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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太太正要开口说上她两句,忽然想到现下离着简老爷过世也不过半年的功夫,简妍身为他名义上的女儿,穿得这般素淡原就很应该,于是快到口边斥责的话就又咽了下去,转而开口直接切入了主题,问着,“珍珠说上午去你屋子里核对物件和首饰衣裙,倒是有好些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伸手拿起了手边炕桌上的放着的青绫册子,劈手就扔到了简妍的脚底下。
想来她心中很是愤怒。也是,不要小瞧少了的那些物件和衣裙首饰,可是要值个一千多两银子的呢。
简妍有时候都在想,其实简太太的情商应该不是很高。
她既然是想将自己当做扬州瘦马来养,日后送给一个官宦之人为妾,好为简清的仕途铺路,那她实在是不应该这般的疏远难为自己。
每次见面都不开一个笑脸儿也就算了,只当她是面瘫,天生如此也就罢了,可是这般的冷言冷语,甚至是严厉,实在是犯不上。
面上装装疼爱她,怜惜她,末了到要推她入火坑的时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着娘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是为了咱们简家着想,不得不委屈了你之类的,若是那等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管保就是把她卖了,她还得帮着简太太数钱。
但是很可惜,简太太连装都是懒得装的,又或者是她压根就不屑于在自己的面前装。她倒真是不怕自己会含恨在心,日后就算被她将自己送到了什么官宦之人手里为妾,不但不帮简清,反倒是恶意陷害简清,到时她哪里是帮儿子,简直就是坑儿子。
简妍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而后抬起了头,面上是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知所措之色。
“母亲在说什么?女儿不知。”
简太太一见她这副无辜柔弱的模样,反倒像是自己怎么欺负了她似的,一时心内就只觉得撺上了一把火似的,只烧得她五脏六腑都有些发痛。
啪的一声,她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只听得哐啷一声响,原本桌上放着的粉彩雪景茶盅原地跳起又落下,茶水洒了出来。
“你还说你不知?现见着都是你的衣裙首饰,那些摆设的物件也都放在你屋子里,你怎么不知?难道真是出了鬼不成,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将这些东西搬走了?”
简妍面上一时就越发的无措了,眼中也含了泪水,只是一直都没有落下来。
身后的白薇早就是在简太太拍桌子的时候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但是简妍并没有跪。
再是如何在这个年代待了十三四年,如何的被人天天用三从四德洗脑,但她的三观早就在上辈子已经形成固定了。
她是绝对不会对简太太下跪的,即便她是死了,她也不会对她下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下资料,好像说明朝的披风就是宋朝的褙子,不过腰那里可能比褙子更加的修身些,所以以下的文里就统一用披风而不用褙子了。。
危机解除
只是简妍面上还是装得无辜且无措。
她半蹲下、身来,捡起脚边的那本青绫册子翻看着,末了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少这么多?只是女儿屋子里的一应衣裙首饰和物件都是赵妈妈在管着的,女儿确实是不知。母亲将赵妈妈叫过来一问便知。赵妈妈呢?说起来女儿这也有许多时日都不曾见过她了,母亲可知她去了哪里?“
简太太答不出来,她恒不能说赵妈妈已经死了吧。简妍虽然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些事,但这都是她使了四月和白薇打探出来的,简太太可不知这事。
于是她一时就很是有些犹豫了。因着简妍面上的神情看着确实不像是撒谎,而且说起来那些物件原本就是放在简妍的屋子里做摆设的,那些首饰衣裙更是给她妆扮用的,她还能自己将这些东西给藏起来不成?
