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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见了安素,却不见安平,问她安平又去哪里玩了。安然便和他说了何采的事,一大早就被张侃接走了。何采不愿办婚事,张侃也依她,去官府那取了文书,若是快的话,约摸下午就成了夫妻。
宋祁听后,说道:“今晚有花灯看,吃过饭后,便带她出来玩吧,闷在家里倒更容易闷坏。”
安然点点头,又道:“娘说了,若见了你,便让你早些过去。”
“嗯。”
虽然沈氏要宋祁在李家住下,但想到李家多是妇孺,又不比之前那样的大宅子,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李家不便,因此住在客栈里。
宋祁说帮忙卖画,可等人来了,只是说个价格,脸便憋的微红。安然在旁边看了,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嘛。于是宋祁还是去那边写信,卖画的事交给她和安素。
安素虽然不能言语,可是人长的好,比划起来轻轻巧巧,别人也有耐心看。安然并不急着去帮忙,等她比划不清了,才出去帮忙。
因是中秋,看画的人少,来写信的人骤然增多。安然便向隔壁面摊借了个桌子,一起写。这种感觉颇像当初她和宋祁换书看时,在茶馆里聊的开了,一起在书上注释讨论。
仔细一想,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本来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即便是不掺杂爱情在里面,单单论友谊也很珍贵。只是自己那个时候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贺均平,完全忽视了宋祁。就连他不让自己与宋祁走的太近,她也听从,却不知那个时候对宋祁来说,是完全不公平的。先说换书的是自己,可后来无声无息的消失,想一下怎么觉得自己很混蛋。
傍晚收拾了东西,回到家,宋祁便见安平坐在门前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巷子,连自己走到跟前仍没抬头。
安然唤了她一声,不见答话,又道:“安平。”
安平抬头看她,下巴也没离开托着的手掌,有气无力应声:“四姐姐。”
宋祁蹲身看她,笑道:“晚上带你去看花灯,还有吃很多好吃的。”
安平吸了吸鼻子,等看着姐姐们进去了,才拉拉他袖子:“你帮我把姨娘找回来好不好?”
宋祁默了片刻:“安平,你姨娘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有人非常疼她。你挂念她,可更希望她开心是不是?若是看到你这么委屈的模样,她也会不开心。”
安平差点又哭了:“可是我舍不得姨娘。”
宋祁摸摸她的脑袋:“你姨娘也舍不得你,只是有迫不得已的缘故,暂时分开,并不是永世不见。”
安平看他:“真的?”
“嗯。”
安平这才把泪咽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乖乖的,就能见到姨娘了?”不等他回答,自己点了点头,“乖乖的,就能见到姨娘了。”
宋祁并不确定是否如此,可又不忍说不是。
吃过饭,收拾完,一家人便一起去闹市看热闹猜灯谜。
京城与滨州的中秋并无什么太大不同,平日里没什么赛诗歌赏花卉的活动,毕竟没京城的文人气息那么强烈,也没那边的人那么悠闲,临近边城,能安居乐业得个温饱就不错了。但中秋为团圆节日,比起其他节日来总是来的珍贵,因此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比京城要热闹喜庆许多。
安然买了盏小灯笼给安平,不知她怎么没了白昼的忧愁,也不吵着要姨娘,一如既往懂事,倒诧异她小小年纪这么快就想通了。
李瑾轩和宋祁在后头走着,聊的甚欢。经过图云书铺时,那店老板瞧见了,便出来打了个招呼。宋祁微点了点头,也没停留。李瑾轩笑道:“你果真是书痴,也不常来这翠松镇,却连书铺的老板都认得你。”
宋祁笑了笑:“来买过两次书,店老板记性好罢了。”
安平步子快,拉着安然便往前面人堆里钻,奋力挤开一条路。等拽不动了,干脆放手,自己往前头跑,吓的安然赶紧跟上。等李仲扬和沈氏瞧完一盏高悬头顶的大灯,再往前看,就瞧不见两人踪影了。忙唤李瑾轩去寻她们。
周姨娘这几日做针线活做的眼睛都花了,只觉这灯火太过耀眼,十分不舒服想回去,往身边看去,儿子李瑾良正在挑担那买泥人,不由皱眉,都多大了还喜欢玩那些。等遮挡的人走开了些,却瞧见他身边还有个姑娘,正俯身细瞧那泥人,指了指一个彩色的,便见儿子取下给她。正奇怪他是哪认识的姑娘,再一瞧,那不就是柏树嘛。
倒没想到伺候着伺候着有了感情了,她的儿子什么时候给自己买过东西来着。做亲娘的心里微酸,转念一想他也是到了年龄,身边确实该找个人照顾着了。柏树倒是不错,虽然长的并不十分好看,可性子好又忠诚,拿来做通房丫鬟她也放心。当即没再多看,和宋嬷嬷说笑去了。
安然好不容易才追上安平,她人小跑的又快,差点跟丢,追上去便抓了她的小胳膊便拽回身旁,佯装生气:“不许乱跑啦,走丢了怎么办。”
安平说道:“我认得路。”
“可是有坏人怎么办?打不过的对不对?”
“那我可以喊别人帮忙呀。”
安然苦笑:“可要是碰巧旁边没人,就算有,又没人肯帮呢?”
