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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迎松客战上,一个身穿浅青色绸缎,发髻高挽的妇人坐在廊道上,往那下面瞧着,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张侃过来时,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忙走过去:“采妹。”
何采微微回头,见了他,便握了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小暖炉:“外头很冷吧。”
张侃苦笑:“你在的这地方难道不是外头么?”
何采淡笑:“有暖炉和厚披风护着,不冷。而且京城比这冷多了,不是么?”
张侃默了默,就算不往下面看,也知道她在看什么,叹道:“我说要将她接过来,你却不肯。宁可让她在那儿做个庶女,也不要她来我们这。你是怕我待她不好么?”
何采摇摇头:“这儿再怎么好,也是个贼窝,我不能让她过来。”
张侃没有辩驳她的话,确实不假,秦家帮便是个可明目张胆的匪窝,虽然竭力不让她知晓秦家帮做了什么混账事,但是这几个月来,多少会察觉得到。
年少恋人,如今再成夫妻,连他也觉得诧异。待她百依百顺,让下人瞧的惊奇。连秦老大也奇怪他怎么放着美娇娘不要,听他说了往事,一众兄弟更是服他敬他。重情义的人,总是让人敬佩。
何采看着下面,见安平玩的开心,很想去见她,抱抱她,可是她不敢,她求李仲扬和沈氏不要告诉她自己是入嫁别处,宁可让她以为自己不告而别丢下了她。
在她一旁坐了一会,张侃才想起一件事来,说道:“那李安阳又寻人去画摊捣乱,被秦老大拦下了,她倒也不敢恣意妄为。”
何采默了片刻,侧身看他:“三郎,可以将李家大房收拾妥帖么?我在李家时也受了不少他们的气,实在不想再见他们耀武扬威,说不定哪日不注意又伤了安平,心里膈应得慌。”
张侃笑道:“那倒不难,正好徐保和被撤了官,也无忌惮。现在独撑家中的是李瑾贺,生意刚开始做大,斩了他的货源,让他守着自己的小门铺就好,想发财,便做梦去吧。”
何采轻松一气,张侃又道:“亲我一口罢,我便立刻去做。”
何采睁大明眸看他,微微看了看下人,纷纷抿笑背身推下,这真是不亲也要被扣上亲的“罪名”了,想罢,在他面颊落了一吻。察觉到他的身子微颤,顿觉两人又回到年少时,却是迟来的夫妻情。
张侃做事素来是雷厉风行,不过半月,李瑾贺便是人人躲避,要货没货,来买绸缎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无人上门。亏了一大笔钱,起先还苦苦支撑,到了腊月,便赔进整个庄子,想去借钱,妻子阿阮劝阻了他,只怕这债会滚大。托自己的父亲阮捕头去打听了下,才知道是秦家帮在捣鬼。李瑾贺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直到再打听清楚,才知道那二把手张侃娶了一人,竟是何采。顿时明白过来,只好自认倒霉,却也无法。张侃也放话给他,若是本本分分经营小铺子便不再干涉,可若是敢继续挣扎,便让他滚出滨州。
李瑾贺自觉福薄,那小铺子若经营的好也能让家人温饱无忧,与他们硬拼定是不行,只好听从。
韩氏从大宅子里搬出来时,真想跟二房的人拼了,可是那出手的虽是从二房出来的人,却已非李家人,她又能如何?怕是那李仲扬当初想的就是,用女人收买张侃,好一个美人计!张侃真是瞎了眼,要个生过孩子三十好几的女人,通通都是疯子吧!
腊月寒冬,安然才觉得其实滨州比京城冷多了。京城下雪但风大,吹的人干冷干冷,穿多些衣裳就好。看这滨州却没多少风,那冷直钻骨髓,穿再多衣裳也抵御不了这湿润的寒意。
她早就不让安平跟来了,跟她说要是冻坏了要用很多钱看大夫,她才百般不愿答应。
这日摊档摆好,便有人过来看画写信。安然摊开信纸,问了那人要写什么,刚落笔一字,便听见后头有人唤自己名字。她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那声音,分明是清妍的呀。
写下第二个字,又听见似小猫叫声的低音,她这才诧异回头,然后便看见清妍从那一堆画中露出个脑袋来,一张俏脸脏兮兮的,活似个流浪汉!
