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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夫人摆手,自有长青过来给苏岑行礼,带着她出去。
等到人都走远了,孟老夫人才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不见心净,眼不见心净······
苏岑带人去见孟夫人,永夕和轻正在院子中间候着,见是她,慌忙拦过来道:“夫人正在休息,不宜见客。”
苏岑看一眼身后的成熠,喝令道:“什么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给我教训她们两个。”
教训她们两个,对于成熠来说太大材小用了,伸手一边一个,就把她二人反手拧背,按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拿绳子绑了。怕她二人尖叫,从她们二人的衣服上撕下一幅,麻利的把嘴也给堵上。
长青吓的大气也不敢出,陪笑道:“大奶——”被苏岑眼风一扫,吓的登时冒了一身冷汗,立即改口道:“苏小姐,随行来的丫头本就不多,这两个是专门拨过来照顾夫人的,还请苏小姐高抬贵手。”
苏岑只淡淡的道:“孟夫人由我照料,你不必担心。”
长青不敢再多嘴,带着苏岑进了孟夫人的寝室。
寝室布置的足够奢华,却完全不实用。孟夫人病着,病人所需要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可见服侍她的人有多粗心。
床帐落着,玫瑰上前轻轻一挑,睡着的孟夫人就出现在苏岑面前。看着这个从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如今沉睡的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苏岑的心还是一颤。
她固然恨她,却也没想过恨她到死的地步。
孟夫人肤色苍白青黄,肌肉松驰,嘴角还流着涎水。长此下去,孟夫人就成了废人一个。
各个都贪图省事、照料的轻松,任凭她这样昏天黑地的睡下去。怎么都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替孟夫人想一想呢?
181、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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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压下心底的愤怒,吩咐玫瑰:“把孟夫人的药拿来。”
玫瑰应一声,拿出来早就熬好,尚有余温的药来,倒在碗里,扶起孟夫人,一勺一勺的替她喂下去。
众人都在一旁瞧着,长青更是欲言又止。
这是提神助醒的药,孟夫人要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苏岑便看向长青,道:“我要把孟夫人带走。”
长青一阵迟疑,吱唔着道:“这个,恐怕不行。奴婢,做不了主,还请苏小姐跟老夫人、老爷商量。”
苏岑也不废话,道:“不走也成,我们一行人就在这住下。
长青为难的道:“这个,老奴说了不算,还是要去请示老夫人。”
孟老夫人捶床大怒:“她到底要干吗?要作回她自己那作去,跑到我孟家来欺负人,算怎么回事?让她滚···”
长青不言语。
孟老夫人骂够了,道:“你怎么还在这愣着,让她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长青便应诺道:“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让苏小姐带着夫人”
“混帐,她算什么东西,孟家的事轮不到她来插手,让她一个人走。”
“可是——老夫人,奴婢看苏小姐,性子拗着呢·只怕她不会就这么一个人走的。老夫人,依奴婢看,不如就让苏小姐把夫人带走。”
“你说什么?”孟老夫人怒视着长青。
长青低声道:“临行前,老爷不是说过—不要跟苏小姐起正面冲突么?”
孟老夫人不吭声了,她揉了揉额头,叹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不是一直看着苏——百般不顺眼的么,怎么突然就······”
长青见老夫人软化下来,劝慰道:“老夫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当以大局为重,大爷在边关,心里一直惦记着夫人,不远千里叫人把药送过来,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若是夫人的病不好,他也难以安心,老爷也是病急乱投医,是没办法的事您就是为着大爷着想······”
孟老夫人犹豫了半天,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的小丫头仓皇的跑进来,道:“老,老夫人,夫人,又阄起来了。”
“什么?”老夫人一听,心都立起来了,正这会就听见外面怦、啪,哗啦。。不由的站起来道:“怎么,又闹起来了?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不是都好多了么?苏岑呢?她不是在呢吗?快让她给你家夫人治啊”
小丫头缓了口气才算把话说清楚:“苏小姐给夫人喂了一碗药,没一会夫人就醒了,醒了就说有人要害她·也不认得谁是谁,又是躲,又是藏,还摔碎了屋里好多东西”
老夫人气的直叹息,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这么样的怪病难症······叫她把人带走,带走我老了·禁不起病人这么阄腾。”
长青便转身去回话。
苏岑站在孟夫人对面·温声道:“孟夫人,君文有家信来了。”
一提到孟君文·孟夫人恍惚着有了点印象,问:“信·信在哪?他都说什么了?”
苏岑还是不紧不慢的道:“信在家里呢,我忘了带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取,顺便给他写封回信,好不好?”
孟夫人忽然又闹起来,道:“我不去,我不去,他不要我这个做娘的了,他嫌我丢脸,呜呜呜呜···”
苏岑道:“儿不嫌母丑,有谁会嫌弃自己的亲娘呢?夫人您会嫌弃君文么?”