安平想了想,笑道:“不会的,他们会帮的,因为如果他们有事,我也会帮呀。”
安然看了她一会,笑了笑,心里这般干干净净的,让人不忍染上一滴墨汁:“四姐给你买吃的去。”
安平更是高兴,又喝声往前跑“买吃的咯”,还没跑两步,便撞在前面一个妇人的腰上,那人立刻皱眉回头骂道:“没长眼吗!”
安然急忙上去,待见了那妇人,微顿片刻,才唤道:“堂姐。”
安平躲到她后面,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喊了一声堂姐。安阳瞧着她们两人,又往后看看,没见到别的二房人,轻笑道:“母亲写了请柬让你们过去庆中秋,你们说没空,现在倒好,还有空闲跑到这来看花灯。”
安然实在是懒得和她客套。自从上回被拒门外,又被上门夺宅,连那城南口的人也指不定是大房指使的,她已窝了一肚子的气,淡声:“无心邀请,便有无心赴宴。你我两家人都明白的事,又何必假情假意,嘲讽当有趣。”
安阳气道:“你顶撞我哥哥顶撞我母亲,如今又顶撞我,你不过是一介平民,我可是县官夫人!出言不逊,已可以将你投进大牢里去关上几日。”
安然瞥了她一眼,拉过安平的手已打算走:“你若能这么做,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走到她身旁,又凑耳低声,“你猜,如果我将你在京城做过的丢人事告诉你夫君,还有徐老爷徐夫人,他们会怎么样?”
安阳浑身一震,抬手便要往她脸上甩巴掌,刚抬手便被人抓了手腕,狠狠推到一旁。徐家仆人忙扶住她,可冲劲太大,发髻还是歪了些,等站起身,衣裳微乱,活似个疯婆子。想骂人,却见那推自己的是宋祁,话又咽下了。
下人忙去寻在前头赏鸟的徐保和,徐保和一听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立刻气冲冲走过去。
李仲扬几人都已经过来,徐保和一见他们,便要衙役去抓,安阳忙拉住他,怒道:“要死你去死!”
徐保和没见过宋祁,哪里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他是知府通判,官大一级压死人,宋祁恰好就是能压死他的那种。安阳也奇怪宋祁为何还在滨州,难道是打算住下了?附耳和夫君说了宋家身份,徐保和倒是不在乎:“这离京城远着,能管到这来?”
宋祁见他不死心又欲动手,沉声:“欺压百姓算什么好官,你这官职本就是捐银得来,不为百姓谋福利,却滥用权职,这乌纱帽还是留给别人吧。”
徐保和一顿,好大的口气!可仔细一想,刚才安阳说他叫……宋祁?不由浑身震了震:“可、可是宋通判?”
安阳怔松,通判?宋祁竟是来滨州做了通判?想了想他刚才护着安然的神色,如今又护着整个李家,莫非是特意求任于此?她更觉世事不公,在京城有世子,在滨州有宋祁,为何她却是嫁了个猪脑子的徐保和!
徐保和见他面色极淡,眸有裂冰,心下惊怕,忙弯腰道歉,等他点了点头,这才拉着安阳赶紧退下。他不怕其他官,就怕覃连禾手下的官,用钱买不动的人最是可怕。
李瑾轩一路与宋祁说了许多徐保和的混账事,听的宋祁直皱眉,本以为只是李家两房人的矛盾,却不想竟是个鱼肉百姓的官。回到衙门参了徐保和一本,覃连禾看了后大怒,立刻呈交吏部。
一个月后,徐保和被贬为庶民,气的丢尽脸面的徐老爷病了大半月,把两口子撵到外面,让他们自己过活。徐老夫人心疼儿子,偷偷给他钱用,一时也并无忧愁。
十月的滨州仍暖如初秋,安然记得这里不会下雪,也好,那样出来摆摊子就不会太冷了。李家人在这住了大半年,也渐渐习惯这平淡的生活,没有了在朝廷的勾心斗角,心态反而更好,连李仲扬也觉心胸开阔许多。除了在家描画,也会到外面和别人下棋。
天气似乎是一夜之间冷下来,安然早上起来,□的墙角那都有冻霜,蹲身细看那晶莹白霜,洁白似雪,又想起皇城来。这个时候,该是漫天飞雪,满城银白了吧。还有敏怡也差不多是这个月临盆,清妍也不知过的怎么样,自从皇城一别,她去信孙府让敏怡转交,清妍也没回信。在滨州只顾着赚钱,也没结识到可深交的姑娘。想的细了,那冷峻的面孔又浮上记忆中,安然摇摇头,将那影子抹掉,越想,只会越痛心罢了。
吃过早饭,安然和安素要出门去城南,因为天冷便不带安平去,可拗不过她,便让她跟了。
到了城南那,隔壁面摊的老板也刚摆了摊子,打过招呼,便开始吆喝卖面咯。吆喝声此起彼伏,整条街都热闹起来,驱散了严寒。
安然和安素看着摊子,安平便自己在地上画了东西跳着玩,自得其乐。
不远处迎松客战上,一个身穿浅青色绸缎,发髻高挽的妇人坐在廊道上,往那下面瞧着,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张侃过来时,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