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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她不是,也不可能是。
朱砂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屋楼旁拐了个弯,她再瞧他们不见,才垂眸抬手轻抚自己心口,转身朝屋子走去。
“汪汪!”在她转身之时,昨夜因着有小白在棠园里而不知避让到哪儿去的阿褐这时跑到了她身旁,对她叫了两声,一边摇着尾巴,好像知道她心觉寂寞而特意跑来陪伴她似的。
也是,小家伙有君华陪着,有许多小鸟小兽陪着,不会寂寞。
丞相大人与小白也相互陪伴着,终不是自己一人。
她曾也有素心和阿宝陪伴着,只是,他们都不在了。
“汪汪!”阿褐见朱砂未理会它,它便蹲坐到她面前来,又对她叫了两声,如同那总是会在她身边打转时不时冲她唤上两声的阿宝。
朱砂看着眼睛圆溜溜正一下一下甩着尾巴的阿褐,伸出了手,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轻声道:“可是阿离让你来和我玩儿的?”
谁知阿褐竟是晃了晃脑袋,好像在摇头说不是似的。
朱砂一怔,又问道:“那是丞相大人让你来……陪着我的?”
“汪!”阿褐这声叫得响亮,同时将尾巴摇得厉害,很显然是在肯定朱砂说的话。
朱砂不由抬眸看一眼君倾方才离开的方向,心如针扎般疼,同时也觉柔软。
下一刻,她将裙摆稍稍提起,在阿褐面前蹲下了身,揉揉它的脑袋后再勾起手指挠挠它的下巴,又与它说话道:“我也曾养过一只狗,很听话,和你一样听话,后来,不在了,和唯一陪伴我的人一齐不在了,也不知他们在下边是否过得好。”
明明只是一条狗,可说起的时候,朱砂却觉有些伤悲。
“汪呜……”阿褐似是觉到了朱砂的伤悲,只见它伸出舌头,本想在朱砂手背上舔舔,奈何发现朱砂手上缠满了棉布条,便用脑袋朝她掌心里蹭蹭。
朱砂不由微微一笑,又一次揉了揉阿褐的脑袋,道:“多谢你的抚慰了,我没事。”
“汪汪!”
“我昨夜在等丞相大人的时候想了许多事情,我想到了素心,我是否该替素心去看一次沈葭?不管她过得好或是不好,都是她的报应。”
“我终不是素心,做不到只看着她富贵荣华而什么都不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杀她,就算素心怨我恨我,我也要让沈葭失去她所有的荣华,这是她所当有的报应。”
“你说呢,阿褐?”
“汪呜……?”
“一时忘了你听不懂了,不当与你说这些。”
朱砂再次揉揉阿褐的脑袋,站起身,慢慢走回了屋。
棠园与小棠园的格局几乎一致,都有着一个小后院,小后院里有厨房还有水井,只不过小棠园较棠园而言小去许多而已。
君倾此时就站在水井边,摇着辘轳,将打了水的水桶从水井里摇上来。
那本是由小家伙抱着的铜盆放在他的脚边,小家伙就站在铜盆后边,紧挨着君倾站着,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君倾手上的动作看。
只见小家伙看看君倾的手,再低头抬起自己的双手来看看,然后扁扁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爹爹一样将这辘轳摇得这么顺畅呢?
水打上来了,君倾用手将小家伙往后推开了些才将水倒进铜盆里,以免水溅出湿了小家伙的鞋。
只是将水倒进了铜盆里后,君倾才想起这是凉水,便对小家伙道:“烧些热水再洗漱吧。”
“不用不用的爹爹!”小家伙连忙摇头,“爹爹,阿离可以洗凉水的,阿离平时都是洗凉水的!”
君倾默了默,才淡漠道:“那你便洗吧,洗好了再到厨房里来漱牙。”
君倾说完话后转身就要先往厨房走,小家伙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衣袖,有些着急地唤他道:“爹爹爹爹,阿离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爹爹擦擦脸?爹爹嘴角的血没有擦干净,阿离可以帮爹爹擦掉吗?阿离可以帮爹爹擦擦脸吗?”
君倾又是沉默。
小家伙紧紧抓着君倾的衣袖不舍得放,紧张地等着他回答。
“嗯。”这是君倾沉默之后给小家伙的答案。
小家伙高兴得险些跳起来,但是在君倾面前他不敢太闹,只难掩激动地又问君倾道:“那,那阿离可以用阿离的棉巾帮爹爹擦脸吗?嗯……阿离还是到爹爹的屋子把爹爹的棉巾拿过来!爹爹等等阿离哦!”
小家伙说完,还未及跑开,便听到君倾道:“不用了。”
小家伙愣住,还以为君倾说不用他帮擦脸了,惊得他刚从自己肩头扯下抓在手里的小棉巾差点掉到地上。
却听得君倾接着道:“用你的就行。”
小家伙睁大了眼,本是怔愣的眼里瞬间满是晶晶亮,边蹲下身将手上的棉巾浸到水里边急急道:“那,那爹爹也等等阿离哦!阿离先把棉巾湿了水!”
可小家伙将棉巾湿了水后昂头来看君倾,发现君倾太高太高,他根本就擦不到他爹爹脸……
他可以到厨房里去搬凳子,可是,可是他搬了凳子来,爹爹还会不会在这儿等他?