“我,我不会,可是,我嫌弃自己了,我给他丢人了,我给孟家丢人了”孟夫人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丢人”了。
正巧长青过来重复了老夫人的话,苏岑就看向玫瑰道:“走吧。”
玫瑰为难的看着孟夫人:“她这样,可怎么走?”
苏岑便上前道:“孟夫人,我们这就去取家信来读,可好?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坐着马车,不会有人看见的。”
连哄带劝,孟夫人这才半推半就的跟着苏岑走。长期饮食不足,孟夫人的身子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玫瑰和苏岑两人架着才勉强出了门,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孟夫人就把自己蜷到一角,哆嗦着流泪哭泣。苏岑则递过去一个抱枕,道:“这枕头是君文平日里用的,他说留给夫人,就相当于他在跟前尽孝了。”
果然孟夫人一把抢过去,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点虚弱的笑意。
马车在夜里前行,玫瑰小声道:“孟夫人对孟家大爷倒还真是母子情深,不过您这套说辞,一回两回管用,次次都能管用吗?”
苏岑也低声道:“暂时把药停了,再慢慢调理。她是心病,又不是真的疯了。”
孟夫人的病相当于受了刺激之强自闭,强烈的自卑和羞耻让她不肯见人,又因为服用了加曼陀罗的药,有点心智迷失,说到底并不是真的神智失常。
所以苏岑相信孟夫人一定会痊愈的。
回到自家庄院,苏岑和玫瑰把孟夫人带进了屋里。孟夫人一进去就躲到了床里,问:“信,信呢?”
苏岑从桌上拿了一封信,道:“在这呢,夫人现在要看吗?”
“看,要看。”
“那就坐过来一点,床里太黑了,烛火很容易把床帐点着,不如夫人坐到桌子边来,我叫人再多点一盏灯?”
孟夫人犹豫了一会,摇头道:“我不去,你·你把信给我。”
苏岑就没强求,径直把信递过去。孟夫人颤抖着手打开,光线晦暗,她一个字都看不清。可饶是如此,却还是觉得莫大的安慰,将信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苏岑把饭菜端上来,道:“孟夫人,君文在信中尤其的担心您不能按时吃饭·身体虚弱,所以特别交待您一定要把饭吃好,否则他也会食不下咽”
孟夫人擦了下泪,道:“我”
苏岑道:“你慢慢吃,吃完了叫我,我把碗筷收下去。”苏岑果然带了玫瑰出去。
玫瑰半信半疑的问苏岑:“孟夫人当真会吃?”
苏岑忍笑,叹息一声道:“你当我是大罗神仙呢?慢慢来吧,她肯安静下来,哪怕吃一口呢。”
玫瑰也不由的笑了,道:“奴婢也是着急嘛。”她着急的不是孟夫人的病什么时候会痊愈·而是担心的苏岑。在最不该出头的时候,她挺身而出,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借此感动孟家,从而求得孟家一纸休书么?
苏岑却全没注意到玫瑰的心思,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无暇去问。乘便坐下来休息,喝了一盏茶,就有小丫头踮着脚来回:“孟夫人吃饭了。”
苏岑推开书,问道:“是吗?吃了多少?”
“粥只吃了半碗,菜也只吃了一小碟。”
还是吃得太少了·不过肯吃饭就好。
玫瑰看向苏岑,道:“姑娘,要不要这会就去收拾了?”
苏岑摇摇头·道:“不急。”
又等了一会,孟夫人竟然自己走到了门口,虽然还是有点畏缩,却面露焦急之色。苏岑示意玫瑰:“你过去,小心着点,问她需要什么?”
玫瑰依言走过去,温声问道:“孟夫人,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
孟夫人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却终是扭捏了半天,才道:“水。”
晚饭的菜·苏岑故意做的咸了,孟夫人口渴的很·待要不求人,可是不张嘴就没人理她,只好乍着胆子出来问一声。
玫瑰温柔的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一声就是了,奴婢这就把水给您送进屋里去。您还有别的吩咐么?奴婢一齐给您准备了”
孟夫人怔了一怔,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没说。
孟夫人就像是一只躲进壳里的乌龟,在苏岑多次试探和敲击下,总算是慢慢的探出了头。虽然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却已经不再无缘无故的哭闹了。
她的药照常煎,却也只是放下就走,她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就拿走。
没有琅琊夹了曼陀罗的药,孟夫人白天清醒的时间越发多了起来。只是她仍然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除了窝在屋里,一步都不动。
苏岑也不强求,便桶就在屋里,她若不嫌味道难闻,只管在房里解决。
孟夫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面对玫瑰时,眼神里也充斥了越来越多的愤怒。终于有一天她把药碗砸到地上,指着玫瑰道:“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你和你那没良心的主子一样,都是要来害我的。”
玫瑰只当她又犯了糊涂,用眼神示意小丫头去叫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