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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骗新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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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呵罪囚以分责

  人传包孝肃为官清廉明察,用法无私,诈不得以巧辨售,罪不得以权贵兑。又不纳分上,故人称之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适有富豪子,犯奸情真,知难逃洞察。预与一老胥谋曰:“包爷精明,察事如神。我所犯情真,干证又直证,罪实难逃。若重罚,犹可输纳,惟痛责实是难堪。有何计可以减责,必不惜厚费图之。”老胥曰:“明日若当责时,你奔近案前,强辩求伸。我从旁呵斥,为你分责,或可减你一半,此外别无策可图也。”次日,包公审得真情,发怒要打富子四十。富子奔近案,哓哓伸辩不已。老胥从旁大声呵之曰:“速去受责,何须许多说话,罪岂赦你。”包公见之,大恨此吏揽权起威,恐后日窃势骗人,外必生事。即先责老胥二十板,偏减去富子二十。欲使威不自胥出,不知正落其谋中也。老胥遂得厚赂,而包公漠不知之。
  按:吏为奸,皆是知本官性情,而变幻用之。老胥知包公严明,岂容胥吏招权,故旁呵犯人,包公必责吏,而故恕犯人。以见胥吏之无权,欲外人不畏慑之。岂知于难减责之中,故分责以取其贿,又孰从而察之?公且受胥骗,况后之为官者哉。





                        


第十六类    婚娶骗


  妇嫁淘街而害命

  京城有房八者,为人痴蠢,以淘街为生,家只一老母。一日房八淘街,往小河边洗,靠晚来有一妇人,身穿麻衣,旁立看淘洗讫。谓房八曰:“我将往娘家,今晚不能到,暂借你家一歇。”房八曰:“我家歇不得,何不往客店歇?”妇人曰:“客店人丛杂宿不便,你家有何人?”房八曰:“家有老母。”
  妇人曰:“有母便可同歇。”房八引至家,妇人把银与籴米,买酒菜,夜间三人同食。妇人问曾娶媳否?房母答家下仅能度日,那得银娶媳。妇人曰:“我前夫死,已葬讫,家无亲人,今收拾家财,将回娘家,奈娘家又远。看你儿子孝善,偶然相遇亦似天缘,意欲为你媳妇,以供奉朝夕何如?”房母曰:“你虽好意,只恐儿不能供三口人。”妇曰:“我亦带有些少银本,谅勤治女工,亦足自给。”房八喜曰:“我算命,今年当招好妻。一人自有一人禄,何患不能供。”是晚遂成亲同宿。
  一夜之间,叙尽风流。男称前未娶,今如渴而得浆;女称久失偶,今如热而遇凉。二人交爱,真如鱼水。房母亦大喜,天赐贤媳。次日,妇以银六钱与夫籴米,买菜蔬。第三日问婆曰:“何不做身衣服穿?”婆称无银。妇又出银六钱,叫夫在汪客大布店买之。房八既得妻,又前后得银作家,心中扬扬喜色。
  往汪店买青布二端归,妇各将剪去三尺。故持尺量曰:“此是剪剩之布,未成全疋,何被人瞒也?可持去与换,有好银买布,他何得如此亏人?”房八听妻言去换。汪店言我家那有零布,是你自剪起胡赖我。二人各争一常汪客令家人再以二端与之,及持归。妇背地以剪刀剌破几叶后将展开。又曰:“如何又换两疋碾烂布。这布店好可恶,他欺你纯善,故敢诳你。今次不换,可放言骂他,怕他甚么。”房八被妻激,忿忿往说:“你以破布诳我。”汪客说:“你买一疋布,来换许多次,店中那有此工夫,不换与他。”房八便纵言秽骂,汪客怒,喝令家人扯打一顿。后以两疋布,打开看明,掷与之。房八执布归,言被打之恨。妻怒顿足曰:“有银买布,及招他打。他靠财势,可拚命与他作对,吾与婆能替你伸冤。”又激夫到店凶泼。汪店家人又群起痛打,带重伤而归。妇哭曰:“必往告保辜状。”
  遂往御史处告准。归买好酒好菜,劝夫多饮方可散血。夫被其劝,酩酊大醉,夜乘醉,紧绑其手足,以沙塞口鼻,至三更,死已久。解其绑绳,妇故喊曰:“你儿身冷了硬了,莫非是死。”
  吓得婆起,看儿已死,二人相对哭尽哀。复往御史处补状,差官检验收贮,遍体都有重伤。汪客惊惶无措,过三日将审。
  妇与婆到汪客店曰:“我夫被你打死已的,只我婆年老,我一妇人,难独供膳,把你偿命亦无益,你能出银三百两与我供奉婆婆,叫婆具息,免检罢。”汪客闻言心喜,令人担议,许出银二百两,与房母供赡。房母依妇言,自具息,言身贫老,儿死妇寡,莫能存命,凭亲邻劝谕,着汪出银一百两,与氏养赡,免行检验。官准息,将汪客打二十又罚一大罪。令房八妻,领银而归。过两日,妇窃银二百两夜间逃去,不知所往。房母再欲告,汪客又重出二十两与之,以息其事。
  按:此妇是大棍之妻,查得房八只此老母,故遣妇假与为妻。激其与富店殴争,然后加功打死。则房母必告,必可得银,然后拐银而逃,是断送人一命,而彼得厚利也。棍之奸险至此,人可痴心,而犯其机阱乎?

