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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逃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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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是可怜。

前头桂澄又问:“后头怎么了?老太太说了,佛门净地且肃静!”

红绫被噎住,气的涨红了脸,狠狠捏了帕子,似不解气,还想伸手去掐小暮,小暮却是慢走了一步,叫她抓个空,红绫的手便在半空僵住,窘迫下重重锤了下竹把手,轿子跟着上下呼扇一下,她不敢再乱动,却是恼恨的咬紧了下唇。

山路难行,足足走了一个来时辰才到得山门,众人下了轿子,春晓上前扶住老太太一只手臂,与在山门等候多时的上云师太见礼,上云眼角微挑,虽是道袍着身,面上无妆,却掩不住风韵犹存。

双方见了礼,上云道:“请老太太到大殿请头柱香。”

老太太点头应是,神色十分庄重。

上云投眼到春晓身上,春晓忙双手合十,垂下眼帘做出虔诚来,心里却在嘀咕:往日见上云只觉做尼姑的相貌算不上端妍,又满嘴胡言乱语的陷害人,全无佛家慈悲,如今再看,更是半点佛光没有,眼角这抹遮不住的春意倒与丽星阁的鸨丨儿丽姨神似。

她曾经就觉得上云看起来不洁净,今日更是半分不想入眼,是以只低着头、垂着眼帘。

倒是身后的红绫上前来主动与上云施礼,双方其乐融融。

待老太太迈步进山门,上云忙陪同在老太太身旁说话,春晓就见红绫并未跟上来,转了个身到一边与那两个抬轿的妇人理论,忙给月盈使了眼色,月盈走慢几步,滞后观望。

没一会儿红绫赶了上来,老太太斜眼瞅了瞅,并未说什么,叫素雪递香,叩向佛祖敬上。

春晓、红绫在老太太身后跪地叩头,直至尼姑念的经文停下,才在丫头的搀扶下起身。

老太太转过身来道:“都说小云山荒芜,却是各花入各眼,有心人自能看出不同来,你们可带着丫头婆子在附近走走,若是累了的,就先回房歇着,中午有斋饭。”说到这微微一笑,与上云道:“你们这的斋饭可不是寻常吃的到的,确实有乾坤。”

“阿弥陀佛,老太太过誉了。”上云眼底得意,嘴里却说这谦逊的话。

老太太的意思是将春晓两人打发了,春晓本想着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如今却不行了,只得裣衽施礼告退,与红绫前后脚出了大雄宝殿。

盈月正从台阶下上来,与春晓对视一眼,笑着上前扶她。

红绫带着小暮本走在了前头,这时回过头来,笑容讥讽:“不愧是三爷跟前得宠的人儿,却是没把我这个姨奶奶放在眼里了。”

春晓顿住,知道她是在说见礼的事,原本福一福身子,说一句‘请姨奶奶安,姨奶奶千秋。’也没什么,偏这个时候她想起龚炎则陪红绫用午饭,必也是有说有笑、嘘寒问暖,不觉心里揪痛、鼻头泛酸,抿了半晌唇瓣,却是张不开这个嘴,低不下这个身。

红绫瞅她脸发白,左脸颊上一道红痕丑陋难看,越发痛快起来,才要打压春晓一番,忽地瞥见大殿里桂澄的身影挨近门槛,于是哼了声,尖锐道:“为什么你做不成姨奶奶呢?之前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你惋惜,如今却是明白了。因为呀,做主子呢,是要有度量的,如今你不行礼我大人大量的便允你一回。再有当日我抬位分,三爷也与我说过:大事少计较,小事不计较。如何?看在这句话上,为家和万事兴上,不与你计较了,只下回,可不好叫你再无礼了。”

红绫说罢深深看了春晓一眼,扭过身子,慢悠悠的下了台阶,似身后的春晓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春晓明知道红绫尖酸刻薄是故意来添堵的,可就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同在一个院子里住,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这一幕是怎么避免不了的,月盈在一旁叹了口气,安慰春晓道:“姑娘别理她,早晚您也是要被抬位分的,她若不是有个肚子,哪里有她得意的日子?”

“那有谁得意的?”春晓呐呐的轻声,心口难受,想起龚炎则对自己的疼宠,许是对旁的女人也一样,就觉得自己如今难受都是笑话,她盈眶含泪,哪里是红绫惹的,到底还是怨在龚炎则身上。

月盈并不知她的想法,只当红绫可恶,想起山门前的事,忙道:“她也有脸说度量?若真把三爷的话记在心里,也不至于在门口压着婆子不给那抬轿子的钱,几个辛苦钱罢了,不过是颠了她一下,就这样计较个没完没了,还是婆子好说歹说的少给了几个铜板才了局。”

说完也不见春晓应声,显见还在伤心,月盈无奈的暗暗摇头,这时桂澄从门里出来,张头朝红绫去的方向望了望,会转头来又拿眼溜着春晓,眯着眼睛笑道:“老太太听上云师太讲经去了,我也不用在跟前侍候,姑娘预备往哪逛?我来过几回,认得路,就想过来陪着姑娘一道走走。”

