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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抬起眸子向外望过去。
穿过梧叶儿间隙漫洒下来的斑驳光影里;云淡风轻的男子负手而立;黑发用一支紫檀木簪绾起,一袭玉色衣衫优雅飘逸,静如春水的面容无波无澜地望过来,眉尖轻挑,清华无限。
罗扇对上白二少爷泠泠的目光,脸上便绽开了笑,蹲身行礼,语声清脆:“小婢小扇儿,给二少爷请安。”
白二少爷在罗扇脸上看了几眼,淡淡道:“免了,你且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罗扇只是笑:“二少爷,大少爷有令,没有他的亲口许可,小婢等是不得跨出绿院门半步的,请爷见谅。”
白二少爷倒也未生气,只是将一对眸子深深望在罗扇脸上,道:“大哥之令,只适用于绿院下人,而你的身契现在我这里,只能算得是我青院的下人,自当听令于我,听清了?”
罗扇弯起眼睛来笑靥如花:“爷玩笑了,爷早便将小婢的身契给了小婢了,爷难道忘记了?那时小婢患了易传染的重疾,眼看就要活不成,当时便恳求爷发还身契,爷心善,允了小婢这请求,且还念及小婢伺候爷一场有些苦劳的份儿上,许小婢到庄子上养病,然而小婢病虽养好了,却苦无收入可度日,只好再一次卖身为奴,因想着白府主子待下人宽宏慈爱,便又重新回来,恰好在府门口遇见了大少爷,大少爷便收了小婢进绿院做下人,因此……小婢现在是地地道道的绿院下人,实是不好违背大少爷的命令呢,望爷恕罪。”
白二少爷眉头轻蹙,迈了步子缓缓过来,至门前立住,低头凝望罗扇,轻声道:“丫头,你我主仆一场,相信大哥他不会如此不近人情,我有话想与你说,随我过去可好?”
罗扇眸光如波,晶晶然地仰起脸来望着白二少爷:“爷,有话便在这里说罢,莫要为难小婢。”
白二少爷眼底愠怒,沉声道:“莫不是还要我低声下气求你才肯听令?!须知纵然你的身契在大哥手里,我也一样能够处置你!莫逼我不念旧日主仆情谊!”
罗扇眉头一扬笑了起来,忽而压低了声音道:“三少爷,玩儿够了没?小婢实在忍不住笑,没法儿再陪您装下去了,还请见谅才是。”
“白二少爷”闻言不由怒目相瞪:“放肆!哪个与你玩笑!刁奴欺主,罪不当赦!来人!”这一声下去便听得院墙外边两侧哗啦啦脚步声包抄过来,竟是早有人悄悄守在那里随时待命,“给我把这刁奴绑了!”“白二少爷”令下,一众小厮上来便要拉扯罗扇,罗扇向后一个大跳,脸上笑容不变,不看“白二少爷”,只向包围上来的小厮道:“诸位也该听说过大少爷的规矩罢?凡未经大少爷许可擅入绿院者,一律棍棒打出!届时可莫怪我未提醒诸位哦!”
“白二少爷”——或者说是乔装失败的白三少爷登时气得脸色铁青,袖子一挥厉声喝道:“给我把这刁奴绑了带走!违令者杖毙!”
众小厮一听这话谁还敢再犹豫?当下便不管不顾地向着院门内涌了进去,罗扇拉着绿萝往后一退再退,直到把这伙人全部引入了院子,这才笑嘻嘻地小爪一挥,高声喝了一句:“关门!打狗!”
众人只听得身后院门“哐”地一声响,扭头看去,却见门两边贴着墙竟也早站了十几名绿院的下人,个个儿手里头都抄着棍子,早有人将门上了闩,果然是一出关门打狗的局面。罗扇方才开门去见所谓的白二少爷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对方若是本尊还则罢了,若不是,必然是有备而来,她自然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今早白大少爷出门之前她可是郑重地答应过他的,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等着他回来。
“打!”罗扇杀气腾腾地一声娇喝——不是她心狠,而是自己这方若不动手,对方可就动手了,这场火并必须得赢,否则她的下场只怕比死还惨。
绿院众人抡起手中家伙一拥而上,对方也是不甘示弱——他们若是输了会被白三少爷杖毙的,谁敢不拼命?!罗扇同绿萝快步退回正院,见丫头婆子们闻讯而动,都跑出来看动静,罗扇便点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丫头,让她们寻了棍子来到外院给小厮们帮忙,对方人数与己方差不多,真玩儿起命来只怕也不易落下风,罗扇自个儿则抄了把竹枝编的大扫帚,领着众娘子军哇呀呀地从正院杀了出来。
被罗扇选中的几个婆子丫头都是干粗活的,手上的老茧比小厮们的还厚,一对一的同小小子们对打丝毫不落下风,再加上此时绿院一方人数上占了优势,两个人打一个更是容易得很。罗同志虽然要力气没力气要身板没身板,这个时候却也不能束手看着,免得寒了绿院下人的心,都是为了保护她,她自然要同大家共进退。手里的大扫把倒是舞得虎虎生风,专照人家脸上糊拉,那竹枝子毛毛刺刺的扎得人脸生疼,一不小心还可能扎着眼睛,加上这扫把面积又大,被它糊到脸上的人基本上都不敢睁眼,如此一来便给了绿院一方可以趁势攻击的机会,罗扇这厢用扫把干扰对方视线,那厢就立刻有绿院的人上来敲那人闷棍,一时间两拨人呜哩哇啦地打作一团,端地好不热闹。
打着打着罗扇瞅见了角落里的一角衣衫,定睛一看:白三少爷?!他怎么也进来了?想是刚才跟在众人身后一起闯进绿院来的,此刻被眼前乱了套的情形气得直劲儿粗喘,僵着身子立在战场边上一脸的既惊且怒。
