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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能读懂她眼底深藏的威胁。
“分手吧,江临。”段子矜合上眼睛,语气郑重,“我是认真的。”
说着,她抬起手,对准了冰雕喷泉的方向,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手里的U盘扔过去。
男人看了她半晌,忽然沉声道:“悠悠……那份报告,我从四五年前开始准备。”
养兵千日,终于等到了一个最好的契机——今年,是著名的厄尔尼诺年,他所期待的罕见的气候现象统统来临。
怎能功亏一篑。
段子矜亦是明白这份报告对他的重要性。这不只是他的荣耀,还是整个IAP的,乃至整个中国科学界,整个世界科学界的一大进步。
是他多少年的心血。
“对,所以你为了它,一直冷落我。”段子矜道,“你不是说我不喜欢的地方,你都改吗?我不喜欢你的工作你的事业,不喜欢你的爱好!你改吗?”
她这算不算是全天下第一无理取闹?
段子矜都忍不住,想嘲笑自己拙劣的演技了。
男人却不觉得好笑,也没有拆穿,只重新从药瓶里倒出两粒药,淡淡道:“听话,把药吃了,我们再说其他事。”
见他要靠近,段子矜立刻紧张地后退,“江临,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它丢进池子里!”
男人的俊容微微一沉,“别闹了,悠悠。”
他伸出手去,不费吹灰之力夺过了她手里的U盘。
段子矜到底舍不得真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突然伸手,轻易地夺走了U盘。
她愣了片刻,在他复杂的注视下冷笑一声,还没开口讥讽他,忽听男人道:“这份报告,确实是我的心血。”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温度什么起伏,骨节分明的手指却紧紧握着U盘,“你不喜欢的话……”
他扬手,空气里划过一道抛物线,喷泉的水池里突然响起细小的“噗通”声。
段子矜闻声大惊失色,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正看到他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停在半空中的右手。
江临始终望着她,眉目凝然,眼眸纹丝未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U盘一眼,“现在可以吃药了吗?”
段悠看着他,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了。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拔腿跑到池边去捞那U盘,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管它。”
“江临,你疯了!”她大吼,眼眶通红,“你疯了!”
五年的心血,五年!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又是多少人望而不及的成果!
男人沉默了几秒,却沉缓道:“我爱你,悠悠,比爱世间任何都爱。”
段子矜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从头到脚,没寸血管都僵硬了。
男人走上来抱住她,嗓音温和得过分,“不闹脾气了,嗯?”
嗅着他怀里的烟草香,段子矜直想掉眼泪。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爱,不比她对他的少。
江临抱着她,低低地说:“走吧,这公园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去逛逛集市,然后和他们一起坐船回岛上。”
段子矜在水雾氤氲的视线里,看到Nancy的表情越来越冷。
Nancy的表情和男人每况愈下的身体、混沌的眼眸、病发时痛苦的神色重叠起来,铺展在她眼前,像毒药般腐蚀着她的心……
痛到窒息。
段子矜闭上眼,最后享受了一分钟男人的拥抱。
而后,她在他怀里轻声道:“江临,我怀孕了。”
男人一震,稍稍推开她,“什么?”
“我怀孕了。”段子矜一字一顿道,像拉开了血淋淋的锯齿,“孩子不是你的。”
…本章完结…
☆、第207章 刻骨铭心(三)今天更新了一万字哦,求月票
空气中,有根弦仿佛被抻紧了,只要再用力一些,就会断裂开来,两败俱伤。
段子矜的声音并不大,以至于江逢礼就站在冰雕喷泉的另一侧,都很难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侄儿脸上的表情的变化。
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沉黑如玉的双眸中,那一波一波如同浪潮拍打上岸的阴霾沉郁。
这句话让江临消化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捏着她没有受伤的肩膀,五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悠悠,不要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段子矜轻笑着抬头睨着他,黛眉中揉出几分烟视媚行的妖娆来,那双颜色浅薄的唇,漠漠地吐出一句,“这不是玩笑。”
男人的眼神更深,更冷,更加沉暗,“为了跟我分手,你可以编出这种谎话来?”
