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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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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今天要回冲粹园去,则差不多午后就要动身,时辰快到不说,二则将权仲白一个人丢在厅里也不像话,蕙娘叹了口气,她究竟是要比从前软和了——能对权仲白软些,她为什么不能对妹妹软些?“什么话,你心里不清楚呢?还要我说!”

一边说,一边两姐妹就回了厅里,文娘手还穿在姐姐臂弯里不肯放开,蕙娘瞥了她一眼,不禁噗嗤一笑,她难得柔情,将妹妹的一丝散发别进耳后,又顺带拨了拨文娘的耳环,低声道,“真是个傻姑娘……好啦,姐姐也想你,这成了吧?”

才一抬头,却见权仲白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蕙娘还以为他是想要告辞,又不好直说,见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便起身告辞,文娘虽然依依不舍,可当着母亲、姨娘的面,更重要还有姐夫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再多撒娇,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姐姐上车去了。

这一次回娘家,回得小夫妻两个都有心事。待回了香山,权仲白很遵守诺言,一句话也未曾和蕙娘多说,便去料理他的医务。蕙娘自己靠着迎枕,出了半日的神,越想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她能接受自己嫁进权家,面对藏在暗处的杀人凶手。但却正因为外头世界的险恶,反而对文娘的婚事很是耿耿于怀。翻来覆去闷了半天,如非江妈妈过来给她请安,她怕是都走不出这个情绪泥沼。

“江先生坐。”蕙娘对江妈妈是格外客气的——焦家规矩,不□份,凡是曾教晓过蕙娘一门学问的供奉,不论这学问在外人看来多么卑微,焦阁老父子都令蕙娘以礼相待。‘你要学,就说明用得上,既用得上,就要承这个授业之恩’。即使江妈妈身份特殊,焦家不能以供奉之礼相待,她本人却从未失了礼数。“这一回,又要劳动您了。”

“这是哪里说来。”江妈妈肃容微微一动,她为这份礼遇难得地笑了。“姑娘出嫁之前,所学那些本领,按说已经足够使用,这床笫间的事要是懂得太多,姑爷心里犯嘀咕不说,也有失女儿家的身份。想姑娘今番请我过来,是有别的用意吧?”

这是曾在王府内服侍过的燕喜嬷嬷,真要说起来,在内廷里还是有过职等的。虽然本人一辈子守贞不嫁,但在房事、孕事上却是个行家。打量蕙娘请她过来,是为了孕事相询,也不能不说是其善于审时度势——也就是因为这份坦然的态度,蕙娘和她谈起权仲白,倒没那么害臊了。

“先生不知道!”她苦恼地说,“这姑爷他的情况,和您教我的还十分不一样……”

便将权仲白的特异之处一一道出,“光滑无皮不说,坚硬长大,同您那里的玉势比较,还犹有过之……”

她有点脸红,却不是耻于此事的私隐,而是耻于自己的无用。“又精通炼精还气之术,我……我没一次能压得过他,总输得一败涂地,几乎连跟上都很勉强。每回事后,总要休息好半天才能回过劲来。”

江妈妈神色一动,“炼精还气,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承受得起的。您承受不了,此事难为补益,长此以往,只怕是要吃亏的。现在您提起这事,只怕还是惧大于爱吧?”

见蕙娘垂首不语,似乎默可,她略略沉吟片刻,便吩咐蕙娘,“其实此事说来玄之又玄,不过也就是脱胎自《□》的道家养生之法,这样的功法,我这里也有一套。只是从前顾虑到您的身份,未能倾囊相授而已。您常练此法,假以时日,也就能和姑爷旗鼓相当,不至于不谐了。”

说着,就将几句口诀传给蕙娘,一边又道,“这毕竟是慢慢才见效用的,现今姑爷既然征挞得您吃不消,那么我这里有些手段,虽粗俗些,但却极见效用,学与不学,却在您自己了。”

“这种事本来就最粗俗了。”蕙娘想到能报权仲白几次把她折腾得竟要开口求饶的仇,便觉得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她丝毫不以身份为意,“再说,两军相接,比的是手段,又不是身份……您就只管传授吧。”

江妈妈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竟掠过一丝笑意,她一背手,一本正经地道,“可姑爷既然天赋异禀、长大过人,则有一事,姑娘必须先行办到……否则,怕也不好教的!”

蕙娘不禁大奇,忙道,“您尽管说——”

江妈妈便压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话来,听得二少夫人神色数变,脸上不禁浮现红霞,她有些忸怩了,“这——就不能随意将就吗……非得——”

见江妈妈不说话了,她又一咬牙,“成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一两天内,一定给您送去。”

焦阁老一席话,说得神医心事很沉,他今日只叫了十余个病人,因又都无过分的疑难杂症,随意开出方子,冲粹园有的药,就冲粹园里抓了,冲粹园里没有的,他也指明城内药房,病人们自然是千恩万谢,权仲白也不以为意。用过晚饭,便让小厮打了个灯笼,自己在冲粹园中闲步赏月,想到广州风物,一时也不禁心潮起伏:不论自己这个妻祖父究竟有何用意,保太子,是否还是为了限制杨家,但在孙家起落上,他这句话是没有说错的,一旦孙侯去位,只怕广州开海,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轰轰烈烈了。

