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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他的嗓音都沉闷了不少。
段子矜凑到他身边仔细听着,江临展臂揽过她。
他无意瞒她什么,手机的扩音器声音开得不算大,却在寂静的车厢里足够她听清。
听到非常时期四个字的时候,江临明显顿了顿,而后冷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邵玉城叹息,“哥,你怎么和傅三他们一个样?楚楚现在身子虚,又怀着孩子,我怎么能和她断了?”
饶是段子矜此刻没什么心情开玩笑,也被这八卦意味甚浓的一句话勾起了点点兴致。
她抬眼看着江临,眸光带笑,却见男人疏淡的脸色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沉,“你既然知道叶楚的孩子不是你的,何必还要对她负责?”
邵玉城静了几秒,僵硬地扯唇一笑,“没办法,就当是……我心软吧。”
“你这不叫心软。”江临一阵见血,“叫没出息。你要是真心软,会对那个为你付出了二十年的女人视而不见吗?”
邵玉城无端恼了,“我们说楚楚的事,你提顾千秋干什么?我和她只是青梅竹马,纯洁到睡一起都不会出事的友情!”
男人却微微一哂,平静地问道:“我没有点名,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顾千秋?”
除非他比谁都清楚,顾千秋和他之间绝不仅仅是他所说的,青梅竹马的友情,不然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对号入座。
邵玉城瞬间无言以对,怔怔望着电脑桌面,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感情的事,不讲先来后到。”江临道,“但你若是真对顾千秋没有意思,就不要总是困着她。男人和女人不同,你不急着结婚,但她和你一般大,早就是该嫁人的年纪了。你难道还打算这样一直将她强留在身边,让她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吗?”
嫁人的年纪。
五个字不偏不倚地刺中了邵玉城的心脏。
他的心瓣在刹那间蜷缩了一下。
快得自己都意识不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认识顾千秋二十年了。
久到他早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有过许许多多的女朋友,最喜欢的当属现在纠缠不清的叶楚。
而她身边,仔细想想看……好像从没有过任何一个男人出现。
以至于邵玉城时至今日都没想过,其实,顾千秋27岁了。
她也是可以嫁人的。
旋即,他却又笑了,“那我回头去问问千秋,如果她有看上的,我一定帮她追到就是了。”
江临听完,眉头微蹙,终究却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把挪威北部群岛的基地采集数据发给我。”
邵玉城点了根烟,“干嘛?”
北部群岛在北极圈以内的部分属于公共领海和公共土地,一般是留给各国建造科研站用的。
IAP身为中央直属的物理研究所,自然也在那里建有观测基地。
江临也不隐瞒,从善如流道:“带她去挪威看看。”
邵玉城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还在和那群英国佬谈判时,有次带着谈判结果误闯进江临的办公室,结果发现虞宋接了个电话,一脸被人榨干的表情。而书桌后方的男人手里便拿着一本北欧四国的旅游指南。
原来那时候他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行啊,江教授。”邵玉城笑道,“国家花了多少经费、多少心血建造的科研站,观测出来的数据是让你拿去带女朋友约会的啊?”
江临亦是扬眉而笑,“那你来?”
邵玉城立刻噎住,“还是算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说是去看约会,其实也离不开实地考察。今年是著名厄尔尼诺年,许多世所罕见的天文奇观,正是他们研究的重点之所在。若是大哥能抓住那么一点写一篇精彩绝伦的学术论文,申请个什么国际奖项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挂了电话,邵玉城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准备去研究所调取资料给大哥传过去,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傅言。
“去哪?”傅言淡淡看他一眼,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研究所。”邵玉城没解释太多。
“Mc的负责人来了。”傅言道,“你现在不能走。”
邵玉城步子顿了下,“你替我去吧。”
“我替你去?”傅言的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眼角的美人痣仿佛一笔带血的朱砂,隐隐透着冷,“是谁点名道姓要顾千秋来负责和我们接洽的?”
邵玉城皱了皱眉,“当初是她死活不肯见我,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楚楚前两天闹自杀闹得凶,情绪刚稳定下来,我答应过她,不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也不和顾千秋见面。”
“是吗?”