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素雪圆滑,月盈稳重,桂清忠心寡言,春晓看在眼里,心里自有一杆称,唯独桂澄,虽伶俐却总显的不安分,如今还是在外头,更不敢与桂澄走的近,春晓本还低着头掩饰发红的眼圈,此时抬起头来,苦笑道:“才上山时被风冲了头,又迷了眼,正想回去歪一会儿,多谢你的好意了,却是不打算去哪逛的。”

桂澄假模假样的忙道:“那快回去歇着,月盈你去打盆温水来,给姑娘敷一敷眼睛。”月盈在老太太跟前侍候时,桂澄一口一个月盈姐姐,再不讨月盈喜欢,这称呼也不曾变过,现下却是指派的口吻直呼其名了,可见其势力虚荣。

月盈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冷声道:“不老你费心。”说完与春晓道:“奴婢扶姑娘走。”

春晓蹙了蹙眉,由月盈扶着下台阶去了,看盈月的神色,倒比红绫更有把桂澄当作尘埃的意思。

且说山门外,为红绫抬轿子的两个妇人,对半分了银子,比其他人少了十来文,其中一人与同伴低声道:“你故意的吧,方才,故意颠了那么一下。”

那妇人长的四方脸,五官端正,但因常年在这山里抬轿子做粗使活计,皮肤黑红粗糙,一双大眼睛瞪起来铜铃大,咬牙冷声道:“若不是怕连累你,我就一下摔死她。”

“你这又何苦?山子都死了,你……你不会还没叫山子入土为安吧?”

“她不给我儿子陪葬,我儿子怎能安息?”妇人恶狠狠的道:“当初就因着山子多看她一眼,她就下毒害死山子,这样的毒妇该死。”

“真就只是因着看她一眼?”那妇人有些不解,也是不敢置信。

“我能凭白冤枉人么。”妇人眼圈挣红,伸出袖子抹了把,哽咽道:“山子亲口跟我说的,我记得真真儿的,那天山子回来,傻乐了一晚上,说红绫姑娘跟画里的仙女儿一样,还对他笑来着。我那个傻儿子诶,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又一天跟我说,他要去见仙女儿了,当天晚上便没回来,随后连续七天都不见人,我心里发慌,到处都找了,知道咱们这后山的峡谷里常有老倒,我就去了峡谷,也是我儿子盼着我呢,我才一进去就见他孤零零的躺在那,面皮发黑,七窍流血死,不是毒死就是怎么死的!”

这话妇人同伴不止一回听过,可还是不懂,怎么就确准是人家姑娘害的呢,但见妇人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好再逆着她来,只上前安慰的拍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报仇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也看到了,人家是太师府里的姨奶奶,哪里是你我这样的粗人近的了身的,还是算了吧,咱们草民的命不值钱,听我的,还是把山子埋了。”

妇人却魔障了般摇头,哭着咬牙:“山子死了,我这寡妇还有啥奔头,那个毒妇倒活的快活,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我不拖累你,如今你就下山去,我在这寻机会。”

同伴见劝不动她,又担心惹麻烦,匆匆忙忙的躲祸去了。

这妇人虽满腔仇恨,却不是个蠢的,她先去与那婆子哭诉,“求妈妈给我个活计吧,我什么都能干,不瞒妈妈说,我的儿子撇下我走了,我屋没两间田没两分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您行行好,给口饭吃就行。”

那婆子是在老太太院子里管着采买的,有些权利,又见妇人膀大腰圆的有力气,便道:“我们就在这呆三日,三日后就回去了,不如你先跟着打个杂,若要跟我们走,便要签身契的,老太太跟前不用外人,趁这三日你想好了,三日里不算工钱,供你吃住,三日后若不随我们家去,就按一天三十文的工钱付给你,如何?”

这是极讲道理的了,妇人心想:不是为我儿子报仇,真要下山与人说老太太仁善了。

婆子问妇人叫什么,妇人怕节外生枝,报了真名字出来:“范氏,男人姓王。”

婆子一愣,笑道:“真是缘分,老太太娘家也姓范,乃是伯阳大姓,追根论源,许是与你还是亲戚呢。”

范氏跟着愣住,这倒是真没想到,看来就凭这个姓氏,离着那毒妇就更近一步了。

范氏随婆子进了上云庵,两天来做一些打杂的活,眼瞅着再一天太师府的人就要走了,她却还没寻到机会对红绫下手,不禁有些急了,思来想去,决定晚上动手。

是夜,老太太等女眷住的东院一片宁静,除了风声,便是怪鸟的叫声远远传来,范氏一直躲在暗处,冻的四肢僵硬,双目专注的盯着红绫的屋子。

这个院子的正房住的老太太,左边厢房北屋里住的一位妾侍,听说是与红绫极不对付的俞姑娘,住在对过西屋的便是毒妇红绫,只晚上歇寝都要拴门,想顺顺当当进去,再顺顺当当把红绫掳出来不易,但她非要活的压去山子的身前,用山子的手把她杀了才解恨。

范氏越是这样想越发兴奋,冷了身子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奔腾起来,瞬间瞪圆了眼睛,面皮都跟着涨的滚烫,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上的绳索和麻袋,手里握着短刃,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攥紧了拳头,慢慢挪着脚步,似不紧不慢夺命的鬼差,眼底透着阴冷的光。

来到房门前,她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足够人听的见。

很快,东次间先有了光亮,过了几息的功夫,西次间也燃气红烛,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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