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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为什么停在了这里?”段子矜强忍着不安,问道。
感受到女人颤抖冰凉的手,江临握紧了她,阒黑的双眸中流转着深得可怕的寒芒。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们现在马上离开。”
然而一回头,那艘载他们来的游轮已经驶出了海港。
段子矜的心狠狠一震,他们,也像这座小镇当年被遗弃那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在冰天雪地中,在一座荒无人烟的鬼城里。
江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左上方三个小字格外刺眼——无服务。
男人的目光比周围的空气还要冰冷,他的怀抱却是暖的,“悠悠,怕吗?”
段子矜剧烈跳动的心因为这四个字而渐渐踏实了下来,她摇头,握住他的手,“不怕。”
说着,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她很少说这种话。
男人结了冰般的眼眸好似裂开了一道缝隙,清隽的笑意和温柔从里面流淌出来,他在鬼城早已坍塌歪斜的木牌前深深吻住了眼前的女人,“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平安无事的离开。”
段子矜笑,“一定会没事的。”
Nancy不会真地把他留在这座天寒地冻的鬼城里。
只要他平安了……
只要他能平安。
段子矜用余光望着不远处覆着白雪的山。
这里其实还挺适合长眠的,可是她有些怕冷。
她想回家。
段子矜低下头,眼底水光氤氲。男人没有发觉,牵着她往镇子里走去,“这应该是有人计划好的,我们先进小镇,找一间可以度日的屋子,熬过今天晚上,明天上午就会有其他渡轮过来。”皮拉米登是探险旅游的好去处,每个星期都会有渡轮来往。
段子矜很想说,若是对方计划好了一切想让我们冻死在这里,她会让我们等到明天早晨吗?
当然,这话即使她不说,男人心里也是明白的。他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
究竟是谁,竟能避开他的眼睛,策划了这场陷阱?
江临忽而想起,那时在特罗姆瑟的港口见过白檀夫妇,而他们最终却没有上船。
难道和他们有关,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
在冷空气中,时间仿佛也被冻住,过得很慢很慢。
江临抱着女人,坐在空旷的体育场的鞍马上,段子矜好几次险些睡去,都被他沉声叫醒。
夜幕降至,眼看着她的困倦之意愈发浓厚,江临心疼之下,对她说:“悠悠,我们上山吧。”
…本章完结…
☆、第201章 有何不可
段子矜茫然抬头,“上山?”
“留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去上山等极光,嗯?”男人温暖的手掌淡淡地盖住她的额头,声音依旧好听,在她被冻得生疼的耳朵里,却显得有些遥远。
她现在像个病入膏肓的人,好像随时能在他怀里咽气。如果不想个办法让她打起精神来……
江临的心狠狠一沉,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偌大的体育场。这是整个皮拉米登镇子里唯一还开放着的室内场馆,因为曾经供岛上居民居住的房子都上了锁,他只能暂时带她到这里来取暖。然而这体育场太过空旷,又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停止了供暖,这里和外面的温度也没差多少。
再这样下去,她能不能熬到第二天早晨都很难说。
毕竟,这里是北极圈内的高纬度地带,夏天有日照时,气温都在零下三四度,更不用说晚上太阳落山之后了……
到底是谁,能把他算计到这份上?
听男人说去看极光,段子矜果然心思一动,强撑着要淹没脑海的困倦之意,站直了身体,跺跺冻得发僵的腿脚,哑着嗓子回答:“好,我们上山。”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七点钟了,天色仍是明亮的。
最后一天了……
说实话,段子矜对能否看到极光,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当她抬眼看到他心疼又焦灼的眉眼时,她就懂了他的真心。
他其实是想给她一点撑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那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呢?
自从在郁城的江水里泡出了一身冻疮之后,她就对气温低的地方格外敏感害怕。
她怕冷,她害怕这种一个人孤独挣扎、得不到一丁点温暖和回应的感觉。
段子矜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昨晚她难得一次的主动,几乎放出了一头野兽。他要她要得很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现在不仅疲累,胃里也空空如也……
江临用手扶着她的腰,表情一如往常,沉静里透着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道,“这座山的另一侧是个海峡,偶尔会有游船经过。”
“海峡?”段子矜茫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临道:“我曾经坐直升机来过这片群岛。”
“你多久以前来过这里?”段子矜不禁问道,居然还记得。
江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久,昨天的事。”
昨天?段子矜微微瞪大了眼睛,心里仿佛突然被人打通了某条思路,“你昨天来……”
男人顿了顿,沉声道:“不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怎么敢带你来?”