一道温婉带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邵玉城身体一震。
傅言亦是蹙眉回头。
一个身材高挑纤细、衣着明艳的女人站在那里。她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到具有攻击性,明眸皓齿,黛眉如月,小巧的瓜子脸却丝毫不显得扭捏拘谨,反而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风雅,眼里有潋滟的波光轻轻流转,只一眼,便能虏获男人的心。
哪怕傅言常年身在娱乐圈,身边常年环绕着的、有姿色的女人数不胜数,却还是没怎么见过美成顾千秋这样子的人。
她简直就是一个珠圆玉润、浑身散发着宝光的女人。
顾千秋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邵玉城面前,路过傅言身边时微微颔首,“傅总好。”
她身上的香水味恰到好处的勾人,连傅言都下意识怔了几秒,“好。”
语毕,他沉眸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男人,眼里的暗示意味很明显。
邵玉城看到她,先是被晃了两秒,而后却慢慢地皱起了眉,心里竟莫名有些慌,“你怎么上来了?”
她都听到了?
顾千秋打量着眼前高他许多的男人,与他相识二十年,他一挑眉、一眯眼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微微一笑,“既然邵总和您的女朋友有约在先,我也不好总缠着您、给您添麻烦,还请您跟我老板那边打个招呼,这个项目换个人接吧。”
她也不给邵玉城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傅言说道:“傅总,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拎着包往外走。
傅言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开腔,“邵玉城,你不追?”
“追什么追?”邵玉城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她说什么吗?”
我也不好总缠着您。
顾千秋一向长袖善舞,最懂得如何为人处世,说出来的话总和她那张脸蛋一样漂亮。
但是邵玉城却再懂她不过,表面上她说是她缠着他,实际上,这段日子她才真的是避他如洪水猛兽。
若不是邵玉城给她的老板施压,她顾千秋又哪里肯过来见他一面?
傅言又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好甩掉了?”
邵玉城撇着嘴角,像中了风似的,“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块不要脸的牛皮糖。”
傅言仔细审视着他的脸,“真不在意?”
“二十年的感情,她都能说放就放,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放不……”他的话刚说一半,傅言忽然戴上手套,猛地出手将他背在身后的手抓了出来,邵玉城惊道,“傅三,你干什么!”
傅言没说话,只睨着他的手。
邵玉城下意识将紧攥的拳头松开,可那五根修长的手指上,关节处被攥红的印子仍然清晰可见。
“放得下?”傅言一双冷清的凤眸里,满是洞若观火的犀利。
邵玉城甩开他,一拳砸在玻璃上,“就她顾千秋没心没肺!”
“她的心肺是被你亲手挖出去的,邵玉城。”傅言点到为止。
整个圈子里,谁不清楚顾家千金暗恋邵家最小的公子。
这段暗恋,久了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明恋,只是他们一个死活不说,一个装不知道。
“这又不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找女朋友。”邵玉城烦躁道,“她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怎么碰到楚楚就非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不知道。”傅言看着他,半晌,漠然道,“但我知道如果你现在继续在这站着,下次见到她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邵玉城眸色一冷,过了片刻,忽然迈步追了出去。
*
江临收到邵玉城发来的资料已是欧洲时间的晚上了,算算时差,他是凌晨三四点才传过来的。
也不知他去干了什么,耽误了这么久。
段子矜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脑上一张张雷达观测图,表情很茫然,“这是什么?”
男人揽过她,将她抱在腿上,鼻翼轻动时便闻到她身上幽幽的沐浴精油香,心思不由得一动。
段子矜却没给他使坏的机会,裹紧了浴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收回心思,指肚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是这两天从挪威观测站传来的监测图。”
段子矜瞧着屏幕上的蓝色背景图,每个半个小时发射一次雷达,收回的讯息倒也算详细,“这图要怎么看?”
“深蓝色是无障碍物,浅蓝色是射线遇到了移动障碍物形成的阴影。以障碍物的大小和速度可以大概判断出来所遇到的障碍物是什么,边缘切割整齐,速度绝对值大于1000的,多半是流星……”
江临给她讲了许多,段子矜托腮认真听着。
他说着,眸光不经意掠过她脸上,看到她正盯着他,一瞬不眨地望着,俊容不禁一板,语气沉然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
段子矜很诚实地摇头,“没有。”
男人口气凉了几分,“那你在想什么?”
“想你为什么这么帅。”段子矜很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
却见男人怔了怔,俊脸似有几分红。
段子矜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他用力搂紧了她,段子矜娇笑着求了句饶,男人低低的嗓音融进空气里,“你上学的时候也这副样子?”
没羞没臊的。
被他这么一问,段子矜倒真是愣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应该比现在胆子大一些。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鼻孔都恨不得要朝天长了,真是见他一次想打他一次。”
江临蹙了蹙眉,“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觉得?”
虽然他性格是冷清些,但远不至于给人这种感觉。
段子矜懒洋洋地依偎在他怀里,盯着电脑屏幕,视线却好似透过电脑屏幕看到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