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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却有例外,二楼西边的厢房是最适合观日落的房间,客人居然没有在小平台上?!
“主子,未离太狡猾了,每次发现了一点踪迹,追过去的时候,都找不到人。不过即使他一直在转换方向,还是能看出他是朝着佩城去的。”
房间连接平台的窗户大开,金色的霞光透过窗棂照在窗边的软塌上,为它镀上了一层金光。一名紫衣男子站在软塌边,却不坐下,漠然地看着窗外的平江,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棂。他身后,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正愤懑地汇报着什么。
庄逐言回过头,将目光投向那张雕花的红木躺椅,声音压抑地问道:“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这里?”
“是。三天前,他包下了芙蓉客栈的两间上房,就是这间和旁边那间。从这里乘船,可以直接到肥水,肥水到佩城就很近了。”叶西微微点头,眼中满是遗憾和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追上他了。
三日前她就在这个房间里吗?
庄逐言盯着那张红木躺椅,好似多看几眼,就能看到那人留下的痕迹似的,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精美的镂空雕花,直到指尖发疼,他才缓缓放下手,问道:“他还是没有请过大夫吗?”
“没有,不过他买了不少药材。”
说起来,这未离实在可恶,一路追来,凡是发现他踪迹的城镇村落,他们都将当地的大夫全部走访了一遍,硬是没有一个看见过公主殿下的,就连小腿骨折受伤的都没有。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若是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主子也不必担心成现在这副模样。
庄逐言确实很担心,每每想起燕甯伤得血肉模糊的腿,他就胆颤心惊。他害怕未离为了躲避他们地追查不帮她请大夫治疗,耽误了她的腿;同时又在心里无数次地祈求,希望未离的医术比普通大夫更加高明,这样燕甯的脚就能得到很好地治疗。
一个月的反复折磨,几乎让他心力交瘁。好在这个月的努力也不算白费,总算确定,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佩城。
看不得他这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楚时终于受不了地起身,将他从躺椅边拉开,在圆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劝道:“未离一路上都买了药,可见肯定是给燕甯治疗了的,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他们如今已经上了船,也就没那么容易追查了,你现在应该想想更重要的事!”
说完,楚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将之往庄逐言的方向推了推,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爹信上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回西瑜。”
这封信是昨天夜里送到了,庄逐言拽着信枯坐了一宿,今天一早把信给了他,便什么也不说了。楚时知道他心里难受,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庄璟在朝堂和百姓中散布你已经在穹岳身亡的消息,还说都是因为你,害得楼相的女儿也与你一同遇害,楼家必定不会放过西瑜皇室,需要送上黄金赔罪。庄璟显然想趁此机会,拿下几个金矿为他所用,黑锅让你背。皇上已经昏迷不醒了,虽然我爹一直派兵守着正阳宫,庄璟没有机会得手,但是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御医说,最多还能再撑三个月。你这时候回去,正好可以打得他措手不及,也让那些还支持你的大臣们找回主心骨。若再拖下去,老臣们都转投了庄璟,皇上又正好驾崩,皇位必定落到庄璟头上,到了那时,即使你是皇室正统,也无力回天了。”
庄逐言背对霞光坐着,身后光芒万丈,面容却仿佛模糊得看不清楚,良久才听到他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
那犹豫的语气,听得沈羲心里直打鼓,直接上前一步跪在庄逐言面前,将长剑平举于胸前,双眼泛红,朗声说道:“主子请三思,属下知道主子是放心不下燕公主,属下愿以性命起誓,就算踏遍整个穹岳,断送一条性命,属下也一定将公主殿下救出来,求主子先行回宫!”
庄逐言看着这个从年幼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侍卫,喉咙干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时抬手,用力地拍打在他的肩上,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说道:“逐言,这次是绝好的机会,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庄逐言一直垂眸坐着,久久不语,就在楚时以为他不会回应他,心中失望不已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楚时,冷声回道:“我知道。”
蓦然对上那双墨色幽深的黑眸,楚时心尖发颤,又见他抬手将他的手从肩膀上一点点移开,不知为何楚时心中一慌,耳边响起那人这一个月以来,越发黯哑低沉的嗓音,“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阿时,我不能放着她不管,若不是我,她根本不会再回环山镇;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找我,她也不会被岩石砸断脚。现在她被人掳走了,生死不明,伤情不清,你让我怎么安心回去?”