段子矜攥紧纤细的手指,指尖的冰冷刺入掌心,和她脸上的冷漠一样伤人,“你说反了,江临。”
她慢条斯理,极其平静,“不是为了和你分手,所以才拿这件事说事。而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我才想和你分手。”
男人看了她半晌,倒是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意仅停留在嘴角,再往深处却是一片凉薄和死寂,“是吗?所以你刚才给我的那些理由,都只是故意找茬。”
他没有用疑问句。
他很肯定,在她提起孩子的事之前,江临就很肯定了。
她给的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他明知是在找茬,却仍想也不想地把U盘扔进了水池里。
江临想,他真是在昏庸无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甚至他想起了白檀。
从前提起白檀的时候,除了惋惜以外,江临还有些轻不可见的鄙夷。鄙夷他身为一个七尺男儿,身为金融业的巨擘、商场里的新贵,身为偌大的白家的掌权者,却屡屡为一个女人做出各种毫无理智可言的事。
而如今,他又和那个玩物丧志的白大公子有什么区别呢?
把U盘扔进水池里的那一刻,江临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那愠怒和痛惋,在看到女人拔腿就要跑到水池边捞U盘的动作时,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看她此刻那张脸,温凉淡静,下巴尖细而削薄的弧线,每一分往外渗透着冷艳。
而她的眸光又那么坚定,坚定的和他分手,坚定到他需要用扔掉U盘的方式来换取她一丝一毫的在意。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临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其实是不愿意分手的。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临才能有理有据地告诉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在苦心策划,联合了Nancy和江家把他骗到这里来,其实是有苦衷的。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串通了身后这些人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着,和他分手呢?
江临越想,心就越沉。
他相信她是爱他的,这个世界上最藏不住的事情就是咳嗽,贫穷和爱。从最开始在G市的酒吧里,她看到他的眼神,再到后来她对他的穷追不舍,以及一次次为他险些放弃性命的举动,这绝对不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能做得出来的牺牲。
可是他从在G市见到她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真正读懂过这个女人的内心。
她口口声声说她爱他,却在遇到与贝儿有关的事情的时候,那么决然地转身离开,对他避而不见。
她口口声声说她爱他,却在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马上就选择退缩,若不是他站在她身后逼她往前走,也许从祁门佛寺下山的那天,她就放弃他了。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浓稠得让人心疼,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段子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表露出半点软弱。
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她最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最伤他,薄唇轻启,三分笑意,“是,前面那些理由都是故意找茬,如果你那时候就退却了,同意分手了,我也不用把自己出轨的事实拿出来说,毕竟是我对不住你,这事也不怎么光彩。”
“别闹了,悠悠。”男人听到她的话,眸色先是一沉,却很快淡了下去,“你对我如何我最清楚,这种谎话,骗不了我。”
“哦。”段子矜避开他刚伸过来要抱她的手,“你不信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江教授,你不信我,总该相信科学吧?否则怎么配得上你夜以继日地为中科院卖命的热忱呢?”
“段子矜!”江临的语气一重,眉头蹙得千沟万壑,“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用这种浑身是刺的样子对他,更没说出过这么犀利诛心的话了。
这个样子,叫他忽然联想到了两三个月前,她对他和贝儿的态度。
轻鄙,蔑视,不屑一顾。
那时她是认真地想离开他,所以摆出那种态度。
那么现在呢?
也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江临沉了沉脸色,“悠悠,别再胡言乱语了。”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是真的,我和别人出轨了,给你戴绿帽子了,江教授。”
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更是寒冷得能结出冰来,“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她大多数时间和他在一起,少部分时间他不在她身边,却也时刻掌握着她的行踪。
“真的是这样吗?江教授。”段子矜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想,轻声笑起来,眉眼生动得很虚伪。
她不轻不重地问题却像利剑一般插进了男人的胸膛,语气温软而平和,却在无形中缠绕上他坚如磐石的笃定,生生拧断了他的固执。
江临的后背蓦地窜上几丝冷汗,他阴鸷的眼光让段子矜感觉到了危险,她立刻退后,“我现在是孕妇,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潋滟的褐瞳里明晃晃全是嫌弃。
江临的心口陡然爆开了怒火,冷笑,他抬手猛地捏住她弧线美好的下巴,“段子矜,我再说一遍,住口,别再胡言乱语了,我不会相信的。”
段子矜吃痛,却倔强地看着他。他的手慢慢收紧力道,亦像是勒在她心上。
每捅他一刀,都会加倍在她身上还回来。
麻木的外表之下,她心里早就伤成了一片血海。
可是怎么办。
眼下,还有别的路给她选吗?
段子矜在恍惚间,想起了唐季迟问她,如果让她在失去生命和失去江临之间选择一个,她会怎么样。
她的回答是选择江临,唐季迟便又问她:“你没有问过江临要你还是要命,怎么知道他的决定和你不同?”
那不一样。她说,选择权在我手里,我只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