,卜筮之术何等复杂,他能学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但偏偏有这么一个人,能用十分巧妙简单的方法,便算出他费尽力气才能算出的东西,他心中如何能轻松得起来?
这样的方法,究竟是徐福误打误撞,还是他在此道上,已经天赋异于常人,能自行创立出一套完整的体系了,旁人要头疼许久的东西,他却能轻易解决?
徐福当然不会厚颜道,这是他一手创立出的方法。
“天下如此之大,卜筮之法自然也并非都出自一门。莫说是我采用的相面之术,世间恐怕还有其它更为精妙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未发现罢了。”徐福看似解释了侯生的疑问,其实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就这样给一笔带过了。
侯生皱了皱眉,却是认真地深思起了徐福所言。
天下之大,的确难保会不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或许是他……真的还有不足吧……
侯生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