楚时语塞,确实是他们一开始就满心算计,之后又百般利用,现在这种时刻,却又想要将她舍弃……
他顿时面色涨红起来,张了嘴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客栈小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这时候,沈羲也不敢多言,暮色一点点暗沉下来,漫天的霞光被暮云一点点吞没,直到整个房间彻底暗了下来,才听到那道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庄璟放出消息说我已死,便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回西瑜,我们先回佩城打探消息,做好回去的准备。”
那人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只要找到她,确定她没事,我立刻就回西瑜。阿时,再给我一点时间……咳咳咳咳咳……”话音未落,几人又听这个月以来最熟悉的低咳声,大家的心都揪了起来。
楚时赶紧点灯,果然看到那人微弓着身子,手里的白绢紧紧地压在唇上,若是现在展开,怕又是一滩血渍吧。
楚时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皮肤本就白皙,现在更是白得透明,消瘦的身体都快撑不起身上的华服了。仅仅只是一个月而已,谁还能看出,这是当年姿容无双,艳绝皇城的天之骄子?
难道真的要应了那句情深不寿吗?
面对这样的庄逐言,楚时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喃喃回道,“好吧。”
算了,佩城离西瑜也很近了,先回到佩城再给父亲去信商议吧。佩城
今日已是小年了,城里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街道两边的商户将年货都摆到街上来了,气氛很是热闹,一派繁华。路上偶尔还能看到穿着永穆族服饰的男女在挑选货物,这在十多年前是看不到的,那时的佩城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先帝还没有攻下这块土地时,佩城与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是些蛮荒小城,一直归永穆族管辖,族长就是他们的首领。后来先帝想把穹岳与西瑜国交界的这一小块地方一并纳入穹岳版图,不想却遭到了永穆族的激烈反抗。
一场为期两年的对战之后,大多数地方被攻陷,永穆族族长带着那些不愿受降的居民退入了西面那片森林里。先帝曾派兵两万,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果都未能如愿。永穆族人不时出来抢掠边关货物,反抗朝廷,也因为这样,朝廷才会在佩城设镇西将军一职,派西北军驻守此地。
以前永穆族的人出来佩城补给所需,可不敢穿着自己族人的服饰,佩城人怕被抢劫,也从不敢靠近西面森林。好在,十几年前姨父带着夙家军前来剿灭山贼,不知怎么的,就修复了与永穆族的关系,听说姨夫和永穆族族长还有些交情。
十几年下来,虽然有时永穆族人和西北驻军还是会起纷争,但与普通百姓倒是能和睦共处了,所以才有佩城如今繁华稳定的景象。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燕甯的脚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不能久站,也不能跑跳。被闷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到了佩城,她实在憋不住了,掀开布帘和未离一起坐在赶车人的位置上,一边看着周围充满异域风情的街道,一边问道:“现在就带我去见她吗?”
未离从车厢里将披风拿出来,披在燕甯肩膀上,才摇了摇,回道:“一路上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
燕甯微微挑眉,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人家暂时还不想见她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假装看热闹的到处张望,将佩城大致的情况看在眼里。
离开肥水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换了马车。燕甯第一眼看到这辆马车时,还在心中赞叹了一下,这车真是舒适宽敞,四匹骏马也脚程相当,速度快还不算,跑起来一点也不颠簸,比普通马车好太多了。然而那时燕甯也只是单纯地赞赏马车,进了佩城之后,她才隐隐发现,这辆马车或许很不简单,或者说马车的主人很不简单。
新年将至,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佩城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变得拥挤狭窄,来往的马车很多,不得不相互让路才能勉强通行。燕甯注意到,他们走过了五六条街,遇见了少说三四十辆马车,每一次都是别的马车看到他们就远远地停下来,给他们让道。
那些马车中,不乏华丽大气的,珠光闪闪的,还有家丁侍卫环绕的,但他们都有志一同地避让。
燕甯细细回忆了一下所乘坐的马车有何奇特之处,墨色的车棚,黑檀木的车架,强健的黑色骏马,车棚上好像也没什么特殊标志,若说异常,那就是异常低调。
燕甯越发地疑惑,也就更认真地观察起这辆车来,细看之下才发现,墨色的门帘上好像吊着什么东西。她稍稍抬头看去,那是一块用墨色丝线悬挂的黑木牌子,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多,方方正正普普通通,和门帘几乎融为一体,晃眼过去,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燕甯一抬手,将木牌抓住手里,入手温润,是上好的黑檀木。木牌的一面有凹凸的纹理,她眯眼看去,上面刻着两个字——纵横?什么意思?
燕甯看了一会便放开手,什么也没问,默默记在心里。
马车又穿过了两条街才慢了下来,燕甯原以为未离会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点的宅子里,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一条非常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