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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佩的助理从医院里急匆匆追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家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的那位祖宗上了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车扬长而去,她不过就是睡了一会儿,那位祖宗怎么好像忘了她的存在呢?助理百般无奈之下给自家老板打了个电话,不出意料之外地被老板一顿臭骂。
段子佩火速换衣服回家,一回来便闻到厨房里飘来饭菜的味道。
他怔了怔,走到厨房门前,里面的女人边擦手边看了他一眼,“阿青,你回来了?”说完,眉头皱了下,看着他的双脚,“怎么不换鞋就进来了?我刚擦的地!”
段子佩很是莫名其妙。
看着悠悠脸上的笑容,满腔怒火就被淋了一碰凉水,冒着烟还“滋滋”地响。
他没有马上去玄关换鞋,而是大步走了进来,单手扶着她的肩膀,墨兰色的瞳孔将女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段子矜笑着打掉他的手,“干什么?”
见她没有异样,段子佩心里更毛了,“你怎么了?”
昨天还天塌地陷的,怎么突然就摆出一脸的雨过天晴了?
段子矜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顿了顿,关了正在熬汤的火,淋了两滴香油进去,在四溢的香味中轻声道:“医生说我要保持好心情、而且,再难过他也不会回来了……是昨天傅言跟我说的,他真的不会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比我难过的大有人在,但至少江临是爱我的,至少我还有肚子里这个宝宝,还有宝宝的舅舅。”
只这三点就不知道比千秋幸运多少了。
千秋都能笑着重新开始,她也要努力做到。
……却还是太难。
午夜梦回多少次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段子矜只能自己无声地流着眼泪挨到天亮。
第三天,她和传世签了合同,正式入职。
也不知是碍于她的职位还是什么,人事部的孙经理对她比上次客气多了。
段子矜笑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传世现在三位老板,两个都是火药桶,也无怪乎江临会选择把自己不回来的消息告诉傅言。再由他绞尽脑汁去安抚另外两个。
真是临走还得摆傅言一道,段子矜不得不感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那几天商伯旸和邵玉城两个火药桶天天像门神似的戳在她办公室门口,见她出来就堵着她,让她把他们大哥交出来。
“商总这话说的,好像人是我藏起来的一样。”
段子矜穿着干练的职场女西装,说话时语调连起伏都没有,算不上冷,只是淡静。
对面小秘书抱着文件走来,不小心撞见这一幕,看到自家老大一皱眉一抬眼,褐瞳上瞟,冷艳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心里全是敬佩和害怕——谁敢对商总和邵总用这种态度?
商伯旸寒着一张脸,“你少给我装蒜!肯定是因为你!否则我大哥能扔下公司这么多人不回来了?”
段子矜还是淡淡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商总,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也属于被他扔下的这么多人里的一员。”
商伯旸被她一噎,论口才,段悠绝对是和玉城家那个顾千秋有一拼的。不过人家顾千秋是名门淑媛,遣词用句向来礼貌圆润,不得罪人,可她段悠却是字字珠玑,句句见血。
段子矜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面无表情道:“商总不去开会吗?”
商伯旸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棱角坚毅的俊容蓦地沉黑了几分,最后冷冷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段子矜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半天没说话的邵玉城,“邵总还有话说?”
邵玉城被她平静无澜的视线看得失神,恍惚间却想,段悠和大哥倒真有夫妻相。
至少在工作上一样的一丝不苟,严苛认真。
也难怪……她曾是大哥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亦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
“邵总?”段子矜拔高了声音,又叫了他一嗓子。
邵玉城回过神来,眼角紧了紧,目光却四下乱飘了一阵,半晌才问:“昨天顾千秋送你回家,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段子矜怔了下,他戳在这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商伯旸离开问她这句话?
段子矜想了想,“说了。”
“说了什么?”邵玉城下一秒便接口,连个缝隙都没给她留。
段子矜眯眼打量了他几秒,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愈发不自在的神色,笑道:“想知道?”
邵玉城皱眉,倏尔变得暴躁了许多,他挥了挥手,“不说就不说!不想知道!”
段子矜穿着高跟鞋站累了,靠着门框借上几分力,手里摆弄着文件夹上的绳扣,波澜不兴道:“你不是说,你和顾千秋是青梅竹马,纯洁到睡一起都不会出事的友情吗?”
邵玉城的表情顿时一僵,“你偷听我和大哥打电话?”