打死简太太也想不到简妍其实是将这些拿出去当了。
简妍知道钱的重要性。她一个不得简太太宠的养女,想做些什么不要花银子?钱就是胆气。
那些摆设的小物件和衣裙首饰只不过是死物罢了,对于简妍而言一点用都没有。将它们换成银票揣在身上,这样她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觉得安稳一些。而且首饰衣裙没了怕什么,简太太自然是会再次给她置办的。
简妍面上的神情一些儿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简太太心里就有些迟疑了。
莫不成是赵妈妈私自将这些物件和首饰衣裙拿回家去了不成?想想他儿子贩丝线的时候都敢吃差价,还敢公然的昧了她那一千两银子,那赵妈妈从简妍那里悄悄的拿了那些回去也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而这时沈妈妈在旁说了一番话,就更加坚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上次端午的时候赵妈妈请了奴婢去她家坐一坐,奴婢那时见着她媳妇儿的身上穿了一件绿地串枝宝仙花的衫子,头上插了一支金倒垂莲宝簪,她女儿身上穿了一件银红撒花比甲,耳上戴了一副青宝石坠子,奴婢那时就觉得这几件东西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一般,现下想起来,这些可不就是姑娘的物件儿?说起来这簪子和这坠子还都是我经手去城里的宝荣斋里置办的呢,可我这老眼昏花的,又是记性不好,当时见了愣是没想起来,还请太太责罚。“
哪里会是没想起来呢,简妍心里想着,沈妈妈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定然是当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她和赵妈妈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实在是犯不着为了她这一个不得太太宠的养女儿撕破脸皮,所以这才一直没说。不过这当会她能说出这事来,简妍从内心里还是很感激她的。
简太太还是很信任沈妈妈的。她一点儿都没有疑心到沈妈妈其实早就知道这事上去,只是怒骂着赵妈妈:“难怪她儿子会吃差价,昧银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自己就是这么一副不长进的样了,还能指望她儿子怎么样呢?这样想来她这般轻易的就死了反倒还是便宜她了。就该把她卖到那等苛刻的人家去,日日受苦才是。”
该做的戏那也还是要做的,于是简妍便做了大吃一惊的模样出来,问着:“母亲,怎么赵妈妈这些时不见,原来竟是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沈妈妈望了她一眼。
她素来便有些疑心简妍并不如她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乖巧柔顺。这些年中简太太对她的态度任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简妍心中岂会是没有个疙瘩的?可是若只照面上来看,简妍非但是心中没有任何疙瘩,反而对简太太还是足够的恭顺,且对她这个下人也是尊敬,不时的还会送一些亲手做的小物件给她,但却并没有开口求过她一件事。日常言语举止之间也是不卑不亢,面上常年带着淡淡的微笑,倒教人压根就看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沈妈妈有时都会想,简妍若不是真的是个骨子里十分良善之人,只怕就是个城府颇深之人,所以她平日里也不敢十分得罪简妍。这样的人,就算暂时是处在了逆境,可是但凡只要是得了一丝机会,只怕就是会一飞冲天。今朝不知明朝事,所以她觉得做人做事不能做得太绝,还是要为自己留条退路的好。
只是现下她瞧着简妍面上真真切切的惊讶之色,心里反倒是有些疑惑了。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其实她真的只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孩罢了?
简太太自然是不会对简妍说赵妈妈的死因。既然现下知道那些少了的物件是怎么回事,她也就懒怠和简妍再说什么了。
“你下去吧。”她颇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而后便自行转头过去和沈妈妈说着话。
简妍对着她行了一礼,恭顺的答了声是,而后便转身带着白薇走了出来。
依然还是原路返回。不过走至园子里时,简妍没有再走,反而是在长廊上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
“姑娘,”白薇此时方才回过了神一般,先前吓得狂跳的一颗心这当会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不过面上还是煞白的,“刚刚可是吓死我了。还好有惊无险。”
简妍笑着伸手拉她坐。白薇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也半坐在了简妍身旁的美人靠上。
“怕什么呢?我早先就说过不会有事的。”
白薇不得不佩服简妍。旁的不说,单就刚刚简太太拍桌子发怒的那当会,她竟然是面上毫不变色,且其后的回答还是有条不紊,将所有之事全都引到了赵妈妈的身上去。
不过沈妈妈的那几句话也是关键。若不是她的那几句话,只怕还得费好一番功夫太太才会信呢。
白薇就问着简妍:“怎么沈妈妈倒是会向着我们说话呢?姑娘可是一早就知道沈妈妈知晓赵妈妈私自拿了咱们屋子里东西的事?”
简妍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是猜测罢了。赵妈妈是个沉不住性子,又好面子的人,得了好东西总是要显摆出来。旁的不说,有两次她媳妇儿来咱们院里找她,我就瞧见她媳妇儿头上戴的那簪子有两支原是我的。沈妈妈和赵妈妈原就都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一块儿从京城里出来的,这么些年处下来,情分总是有一些。且沈妈妈现下在母亲面前得力,很是说得上话,赵妈妈岂有不拉拢她的?先时有一次赵妈妈就在我面前露了口风,说是日常过节的时候倒都会请了沈妈妈去他们家坐一坐。沈妈妈这一坐,赵妈妈的媳妇儿和女儿定然也都是会见面的,按照赵妈妈喜欢显摆的性子,务必会让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怎么可能不会穿戴从我这里拿过去的那些衣裙首饰?沈妈妈自然是看见过的,她当时看见了心里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然何至于刚刚那么清晰明了的就说出端午那日赵妈妈媳妇和女儿头上身上穿戴的衣裙首饰的式样来?摆明了她一早就已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她那时并没有在在母亲面提起罢了。但现下赵妈妈既然已是死了,她将这话提了出来,卖了我一个现成的人情,让我心中感激她,何乐而不为?“
白薇怔愣了一下,而后就叹了口气,说着:“这沈妈妈可真是个人精呢。”
简妍微笑不语,但心里却是在想着,沈妈妈若不是人精,怎么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