第72章千里姻缘循环渐进
安然实在没有想到清妍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对那要写信的人说稍等;便到了后面;见她像个乞丐人,鼻子便酸了,抱了她,哽咽;“坏姑娘;你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清妍倒是嬉皮笑脸的;“不要哭嘛;我是故意把自己弄成乞丐的,这样的话侍卫就追踪不到我啦。”
安然这才松了一气;当真以为她行乞跑到这;那样远的路,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不敢想。想好好瞧她,脸上却太脏了,根本瞧不出往日的模样。只是握了她的手,分明是比之前瘦了很多:“手都冷成冰棍了,我去买碗热乎乎的面条给你。”
清妍微微咽了咽,点头。
安然去了隔壁面摊那买了一大碗面,加了两个蛋和一大块肉,端过去给她。听见客人叫自己过去写信,便让她吃着先。等写完一封信回来,那碗面已经吃完了,连汤汁都不剩。安然顿了顿,清妍自小娇惯,吃东西可都是品其精华,哪里见她吃的这么干净过。再看她两手空空,根本没一点行囊,她到底是怎么来这的,看得她一阵心疼。
她跑去跟安素说今天早收摊子,带清妍回去洗漱。安素摇头,比划了一番,说自己也可以看好摊子,这么早回去今天没钱,没饭吃。安然拗不过她,拜托了左右小贩照顾好她,这才带了清妍走。
两人刚走不久,便有人来。起先还能比划得清楚,可等到那人犹豫在两幅画之间不知该挑选哪个,问安素各个优点时,就比划不清了,急的额上渗汗。
远处的茶馆正有两人往那看,见状,李悠扬说道:“少年,该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刻了。”
骆言叹气:“李爷,天天在此虚度光阴不去做正经事,真的好吗?你要是想补偿她,何必每天换着不同的人去买画,直接给钱嘛。”
李悠扬轻笑:“我是这么肤浅的人?骆言,我说了,你娶安素,我的钱都是你的。她除了不会说话,可没什么缺点。从穷酸管家变成侄女婿不是一笔好买卖?”
洛阳也轻声笑笑:“缺点多的都数不过来。她胆子小,还容易害羞。日后我的夫人,可是要和我一起打拼商行的。而且……若是她知晓李爷出了这么个混账主意,估计会恨您一辈子,然后不许我爬床睡觉。我可不要受这罪。”
李悠扬没了耐性,踹了他一脚:“快去,不待一个时辰就别做我李爷的管家了。”
骆言只好往那边快步走了过去,到了画摊前,那客人已经不耐烦的走了。见她神色落寞,拿了画过来:“我买了。”
安素看了看他,对时而跑出来的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伸手拿了回来,摇头。骆言说道:“他买和我买有什么不同。”
安素还是摇摇头,客人买是客人真心想要,他要买并不是真心想买,完全不同。
骆言又默默的在那缺点后添了一笔:固执。
见安素坐回小板凳上,他也拿了凳子坐下,一个时辰可有得熬了。他偏了偏头,上下看她:“李安素,你要是胆子再大点就好了。”
安素蹙眉,拿了棍子在地上写:很大了。
骆言扯了扯嘴角,拿棍子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得意道:“这是我的胆子。”随后又在旁边戳了一个小点,“这是你的。”
安素眉头拧的更深,画了一个小他一点点的。骆言摇头:“怎么可能!上回你碰见地痞,还有刚认识你时被学堂的人欺负你不还手的事都忘了?”
她摇头,不许他擦了那圈。骆言见她执拗,捧腹笑道:“明明胆子小的跟手指般。”
安素憋红了脸,不跟他辩。
安然带了清妍回家,在院子里绣花的沈氏还以为她从哪里捡了个乞丐回来,等她开口唤了人,听出声音来,周姨娘一个刺激把针扎进手指里,痛的直皱眉。众人起身:“见过郡主。”
清妍笑道:“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沈姨不要多礼。”
沈氏也没多问她怎么这个模样,让宋嬷嬷去烧水给她清洗身子。
上好了水,安然试过水温,拿了自己的衣裳给她。进来放衣裳时,见她背上有许多刮痕,不似人为,更像是被什么荆棘之类刮伤的。
清妍没听见出去的脚步声,在澡桶里转了个大圈,微微瞪眼:“色姑娘,莫非你要看我洗澡不成。”
安然拿了浴帕给她小心擦,咬了咬唇:“你走山路过来的?就不怕碰到坏人吗?!”
清妍趴在桶沿,微怯:“怕被侍卫追上……走山路顺利。”
安然气道:“你千里迢迢跑到滨州来做什么!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清妍更生怯意:“好姑娘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冒险了。”
安然气的心痛,又给她洗干净头发,那发也不知几日没梳了,实在捋不顺,还剪掉好几撮。等水都快冷了,这澡才洗好。安然拿了干帕子给她:“自己擦,待会我帮你好好梳梳。”
清妍笑道:“知道啦。”
安然将那破旧衣裳卷好丢了,回来拉她进房里梳头发,好不容易梳顺溜,手都快酸麻了。
清妍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笑道:“这几个月来我去河边喝水都会被自己吓到,如今可算是恢复原貌了。”话说完才察觉自己又说漏嘴了,见她抿嘴肃色,这才低声,“父王逼我嫁人,我不想,可是看的很紧。后来我想起花园里有个狗洞,于是就说去看花,和下人捉迷藏,然后就从那里爬了出来……”
安然愣了愣,狗洞?如果是不让人怀疑的那样逃出来,那肯定没带什么钱,否则只会惹人注意。根本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到了这里。她叹了一气:“你到滨州来,王爷迟早会查到的。”
清妍笑道:“父王不会想到我能跑那么远的。”
安然没打击她,若是她跑到别处或许不会猜疑,但偏是滨州,除去她这好友在这不说,还有她的兄长……顺王妃知清妍性子,若是猜到她跑远了,估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滨州,只是时日问题。
梳妆好后,虽然穿的是布衣,可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