说完,他的嗓音却又低了三分,“想不到还是大意了。”
段子矜已经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
她以为他这段日子来忙着工作,早忘了带她看极光的事……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默默准备好一切,从来不说出口。
她缄口不语,沉默地凑近他,男人顺手将她扣在怀里,低声问:“累吗?”
不同于他看向四周时冷淡而犀利的眼神,只有段子矜知道,男人每次盯着她的时候,那仿佛不起波澜却又深藏着某种情深的眼神,实在是刺痛了她的心。
怕他看出端倪,段子矜连忙收拾好心里的错综复杂,问道:“这里离后面的海峡还远吗?”
男人估测了一下,摇了摇头,“快了,再走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崖岸了。”
*
与此同时,皮拉米登镇的入口处,枪声堪堪止歇。
穿着优雅的女人从船舱里走下来,望着地面上的十几具尸体,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之色,还对身旁的管家和面前的黑衣枪手们莞尔一笑,“辛苦你们了,彼得大管家雇来的人,枪法果然神乎其神。”
管家恭敬地行礼,“大小姐,这些尸体放在这里恐怕不妥,要交给我处置吗?”
Nancy笑着褪下手上的白色手套,“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看着办吧。”
枪手头子点了根烟,一脚踩上脚下的某具尸体,开口说话时嗓音粗砺极了,“伯爵小姐,既然他们受雇于人,也要杀那对男女,你为什么不直接坐享其成,还要让我们杀了这帮人?”
管家眸色一冷,“放肆,谁准你这样对Leopold伯爵小姐说话的?”
Nancy抬手,将白手套塞进了管家怀里,无形间把他挡在身后,很是温婉地对枪手头子笑道:“因为我不是来杀Lenn的,是来救他的。”
管家接过手套,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
“既然他威廉在游轮上动了手脚,还派了这么一帮废物前来追杀Lenn和那个女人,那我们就干脆把这个锅扔给他来背。一旦那个女人死了,Lenn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Nancy笑得如沐春风,对枪手们说道,“把这些尸体身上的家徽撕下来,一会儿就带在身上,藏严实点,但是务必要让他‘不经意间’看见。”
到时候只要Lenn活着回去,恐怕连威廉自己都会认为是自己雇的杀手杀死了那个女人,而Lenn福大命大,被后来的Leopold家人救下,侥幸逃脱。
管家喟叹道:“小姐,威廉少爷对您一片真心,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一片真心就能得到回馈吗?愚蠢!”Nancy敛起笑容,“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打Lenn的主意。若是我今天没有追过来,Lenn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样不会放过他威廉家!”
枪手头子被她脸上阴寒的表情吓得怔了怔,出神时,烟烧到了唇角,被他慌忙吐掉,“那现在……”
“现在开始,你们追杀我。”Nancy微微一笑,“不要客气,来真的。我身上带着枪,能打死我算你们的本事,被我打死……也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枪手们对视一眼,纷纷感到冷汗涔涔。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谁敢真的对伯爵小姐开枪?
但如果不开枪,真被她打死了,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Nancy挥了挥手,彼得管家立刻让人搬来一个黑色的皮箱,箱子打开时,里面满满都是金条。
所有人眼前一亮,还没伸手去摸,Nancy又将皮箱的盖子合上,菱唇一翘,“不管结果如何,我保证事后没有人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样,这笔生意做是不做?”
枪手头子踩灭了地上的烟,不耐烦道:“行了,我们心里有数了。”
Nancy这才笑着放开了手,枪手们各自领了金条,在佣人的指引下重新登船,准备藏进自己的柜子里。
一时间岛上只剩下Nancy和管家二人。
Nancy亦是点燃了一根女士烟,淡淡问:“彼得,我们的第二波人什么时候到?”
“回小姐,我们自家的保镖已经在五十英里内的海域待命了。到时候按照您的吩咐,会将这些枪手们全部当作威廉家的杀手,在Lenn少爷面前击毙,救您和Lenn少爷回国。”
Nancy点了下头,碧蓝色的眸子映着血色天光,显出了几分诡谲和妖异,她一瞬不眨地盯着船舱的大门,方才那些枪手们进去的方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呵,真是可悲。”
——我保证事后没有人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Nancy望着天边渐隐的日光,夜幕逐渐盖过一切。
谁会追究死人的责任呢?
*
江临的估算的时间还是紧了些,亦或是他太高看段子矜此时的体力了。山不高,但未开发的野路很难走,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将近夜里十点才绕过了盘山小径,走到了半山腰的另一侧。
日光堙没在海底,天地间却没有完全昏暗下来,远处的天边染着异亮,站在山崖上看着脚下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