小家伙着急了,急得有些想哭。
小家伙忘了,忘了就算他不站在高处也能帮君倾擦到脸的办法。
就在这时,小家伙见着比他高很多很多的爹爹在他面前蹲下了身来。
君倾蹲下身后的高度,让小家伙抬起手就能擦到他的脸。
小家伙高兴极了,连忙将浸过水的棉巾拧了拧,将棉巾在小手上摊开,而后学着朱砂给他擦脸的动作给君倾擦脸。
先是擦眼角,眼眶眼角,到鼻梁两侧,到耳背,再到嘴角,最后再整张脸抹过一遍,小家伙擦得小心翼翼又极为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给他的爹爹擦脸,所以小家伙兴奋又紧张得小手有些颤抖。
小家伙擦得并不舒服,也因着小家伙手小力气小,那棉巾上的水根本就拧不干,使得他边替君倾擦脸,边有水沿着棉巾的边沿往下滴,湿了他的脖子,也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只是,小家伙未发现,君倾便也未提。
直到小家伙收回了手,他依旧沉默着。
“爹爹,阿离擦好了。”小家伙收回手,将湿棉巾紧紧拽在手里,依旧紧张地看着君倾。
“嗯。”君倾冷淡应了一声,作势就站起身。
只听小家伙又小心翼翼地着急道:“爹爹,阿离……阿离可以要爹爹也帮阿离擦擦脸吗?可以……吗?”
君倾睫毛微微一动。
他还是站起了身,道:“自己擦。”
小家伙垂下了眼睑,满心的失落,乖巧道:“是,爹爹,阿离知道了。”
小家伙还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使得他用力吸溜了一下鼻子。
听到小家伙用力吸溜鼻子的声音,君倾的心如被人突然拧了一下。
小家伙还是蹲在地上,将手中的棉巾重新浸到了水里,少言的君倾忽然又道:“替我到厨房里将门边架子上的皂角拿过来,拿过来了,我帮你擦脸。”
小家伙猛地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面色冷淡的君倾,而后惊喜地跳起来,欢喜道:“嗯嗯!阿离这就去拿,阿离这就去拿!”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厨房跑去了。
听着小家伙的脚步声,君倾将自己垂在身侧的双手拢紧。
他的手太脏,他不想让自己才沾过血的手碰到阿离。
可是……
他身为父亲,让阿离失落的次数太多太多。
这一次,他若不答应阿离,日后怕是连听到阿离这般小心翼翼又满心期待地问的问题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小家伙很快就拿了盛着皂角的盒子跑了出来,双手将其递给君倾,欢心道:“爹爹,阿离将皂角拿过来了!”
“嗯。”君倾接过,“将棉巾从铜盆里拿出来。”
小家伙立刻照做。
待小家伙将湿棉巾从铜盆里拿出来后,君倾才又重新蹲下身,而后竟是将整整一盒皂角粉都倒进了铜盆里!
只见君倾紧着将自己的双手浸到了铜盆里,就着那一整盒皂角粉泡成的半盆水来来回回地用力搓洗自己的双手,令小家伙看得目瞪口呆。
“爹,爹爹,为什么要拿这么多皂角来洗手?”小家伙很是不解。
“因为我的手脏。”
“可是阿离不觉得爹爹的手脏呀。”
君倾先是沉默,才沉声道:“待你长大了,你便懂了。”
“那阿离可以帮爹爹洗手吗?”
君倾不说话。
小家伙的小手终是没有也伸进铜盆里帮君倾洗手,因为他知道他的爹爹不同意。
小家伙从来都很听他的话。
君倾将双手洗了许久,久得小家伙提醒了他好几回,他才将铜盆里的皂角水倒掉,用清水洗净自己手上的皂角后并未再用那只铜盆,而是走进厨房里拿了一只新木盆出来,用清水洗过木盆一遍,才盛上干净的水,这才接过小家伙手上的棉巾,浸湿,拧干,替小家伙擦脸。
小家伙站得直直的,一动不动,欢喜又紧张,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
君倾的动作很温柔,也很细致,他共替小家伙擦了两回脸,令小家伙开心不已。
待君倾将手里的湿棉巾递回小家伙手上后,他抬起手,将掌心轻覆在小家伙脑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揉着。
君倾这突然的温柔举动让小家伙受宠若惊,只定定看着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上一动便会让君倾收回手似的。
他稀罕爹爹帮他擦脸,他也稀罕爹爹摸摸揉揉他的头顶,这样的爹爹好温柔好温柔,也好像爹爹好稀罕好稀罕他一样。
“阿离,可想在天上有太阳的时候到院子里玩?”君倾抚着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问。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嗯!想!”
“那若是你永远都不能走到太阳下边,你当如何?”君倾又问,手上的动作更轻更柔了。
小家伙愣住,不解地问道:“就是阿离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像现在一样,不能照到太阳,只能在没有太阳的时候才能出屋吗?”
“嗯。”君倾微点头。
“为,为什么?”小家伙有些不能相信,“爹爹和小白不是说过找到了娘亲,阿离的病就可以治好了的吗?那,那阿离已经找到娘亲了呀……”
“因为……”君倾声音低沉,沉得有些黯哑,“因为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