开海贸易、地丁合一,都是影响深远的国策变动,承平帝虽然年号承平,可态度是一点都不承平,宫中朝中都不宁静,四野也不太平。现在的大秦,看似中兴之势才起,处处都有生机。可危机也和生机一样浓重,这个庞然大物,就像是一艘载重过沉的海船,许多小事一旦处理不好,都有倾覆的危险,更别说是危及中宫的大事了,权仲白不愿过问政事,不代表他不了解政事,不参与政事——毕竟,身为朝野间唯一深受皇上信任的神医,他自己也很知道自己一言一行的分量。

但很多事,不是这么简单,要推太子一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要保太子一年,那就有无数的工夫等着他做,其中更有好多心机算计,是他所不喜、所不愿为的,可既然在阁老跟前许了这么一句话,他也不可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

思绪半晚飞驰,从朝事而发散开去,又想到边事,还有那生机勃勃的广州风光,亦时不时在脑海中添乱。权仲白心思纷纷,他越性屏退下人,自己提着灯笼,就着一点在成片黑暗中微不足道的烛光,熟门熟路地进了归憩林。

今夜云重,在奔涌不定的云海之中,星月不过是偶然投下的一束微光,达氏的墓碑只是一道浓黑而硬冷的长影,权仲白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心思倒慢慢沉静下来,他拍了拍墓碑顶部,几乎是自嘲地一笑,“嘿,这一生交游广阔,医好多少人!心事上来,陪我的只得你这一块石头。”

可这一块石头,究竟并不只是一块石头,它所代表的身份,如今已为另一个活色生香刁钻难缠的少女占据,她要较他小了近一轮,可心计深沉手段百出、兼且野心勃勃、霸气四溢,争胜之心从未瞒人——这所有种种,权仲白在这块石头跟前是不讳言的,“全是我不喜欢的,同我喜欢的,简直截然相反。”

可她毕竟还是住进来了,理直气壮地和他分享着他的卧房——甚至还反客为主,把他逼离了自己的地方。只要一想起焦清蕙,她的脸、她的声音,她那——说也奇怪,在他心里,她总是睥睨外露,一脸的挑衅——那骄傲的风度……焦清蕙虽不讨他的欣赏,虽令他头疼,可却毕竟是活泼鲜亮的。死人没法和活人争,这一点他明白,可他应在自己身上,他不能不有所感伤:他欣赏的那个,在他心里只留下几处眉眼、一点声音、些许言语,可他不欣赏的那个,却神气活现,四处侵略,立雪院变成她的,没有两个月工夫,连冲粹园都不见了,变作了她的焦氏园。

最讽刺一点,她要侵占他所有的东西,却不喜欢权仲白这个人。焦清蕙对她妹妹,感情是深的,她那一笑、一娇嗔、一调弄,全然出于真意、出于热爱,这世上的假,最怕是遇到了真,只这一句话,将她的所有娇嗔都比出了做作。是啊,虽说夫妻敦伦之事,她极为主动,可她似乎是根本就不喜欢他。她不过是想要将他驯成一条服从的狗,将他之所以成为他的所有人格抹煞。

而他呢?他不能不奋起去保卫他的所有物,去保有这些本来是他的,又轻易变成她的,可论理还应该是他的那些东西。就算不能驯服她,他起码也应当令焦清蕙明白她的界限,将他的生活抢救出来——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可起码,失掉的不能太多。

一想到这个,他就要比想到政事更烦、更畏难,而唯有此事,是归憩林无法给他任何安慰的。权仲白站了很久,只有越站越烦,他索性又拎着早已经燃尽的灯笼从归憩林里出来,一路摸黑到了莲子满,望着远处灯火隐现的甲一号,他越发有些沮丧了:扶脉厅虽然也有给他住宿的地方,但焦清蕙没有干涉病区,一个临时住处,哪里比得上甲一号的舒服?

站定才一叹气,正待举步,忽见池中灯火渐起,一艘采莲小船,自莲叶间徐徐滑了过来,焦清蕙就立在船边,手持竹篙,船顶挑了一盏孤灯,此时风吹云散,漫天万千星辉大放,和着灯辉洒落,衬得她眉目莹莹、柔和温婉,于一池摇曳莲花之中,竟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感,几令人疑真疑幻。

即使以权仲白的阅历,亦不禁心中大动,一时瞧得痴了,他站在桥边未曾开口,还是焦清蕙举起竹篙,在他脚前轻轻一点。

“上船吗?”她问,微微扬起脸来,在桥下看他。“相公?”

事后权仲白想来,这居然是焦清蕙头一次叫他相公。

“你想明白了?”他到底还是回过神来,却并不就动,而是提足沉吟,大有矜持之意。

焦清蕙的神色顿时又是一变,她的出尘就像是花叶上的露珠,只一碰就掉了,余下的又是那个棘手难缠的世俗少妇——轻轻一跺脚,湖面顿时起了一阵涟漪。“你怎么就这么没趣呀——想明白了、想明白了!还不给我滚上船来?”

一头说,一头已经掉头划开,权仲白不免哈哈一笑,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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