绿院的下人们颇有默契,谁也不去理会白三少爷,一是假装没看见他,二是避免误伤到他,虽然有白大少爷的规矩在前,到底伤了主子也不太好交待,所以干脆视而不见敬而远之。
罗扇瞅见白三少爷的同时,白三少爷也正向着她这边看过来,登时脸色狠厉地冲着她这厢大步迈过来,伸手就来捉她。罗扇没敢用笤帚糊他,毕竟他是白大少爷的弟弟,万一不小心扎瞎了眼睛她可就落下心理阴影了。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手腕子已经被白三少爷抓住,扯着便要往门外走,此时此刻众人皆在缠斗之中,没人抽得出手来帮罗扇,罗扇只好自救,紧跑两步跟上白三少爷,小脚一伸先绊他腿,同时照着他扯着她的那只手狠狠咬了下去,白三少爷手上吃痛、脚下拌蒜,一个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几步,罗扇趁机照着他臀部蹬了一脚,白三少爷腾腾腾地向前俯冲过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脸朝地。
然而罗同志这是头一次打架,反应虽然不慢但是计算有误——她老人家忘记自己的手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于是就被白三少爷拽着,以同样的姿势来了个华丽的双人狗啃屎,同步性与艺术性完美结合地双双扑街。
顾不得脸疼,罗扇反应极快地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就势转为懒驴打滚儿——也没滚出去,腕子还在白三少爷手里抓着,正准备再以一记旱地拔葱接鹞子翻身加红杏出墙带燕子三抄水分花拂柳铁掌水上飘葵花宝典终极奥义三百六十一度直体大回环接曲体后空翻三周半稳稳落地纹丝不动,却早被白三少爷抢先一步翻身压下挥拳要打——
完了汪的蛋了!老娘要毁容了!罗扇心里一阵哀嚎,双眼一闭直接等死,却未等到预料中的重拳砸面,眼一睁,见白三少爷正咬牙切齿地收了拳头,改为扯住她的衣襟想要把她从地上拉扯起来继续往院门外走。
啧,是你自己放过这个机会可就怪不得老娘了!罗扇哪里肯被他就这么拽出去,拽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没挨他的拳头不代表他会放她活路,这个时候的妇人之仁就是把自己往死里害,罗扇狠下心来一记反扑,成功把白三少爷反压在身下,小拳头毫不留情地砰砰砰落在白三少爷一张俊脸上——打晕丫再说!晕!快晕!你怎么还不晕!给我晕!晕起!晕!
白三少爷虽然没有晕,但却被罗扇揍得呆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要把罗扇整个生吞入腹:“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你居然敢打我?!”
“但求自保,请爷理解!”罗扇口中客气着,手上动作却不敢停,然而两只手很快就被白三少爷死死抓住,百般挣脱未果,索性往下狠狠一低头,一脑门撞在白三少爷脸上,直疼得他一声痛呼,再抬起头来时却见那俊脸上已是鼻血四溅。
“你该死——你——你死定了——”白三少爷只怕从小到大都未见过敢打主子的奴才,一时间气结得不知该怎么发泄才好,挣扎着想要把压在身上的罗扇掀翻在旁好坐起身来,罗扇岂肯如他所愿,屁股稍微向上一抬,接着便狠狠坐下来,正坐在白三少爷的肚子上,直疼得他又是作呕又是咳嗽。
罗扇怎么挣扎也脱不开白三少爷捉着她的两只手,心下也愈发焦急起来,虽然此刻因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不会打架而暂时占到些上风,可女人的体力到底比不上男人,一旦他缓过气势来,她只怕就真的难逃一劫了。
白三少爷才刚奋力挣扎着坐起上身,就被罗扇一头撞在下巴上倒回地面,再挣扎着坐起来,又被罗扇用身子死命压回去,再再坐起来,耳朵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又一次摔躺在地上。
两个人这厢较着劲儿,那厢几个腾出些空闲的小厮已看得傻了:这……一个躺着一个压着,起起落落格外努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在做仰卧起坐训练嚎?
只是小厮们谁也不敢过去帮忙——白三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他们可以奉大少爷的令把他拦在门外,却不敢当真动手打他——反正大少爷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以小扇儿姑娘的命令为准,小扇儿姑娘都……都这样了,也没说开口让他们过去帮忙,那就只好旁观呗。
罗扇这个时候哪能猜到小厮们的心思呢,又不敢分心四处乱看,心里正直劲儿叫苦,暗道自己人怎么还不过来几个帮忙?!眼看着体力渐渐不支,终于被白三少爷反攻成功,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彼此粗喘交织,十指牢牢相扣,眼神对着眼神,气息接着气息,衣衫摩擦,肢体纠缠,动作愈发激烈,啪啪啪地回荡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