段子矜静静看着他,分明是关怀傻子的眼神。
邵玉城转了个弯便懂了——她段悠想从大哥那里知道什么,根本无需偷听。
“我发现你一遇到顾千秋三个字,别说情商是倒着长的……就连智商也不剩多少了。”段子矜轻声嗤笑。
邵玉城却无暇理会她的挖苦,紧紧地闭上了眼,抬手捏着眉心,过了许久才说:“我错了。”
“嗯?”
“我说,我错了!”他陡然加重了语气,再睁开时双目赤红如血,“我和她睡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什么都发生了!”
段子矜蓦地蹙了眉,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邵玉城,你……”
“就在我和大哥通完电话那天晚上。”邵玉城别开头,手攥着拳头,声音里满是隐忍和懊恼。
段子矜想起来了,那天江临让邵玉城为他传特罗姆瑟观测站的数据,他在欧洲时间晚上九十点才传来。那时已经是中国时间夜里三四点了……
原来之前在忙啊。
段子矜用文件袋挡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淡淡道:“你这脸打得响啊。”
邵玉城自知理亏,也就忍着让她继续嘲笑挖苦,却没想到段子矜话锋一转,问他:“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就当事情没发生过,不想对她负责了?”
邵玉城猛地转过头来,咬牙道:“段悠,你长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就算我追着想对她负责,人家也连看我一眼都懒得!更何况,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段子矜冷笑,“睡都睡过了你还跟我说你们只是朋友?邵玉城,真若是拿她当朋友,你这么做不嫌太禽兽不如了吗?”
顾千秋昨天对她说邵玉城让她太失望了时,段子矜其实并不能切身感受。
可是如今她却隐隐有些懂了。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给了你无上的宠爱和关怀,却始终说,我们只是朋友……
那该是多累心的一件事。
“是,我禽兽不如。”邵玉城低声应道。
他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和顾千秋上…床,还是错在把顾千秋当朋友。
“下午我要去Mc见客户。”段子矜掂了掂手里的文件袋,顺手丢在他身上,“但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替我去,带上工程部的小李。”
路过的同事不禁侧目,总工程师职位虽高,可邵总怎么说也是个总啊!现在江总不在,连傅总和商总跟他说话都有商有量的,谁敢用这种吩咐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
结果邵总怎么说?
他抿了下唇说:“谢谢。”
所有人惊愕不已。
“别谢我,邵玉城。”段子矜漠然从他身边路过,“我是帮她不是帮你,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这辈子和你形同陌路了……我也是支持她的。”
邵玉城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却奇怪地问:“你和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昨天。”段子矜淡淡道,“女人的友谊你不懂。”
两个女人相遇,喜不喜欢对方通常都只是第一眼的事。
段子矜只是觉得千秋心里太苦,既然千秋自己不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那么她就自作主张给她一次。
若是段子矜知道那天下午会发生什么,牵扯出多少事,就算当时邵玉城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她也不会自以为是地给出这个机会。
*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多月。
在阿青的照顾下,段子矜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然无恙地长大。
她的脸色比先前红润了很多,皮肤也细腻了不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她怀孕的事情了。
包括傅言、商伯旸和邵玉城。
他们不止一次问过孩子的父亲是谁,段子矜也不止一次地闪烁其词。
直到最后商伯旸冷冷道:“段悠,大哥把你甩了就是因为你肚子里怀了个野种吧?”
段子矜没回答,算是默认。
“你还真好意思接着留在大哥的公司里?”商伯旸差点没忍住脾气一巴掌抽下来,却被傅言拦住了,“段悠,我只问你一句,六年前你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知道大哥生病的事?”
段子矜怔住,原来傅言已经猜到了?她以为被人翻出这段过往的时候,她以为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会很激动、会流眼泪,会在心里大喊她总算清白了。可是人生中,却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平静,好像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沉默了很久说:“是。”
傅言松开商伯旸的手,漠然道:“孩子的事,大哥自己不站出来,我们没有权利追究。但不管怎么说,你救过大哥一命,总工程师的位置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可以继续留下,但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段子矜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瞬间想问他,不是上下级,还能是什么?
她却不知眼前这三人曾认认真真地把她当成过大嫂。
日子过得很平静,除了每每回忆起两个月前那天下午,邵玉城替她去了Mc,导致顾千秋身败名裂、狼狈离开了这座城市时,她会感到深深的愧疚。
还有每每想起江临,就能感觉到心里一直空着一块。
虽然在工作上,她和昔日埃克斯集团的老同事们成了竞争对手,甚至成了唐季迟唐总的“眼中钉”,可是下班时间里,唐季迟却时常带她出去散心,吃饭,在阿青没时间的时候,他还会陪她去做产检。他的腿脚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现在她倒是成了最需要