  媒赚春元娶命妇

  福建春元洪子巽,在京将纳妾,媒数引看,多未称意。适有崔命妇者,年近三十,犹绰约如处子,以为夫除服,入寺建醮。二棍套定,一为媒,先引洪春元到寺亲看,洪见其容貌秀雅,言动庄重,大是快意。媒曰:“既称意,须与其大伯言之,此妇是伯主婚。”径引春元到其家,先袖钱五十文入,付其幸僮曰:“有一春元来尊府看大厦,托讨三杯茶与吃。”再出邀春元曰:“他大伯在外即回,可入厅坐。”少顷,一棍称为伯,从外入,三人叙礼复坐,小仆捧茶出,媒曰:“令弟妇欲改适,此福建春元欲求娶,敬问礼银若干。”伯曰:“路太远些,恐弟妇外家不允。”媒曰:“他目今受官,即叫令弟舅同到任,亦何惮远。况他世家宦族,姻眷满朝,即在京,亦多人看顾,此不可蹉过。但老爹尚未得见令弟妇。”伯笑曰:“舍弟妇人品德性,女流第一,往日亦不肯令人见,今日除服,在某寺建醮,往彼处看之易矣。”媒曰:“尊府所出,亦不须看。但问何时肯去,及礼银若何?”伯曰:“他除服了,亦不拘时去。礼银须一百以上,他首饰妆奁,亦有五六十两。”旋引媒起,密曰:“我上贺须四十两,莫与弟妇知,其身资可减些。”再复入坐。复曰:“明日若交银,可在花园馆中。家中有俗忌,不交银也。”媒曰:“须请令弟舅同见为好。”伯曰:“彼来自多称说,待娶后,即通未迟。”便送媒与春元出。媒曰:“知间伯与我言,须上贺银四十两,其身资可减些,彼不欲弟妇知,故欲在园交银。”次日,媒引春元及二管家,同往园馆,又去邀崔家大伯,同一小仆,挟天平至。媒曰:“要叫一人写礼书。”伯曰:“亡弟未在,何用婚书?”媒曰:“京城交易,不比共府作事,只记一帐亦有凭据。”伯曰:“吾自写何如?”
  媒曰:“最好。”即取纸与写,到财礼处。伯曰:“六十两。”
  媒曰:“减些,只四十。但要安顿令弟妇有好处,不必多索银。”伯曰:“两项可都一样。”媒曰:“易说的。”写完了。媒曰:“婚书放在我手,看对银。”先对四十两,作一总封。又对二十两,付与伯收。伯起曰:“吾取四十两,财礼任你家中而交。不然,亦不消说。”媒曰:“再加十两。”伯亦不肯。
  媒顾春元曰:“何如?”春元曰:“凑起四十两,在你手,到他家交与妇人。”媒曰:“婚书并银都要在我手,一同家中,两相交付。”伯曰:“我的非今日言明要背交,昨已议定了。若事不成,岂能赖得。”
  媒惟取四十两,并婚书在手,同春元回店,雇人去接亲。媒以婚书付春元,曰:“事已定矣,不消带去。”只同两管家,领十余人至崔家,先入厅旁坐。媒曰:“吾叫大伯来。”脱身去矣。崔家见许多人来,出问曰:“你辈何干?”管家对曰:“来接亲。”崔家人曰:“你走错门了,接甚亲?”管家曰:“媒人引我来,怎会错?”崔家人曰:“那位是媒?”管家曰:“媒去叫你大伯。”崔家人曰:“有甚大伯?”管家曰:“是你家交银主婚的。”崔唾其面曰:“你一伙小辈,该死的。此是崔爹府中,你信何人哄,在此胡说。”
  管家曰:“昨同洪相公在你家吃茶,许议亲事,已在花园交银了。今返退悔,我岂怕你的,难道脱得我银去。”崔家人曰:“谁把茶你吃?谁受你银?我家那有出嫁的人?”管家曰:“你前曰在寺中建醮的娘子要嫁。”崔家人曰:“啐!那是我主母,曾受朝廷诰命,谁人娶得?我去禀巡爷,把这伙棍徒锁去。”两管家见媒人请大伯不来,心中不安,各逃回店。崔家人尾其后,查是春元洪子巽强婚,即往府尹告强娶命妇事。洪春元闻告,始知被棍脱,即逃出京去,及府尹差人来提,回报已先期走矣。府尹曰:“他自然要走,怎敢对得,遂为立案存照,以候后提。
  按:此棍巧处,在见崔家主仆,皆在寺,乃哄其家小仆进茶。又云:“大伯欲背索上贺,在园交银。”
  故可行其骗,洪春元既失银。又着走,又府尹信其强娶,为之立案。在外娶妾,信然难哉,作事何可不审实也。

  异省娶妾惹讼祸

  广东蔡天寿者,为人慷慨仗义。年四十无子,其妻泼甚,弗容娶妾。一日贩广锡三十余担,往苏州府卖。与牙人萧汉卿曰:“我未得子,意欲在此娶一妾,亦有相因的否?”汉卿曰:“有银何怕无当意女子。”即领去看几个室女。汉卿曰:“我年过四十,此女皆年纪不相宜,吾不娶也。”忽有荡子国延纪,家有寡母邓氏,年三十三岁,容貌端好,夫死遗家赀千金。被延纪赌荡罄空,更欠赌银二十余两,逼取无办,乃与棍商议,诈称母为妻,欲嫁以偿债。媒传于汉卿,领天寿看之,年貌合意,议身资银四十余两。纪曰:“氏系过江出身,恐外家阻当,不与嫁远。其银可封牙人手,待临行上船,我叫人送到船来,人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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